衝突(1 / 1)

獵槍玫瑰 鬆間鴉 3048 字 2個月前

天太冷了,池輕塵和衣上床,今天吹了一天的寒風,腦袋昏昏沉沉的,恍惚間看到奚行雪穿戴整齊又要準備出門。

外麵還下著雪,他強撐起身子說:“你去哪兒?”

奚行雪言簡意賅。

“巡夜。”

她不打算帶春風,決定步行一段距離看看情況。

“等等……”

池輕塵翻下床,從自己巨大的箱子裡翻翻找找,拿出來一隻手電筒遞過去。

“拿著吧,煤油燈不防風。”

池輕塵有些歉意地笑了笑,他對奚行雪的耐力感到驚訝,昨夜和狼群搏鬥受傷,今天晚上又要巡夜,不眠不休,而他竟然一點忙也幫不上。

這年代,帶電的物件都是稀罕物。奚行雪捏在手裡掂了掂。上麵刻著自己不認識的外文字符。

“夜晚風大,你不要貼著哈那睡。”奚行雪指了指氈房牆壁,提醒他。

池輕塵應了句便又回去躺下了,奚行雪關好門,朝著黑暗裡走去。

她朝東走了約三公裡,這裡距離牧場邊緣還有很遠的距離。可是奚行雪卻停了下來。

手電筒的亮光照得雪地發亮,即使是下雪天也沒能遮擋住雪上的痕跡。

是獨狼的腳印,看時間不超過一個小時。

奚行雪檢查了一下槍,把保險栓卡了上去。她跟著腳印走了一段距離,雪越來越大,四周卻靜悄悄的。

狼的腳印消失了,奚行雪秉著呼吸等待,卻沒有任何生物靠近。

距離克莉氈房不到四公裡的地方出現了狼的痕跡,這實在是太危險了。

奚行雪不再追尋這頭狼到底去了哪裡,今夜獨狼隻是路過這裡,克莉一家人暫時安全,但狼比她想得還要近。

對東區牧民的預警必須準時傳達,克莉一家人得搬離這裡。

狼是聰明的生物,食物充足的情況下絕對不會主動攻擊人類,但如果這場雪再不停,牧民們的安危絕對會受到威脅。

這場巡夜往返幾乎費了半個晚上,奚行雪回到氈房的時候火爐的火已經很小了。

她又往裡扔了幾塊馬糞,蓋上火爐。

氈房的溫度慢慢上來了,克莉抱著兒子睡得正香,奚行雪給小孩掖了掖被子,拿起軍大衣打算去爐子旁湊合一晚。

一回頭才發現池輕塵的眼睛被燈光映得亮亮的。

奚行雪問:“還不睡?”

池輕塵搖了搖頭,他昨天晚上還在住溫暖的招待所,今天就在漏風的氈房裡躺著,他不習慣,這裡太冷了。

而且他還有些擔心奚行雪,池輕塵怕她遇到狼群,他想著,如果奚行雪長時間不回來,自己還能跑去找些幫手來。

奚行雪怎麼會不知道他在想什麼,池輕塵眾星捧月的日子過慣了,什麼心事都寫在臉上。

人與人之間的關係真是奇妙,明明下午的時候她還覺得這人是個來遊樂的主兒。

她往床邊走過去,池輕塵很自覺的往裡麵挪了挪。

奚行雪說:“你睡外邊,我靠著哈那睡。”

可池輕塵不依,他說:“我睡裡麵,你睡外邊。”

