第 6 章(1 / 1)

這倒是引起幾個小娘子的興致,試圖從江逐漁口中套出話來,從中沒得到好處,一婦人不情不願的花了六文買下了報。

她又不願意花冤枉錢白給周圍的同伴看,想趁機薅一把。

“你們要想看啊,要給我兩文,我這可是花了錢的。”婦人精打細算,不願意當這個冤大頭。

有付兩文的,也有奢侈一次花了六文買了份報。

小報上赫然寫著“京城貴女獨愛複古風”幾個字,還有胭脂鋪可以抽獎,引得她們擠在一起討論。

這什麼複古風她們可從未聽過,但這可是京城貴女喜愛的,她們可要去湊湊熱鬨。

幾人你推我搡的向雲裳坊走去。

一少女望著離去的婦人,扭著腰徐徐走近,滿身散著胭脂水粉味兒:“小娘子,這保真嗎?”

“保真。”江逐漁稍躲了下頭。

每人手裡也隻分了百份小報,現如今有人得知點絳唇和雲裳坊有活動,一傳十十傳百在口中傳播,小報自然沒有多少人買了。

瞅著沒賣出多少報,又不能糟蹋在自己手裡,江逐漁隻好以小報中其餘的看點招攬生意。

“小報中有新出的話本,客官來買一份吧。”江逐漁顧不得矜持了:“還有民間奇聞異事……”

賣報遠遠沒有她想的這麼簡單,江逐漁雖嫌尷尬,但這生意是必須要做下去的。

蕭青臨兩手搭在她的肩膀:“沒關係的,慢慢來。”

“嗯。”山不見我,我自去見山!江逐漁抱著一遝小報湧進街巷人流。【1】

像是一改往常的脾性,江逐漁麵對著來往的人淺笑,再稍微介紹小報的內容。

她在極力招攬顧客,蕭青臨下顎緊繃,抱起一遝小報,跟她一起在街巷售賣。

沈婉步伐不緊不慢,走到這點絳唇門前,一眼望去全是人擠人,她不免輕嘖一聲。

鋪子早就承受不了這麼多人,元蓉腳踩板凳,高聲叫嚷:“各位夫人莫急!人人都有!”

哪曾想根本沒人聽從,擠著要去櫃台前。

這後方一推,前麵的人沒了重心,竟將富態的元蓉推搡倒地,店小二見了忙將人拉起,掌櫃出了事可不得了。

元蓉火氣崩的湧上:“都彆給老娘擠!排隊!”這一怒吼,胸口的怒火消散了大半,她忙捋了捋額邊略微散開的碎發。

眾夫人被她這虎臉嚇得沒了音。但也有人在私下竊竊私語。

沈婉機靈了些,沿著人群邊緣擠進了前台……“你們這兒的‘海天霞’,拿來讓我瞧瞧。”

店小二瞟了元蓉一眼,後者隻顧著麵前的人流,並未在意到他們。

沈婉掀起眼瞼,上下掃視一眼,一聲脆響,一錠十兩銀子赫然擱置在木櫃上。

她微抬了抬下巴示意:“我要‘海天霞’。”

店小二忙從櫃中取出精致的置物盒將其展開讓少女驗貨,心心念念的胭脂安然躺在內部。沈婉揚了揚唇角。

買胭脂的人不少,湊熱鬨的人更多,沒有任何秩序可言,元蓉分了四列,兩列是去櫃台看新品,另外兩列則抽獎。

各夫人翹首,生怕杜繡娘的繡品被她人拿走。

“中品一個。”元蓉看了看從那夫人手中的簽。

“要我說,這裡麵根本沒有杜繡娘的繡品吧”一李貴婦嗔怪“這來來回回多少位夫人不是中品就是下品。”

元蓉保持著笑:“夫人您說的什麼話,這杜繡娘的繡品可僅此一個,您也知曉這繡品稀缺,這簽也自然難抽。”

李夫人自討沒趣,也不再多說,暗暗希望自己能抽到。

“下品一個。”在座的各位都是京城非富即貴的夫人,那夫人抽到這簽也隻憤憤離去。

輪到李夫人,她在箱裡摸來摸去,感覺哪兒哪兒都是上品簽。

“夫人,該拿到手了吧。”元蓉略催促道。

其餘貴婦不滿,她們本就等不及了,李夫人還在摸索,這不浪費她們時間嗎!

李夫人賭了一把,拿出一個簽,略微不屑的睨了元蓉一眼,聽到是中品時,她臉上雖有些不悅,但好歹是個中等繡品,接過繡品她高昂著頭退到一邊。

沈婉順手摸了一個簽,元蓉拿到手一瞧,這小姑娘手氣可真不賴!

“上品一個!”元蓉朗聲一喊。

還未排到的夫人叫嚷了起來,李夫人更是氣惱!倘若她方才沒猶豫,說不定就抽到上品了!

眾夫人擠著探頭瞧,想要一覽杜繡娘的繡品是真是假。

這針腳細膩,栩栩如生,諸位夫人眼紅她有這好手氣,皆看不慣這野丫頭。

“走吧走吧!”李夫人倡議還在排隊買胭脂的夫人們離開:“上品都已被彆人拿到手了,又有什麼可買的?”

元蓉見勢不妙,連忙攬客:“哎!鋪裡的‘海天霞’可是新品,各位夫人看看再走!”

