閔盛哭笑不得,他輕輕拍了下藺言的後腦勺算作教訓,“你招惹他乾嘛。”
藺言沒回答,拉著閔盛的手就往外跑,閔盛一個好好的旁觀者就這麼被帶成了他的共犯。
跑進電梯裡,藺言扶著雙膝呼出一口氣,雙頰因為運動湧起了淡淡的緋色,閔盛倒是不痛不癢的,呼吸頻率都沒什麼變化。
藺言扶著牆站直身體,羨慕的問道:“前輩,你不累嗎?”
閔盛拍了拍藺言的背替他順氣,嘴裡不鹹不淡的嗯了一聲。
有人靠為什麼還要靠牆。
藺言身子一歪直接趴閔盛肩上了,雙手抱著對方的手臂,少年埋頭蹭了蹭閔盛的頸,悶聲道:“我善良溫柔慈愛麵冷心熱的前輩啊,可以給我靠一會兒嗎?”
你都已經靠過來了,閔盛難道還能推開嗎?
男人無奈的笑了笑,“你槍法不錯,為什麼體力這麼差?”
“因為我是大學生啊。”藺言說的理直氣壯。
僅代表他自己,不掃射所有大學生,藺言還記得那群目標是執法隊的同學們,跑起來的風都能把藺言卷到天上去。
電梯抵達第一層,鐵門打開,剛剛還一副沒骨頭模樣的藺言立刻跳了出去。
“前輩前輩,我們接下來要去做什麼?今天好像沒有勞動任務…嗯,對,沒有。”
閔盛提溜著藺言的後領,將少年向上拉了一下,藺言也配合的踮了下腳,重新落地後,少年安靜了下來。
他滿眼亮晶晶的看著閔盛,彎起的眼尾裡藏著點點星子。
閔盛鬆開手,掌心壓在少年的肩頭說:“下午的放風時間經常容易起騷亂,比如上次明秋陽和牧聞發生的劇烈衝突,因此B區和A區分彆需要派獄警進行監管,晚餐過後,還要進行每月一次的例行檢查。”
“例行檢查?”這個藺言沒聽說過,星網上也從來沒提過。
桑德拉的全封閉管理讓這所監獄成了大眾眼中的恐怖集-中營,一無所知讓他們的猜想越來越誇張,甚至有桑德拉的獄警每天都要殺一名犯人的傳言。
閔盛解釋道:“犯人每消停一段時間就會開始打新的算盤,我們要做的就是毀掉他們的幻想。”
說到這,男人的眼中閃過冷芒,“惡念就像雜草一樣,需要定期修剪。”
擔心藺言對他印象惡化,閔盛又補了一句:“這是人道主義。”
藺言重重的點頭:“我明白,隻要讓他們安分點,不要起壞念頭就行了。”
閔盛不是這個意思,但藺言不需要知道他的真實想法。
三個月之後,一塵不染的離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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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得不說,桑德拉的待遇確實不怎麼樣。
江舒遊睡了半天,醒來時肚子裡咕嚕嚕的叫,他翻了個身,從口袋裡掏出嚴安給的特殊通訊器敲了敲,小聲問:“我的一對一獄警在哪?”
江舒遊指名要藺言,但是嚴安不同意,比起善於渾水摸魚的老獄警,嚴安絕對不允許認真乾活的實習生在江舒遊身上浪費時間。
兜兜轉轉,這個差事落到了躺在醫務室的傑森身上,反正這幾天他乾不了活,用來應付江舒遊正好。
“你等會兒,下午放風的時候就能見到了。”
“傑森會來找你的。”
嚴安說完立刻掛斷了通訊,好像江舒遊是隻吃人的野獸似的,但他掛的太快,也錯過了江舒遊的下一句話。
“放風的時候我能出去嗎?”
沒有回答,那就是默認了。
江舒遊坐起身,輕而易舉的解開了手上的電子鐐銬,接著抓住欄杆晃了晃。
笑死,晃不動一點。
江舒遊蹲下身,指甲在金屬欄杆深深嵌入的部位刮了刮,嚴絲合縫,靠人力根本不可能撬開。
拿起地上的電子鐐銬,江舒遊直接砸了上去,“當啷”一聲轟鳴,青年倒吸一口涼氣,捂住嗡嗡作響的耳朵緩了一會兒,重新躺回了床上。
江舒遊雖然沒能靠雙手挖出地道,也沒能大力出奇跡破開欄杆,但他成功驚動了幾位室友。
“你想出去不用那麼麻煩,”康拉德卷了卷袖口,提醒道:“學學崔堂,大麵積破壞牢房,摳門的嚴安絕對看不下去,或者學習褚沙,他的法子也百試百靈。”
崔堂和褚沙的名字,但凡關注過新聞都不至於一無所知。
江舒遊也自來熟的和康拉德聊了起來:“褚沙?他做了什麼?”