他怎麼說也是個男人,奚行雪還受著傷。

奚行雪也不和他爭,她實在有些累了,體能幾近透支。天有些冷,她和衣睡,睡覺趨熱習慣性地往下縮了縮。

池輕塵雖然清瘦,個頭卻不矮,奚行雪迷迷糊糊蛄蛹到的舒適位置剛好在他胸膛處。

冰冷的被窩因為多了一個人慢慢暖和起來,那人側著身蜷縮起來,留一個散開長發的頭頂給他。

白日裡可靠堅強的人,睡著了卻安安靜靜,呼吸平緩,有種矛盾的安寧。

池輕塵沒有和人一起睡的習慣,但也許寒夜裡的溫暖實在太難能可貴,他躲在這張棉被下也開始犯困。

箱子裡的抱枕並沒有拿出來,可是池輕塵睡得迷糊,他的手下意識環上身邊人的腰。

抱枕變細了,變軟了一些。

也更燙了些,把整個被窩都燒得暖和起來。

他這樣想著,直到手下的抱枕發出炙人的溫度。

池輕塵猛然驚醒,甚至來不及回想自己的手放在哪裡,旁邊的奚行雪麵龐通紅,她在發燒。,

池輕塵沒照顧過病人,但也知道這樣燒下去,腦袋要壞。

他叫醒克莉找藥,可是家裡隻有一副草藥根須,克莉上馬去拿西藥,將兒子拜托給池輕塵照顧。

可他不會生火,不會煮飯,池輕塵甚至要麻煩克莉的兒子來做這些。

池輕塵突然明白自己父親為何那樣失望,他成了個十指不沾陽春水,遠離勞作的廢物。

卡魯姆才十歲,用馬糞燒火,池輕塵再一旁燒水煮藥。

馬糞不臭,燒起來還帶股泥土和青草的味道,可是煙大,池輕塵被嗆得眼淚直流,咳嗽不止。

熱水燒晾涼,他一點點往奚行雪嘴裡喂,又用雪水淘洗毛巾放在她額頭上。池輕塵沒照顧過人,一切都重頭學習。

從擦洗四肢降溫到熬煮草藥,池大少爺這輩子伺候人的功夫都用在這了。

隻是他沒想到,奚行雪胳膊和腿上有那麼多疤,多是動物的抓痕,小腿上還有一道捕獸夾的痕跡。

發燒生病的奚行雪原來也和千千萬萬個同齡女性無二。

池輕塵本就心軟,此刻更是難免對奚行雪心生憐惜。

奚行雪睡醒時隻覺得全身酸痛,但是意外的乾爽。她被狼咬的那塊還是有些發炎了,可是傷口又被重新處理過了。

池輕塵上的藥,是克莉帶回來的抗菌藥。

克莉來得時候還順路遇到了蘇爾,那人正在門外喂馬。

他一進門就招呼著奚行雪安排獵狼,奚行雪和他觀念不同,在這方麵總是爭吵。

“東區的狼還得再捕殺一次,西區那邊我們接著輪班夜巡。”

奚行雪搖了搖頭說:“不行,錯誤的捕殺令有一次就夠了。”

“你西邊,我東邊,是可行的方法。但是一兩天行,長此以往,你和我也要每晚不睡覺去巡獵嗎?”

“你我都知道狼襲發生多是因為大雪封山,在山裡找不到食物,蘇爾。”奚行雪反駁他。

蘇爾生得高大強壯,更是脾氣火爆。他為人高傲,能看得起的也隻有一個奚行雪。

可在他看來,奚行雪也總是婦人之仁,他鼻子裡冷哼一聲表示不悅。

池輕塵在旁邊坐著,一雙手因為碰冷水凍得通紅。他明白自己從一開始就被蘇爾忽視得徹底。

但是奚行雪高燒剛退,不能和蘇爾爭吵,況且,獵狼確實不是長久之策。

他站起身隔在兩人之間,擋住了蘇爾的咄咄逼人。

“狼抓草原鼠。十年前的獵狼政策後,東部牧區邊緣的沙漠又侵進了很多。”

蘇爾看著這位上頭派下來的年輕麵孔,心中不滿更甚:“你懂什麼?沙漠侵進是獵狼的後果不假,但這十年裡,牧民的放牧安全,牛羊成倍增長。”

“那以後呢?十年?二十年後怎麼辦?”,池輕塵不覺得牧民們會這麼短見,他雖然不在草原生活,對這裡知之甚少,但是沒有人會願意通過斷自己後路來過活

“那也得先活的過這十年!”蘇爾粗魯地推開池輕塵,站在奚行雪麵前,似是對池輕塵的回答,又像是對奚行雪的逼迫。

“阿雪,獵狼勢在必行,你沒有辦法!”

“你回去吧,蘇爾。我的回答不會變”

奚行雪發燒的音色還有些啞,可她依舊十分堅定。

“我絕不會參與獵狼。”

池輕塵聽她一字一頓,虛弱又堅定。

“我奚行雪,願意晝夜顛倒,願意日日巡獵,儘我最大努力護牧民及羊群安全,但是獵狼,我不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