人流迅速散了大半,元蓉氣的咬牙切齒。

“哎呀,這‘海天霞’可當真風華絕代。”聲音雖軟,卻也帶了些嬌媚。

有人聽到後回首一看,那小娘子臉頰浮上一層淡淡的粉,當真像那海邊彌漫著似白卻又透著微紅的霞光!

沈婉媚眼如絲,以袖微遮麵,襯得整個人更加嬌羞惹人憐愛!

元蓉趁機捧喝,試圖挽留客人:“瞧這小娘子麵頰上用的正是‘海天霞’!真是桃羞杏讓!”

欲要走的夫人們轉身,紛紛搶先排隊。

沈婉整理了一下衣著,瞧著一側的雲裳坊,邁著愉快的步子進了店鋪。

直至夜幕降臨,微微冷風驅散地麵最後的餘溫,街巷也少有人往來。

江逐漁與蕭青臨二人閒步走至‘點絳唇’,元姨娘癱坐在木椅上,見王爺王妃進了門,忙起身詢問:“今日小報賣的如何?”

見王妃搖了搖頭,元蓉納悶:“不應該啊,今日鋪子可是人擠人呢!”

“最開始還好,後來這就不算是秘密了,口口相傳都知道鋪子有活動。”江逐漁徐徐道來:“不過……不知道為什麼最後有一群人來買。”

“這倒奇了怪了。”元蓉也覺得蹊蹺。

待眾人齊聚在胭脂鋪喝茶休憩,站在櫃台的元蓉訝異了一聲,引得他們紛紛抬頭。

“今日的胭脂少說也掙了四百兩!”元蓉麵前滿是笑容,怕自己算錯帳,又低頭重算一遍。

薛掌櫃猛灌一口水:“雲裳坊付了訂金的有十多位,多數人都想看看樣衣再買,可這衣服本就量身定製,何來樣衣一說,何況江小姐定的衣服今早就派人送到府了。”

江逐漁垂眸聽完薛掌櫃的話:“雲裳坊有幾位裁縫?”

“五位。”之前客人不多,五個裁縫也夠用。

像是想到了什麼,江逐漁詢問賣報的幾位:“賣報收益如何?”

眾人的沉默,讓江逐漁深感不妙。

南瑤瞟了一眼周圍:“王妃,賣報雖然最開始有些難進行,後麵不知道怎的了,一群人擁著花高價買報。”

“你們也遇到這種情況了?”江逐漁感到驚奇,這實在說不通。

呂若暗地裡掐了趙彥明,眼神示意讓其開口。趙彥明眼神恍惚,看看王爺王妃,又看看其餘人。

“可能……”趙彥明摸了摸筆尖,有些說不出口。

呂若見他那一副懦弱的樣子,直接敘說出緣由:“說來倒也讓您感到笑話,家夫早些年不務正業偏愛寫話本,倒也有些書迷們。”

她有些難為情,轉念一想南瑤也說不好賣,就直說:“小報有些賣不出去,他便暴露出筆名,說小報上有‘存墨’所寫的話本,書迷們一聽,就四處找小報購買。”言罷,呂若有些責備的剜了趙彥明一眼。

“如此說來,我倒是請到了一位有名的寫手。”江逐漁聽後略感驚訝。

閒聊半刻有餘,透過紙窗能見幾人剪影散亂,或朗聲大笑,或交談甚歡。

天色已晚,入了秋的夜格外冷,枯枝敗葉顯得整個庭院空寂,閨房的暖光微微映亮走廊。

一婦人疾步穿越長廊,停滯在閨房門前。

餘蘭莛哐哐敲響門。

“雲曉,睡了嗎?”沒等到回應,餘蘭莛推門而入。

圓桌上還擱置著新買的衣服,氣的餘蘭莛橫眉豎眼。

但為了維持母親的形象,隻好壓了壓怒火坐在圓桌旁,仿若隻是臨時找女兒談心似的,儘量放平了音色:“乖乖呀,你想買衣服,何必買這種成色的?娘請最好的裁縫給你做,這衣裳就留著放個念想好了。”

江雲曉抬眸撇了她一眼,繼續繡著手裡的荷包:“想換個衣色而已。”

“你傻啊,你去那雲裳坊買衣服,白白給那江逐漁打了個好名聲。”餘蘭莛麵持微笑,自己女兒怎會這般愚笨!她暗示了一句:“她今日可是賺的盆滿缽滿。”

“嗯。”江雲曉頷首,仍未睜眼瞧過餘蘭莛。

餘蘭莛氣不打一出來:“你說,你是不是向著那野丫頭!她壓了你一頭!你讓彆人怎麼看你?!”

“不若我明日就請示嫁給皇帝?”江雲曉直勾勾盯著自己的生母。“這樣,我就壓了她一頭,是吧母親。”

餘蘭莛越來越看不懂自己女兒:“江雲曉!”她拔高聲色試圖威壓。

“不是彆人怎麼看我,是彆人怎麼看你。”江雲曉非常篤定的說道。

“倘若江逐漁過的比我好,旁人定會說一個妾的女兒勝過妻的女兒。說到底你在乎的隻是自己……”

她話還未說完,頰邊被餘蘭莛扇出一掌印。

“忤逆母親,視為不孝!”餘蘭莛摔門而出。

江雲曉透過閨門望著庭院的枯樹,杏眼怒瞪唇角扯出一抹笑,念叨了一句:“江逐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