“他自殘了。”
康拉德壞笑起來:“獄警們可不敢讓褚沙死。”
江舒遊回頭掃了眼隻有一張床和被子的牢房,空蕩的老鼠都懶得打動進來,“我沒工具啊。”
康拉德眉尾揚起:“發揮你的想象力,年輕人。”
“牙,撞牆,掰指,拿衣服當絞繩…”康拉德一邊說手指一邊輕輕的敲擊欄杆,最後,他笑起來:“咬舌。”
“褚沙有的是辦法。”
江舒遊緩緩躺回了床上。
假重刑犯和真重刑犯之間的差距堪比雲泥,不是一個圈子彆硬融。
自己的名字被反複提及,褚沙卻沒有半點動靜,江舒遊等了又等,依然隻有康拉德願意理他。
有的時候真的會懷疑其他牢房是不是死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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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風是犯人們最活躍,也最危險的時間,所有獄警都打起了精神,藺言在人群中掃了幾眼,很快發現了自己新交的朋友。
“克裡斯曼!”少年高高舉起手揮了揮。
明秋陽和牧聞同時看了過來,見藺言是衝著克裡斯曼來的,一個重新蹲下身堆沙堡,一個笑容戲謔的眯起眼。
“老大,你的好朋友來了。”
“滾遠點。”克裡斯曼不悅的瞪了牧聞一眼。
金發男人像個路標似的往那一站,不給藺言任何回應。
藺言直接走了過來,人群如摩西分海般向兩側湧去,空出一條空曠的道路,這條道路的儘頭就是臉色難看的克裡斯曼。
一群廢物,藺言有什麼好怕的,沒了槍,克裡斯曼一隻手就能扭斷他的脖子。
藺言在克裡斯曼身前站定,然後彎下腰和明秋陽打了個招呼:“下午好,小明同學。”
明秋陽抬起頭,無聲的頷首。
牧聞也笑嘻嘻的湊過來:“長官,我也好。”
藺言先是掃了眼牧聞的手臂,第二眼才落在男人的臉上,“你往後退一點。”
“啊?”牧聞不解,但還是照做了。
待男人退開半米後,藺言滿意的點點頭:“這個距離,明秋陽打你你也能躲得開。”
“長官,您多慮了,”牧聞踢了踢腳下的沙子,雙手插兜,不懷好意的瞥了眼明秋陽:“我們倆之間,需要擔心的是他才對。”
啊對對對。
手被打斷的不是你是吧。
在我麵前裝可憐的不是你是吧。
嘴這麼硬怎麼不給克裡斯曼擋子彈啊。
【夏娃:不要打擊犯人的自信心,要是他學會了收斂,以後就看不到牧聞挨打了。】
【藺言:你壞。】
【夏娃:我給你加學分了。】
【藺言:牧聞壞。】
克裡斯曼最受不了被忽略,偏偏藺言每次都能做到衝著他來然後被其他人吸引注意力。
即使是和兄長爭鬥時,克裡斯曼都沒有成為那人的影子,進了桑德拉,他反倒在藺言麵前變成了背景板。
“長官。”金發男人忍不住插話,但他就叫了這麼一聲,什麼也沒說。
藺言看了他兩秒,沒等到後麵的台詞,再次將視線移開了。
克裡斯曼腮幫子微微繃緊,像是咬住了齒關。
“長官。”他又叫了一次,咬牙切齒般重的音節讓藺言心生疑惑。
少年“嗯”了一聲,問道:“怎麼了,克裡斯曼?”
怎麼了?他居然問怎麼了?
克裡斯曼幾乎要氣瘋了,他堂堂霍華德家族的次子,要風得風,要雨得雨,哪怕進了桑德拉,那些獄警對他也是敬而遠之,誰敢像藺言一樣戲弄他!
這可恨的家夥,難道從不覺得自己有多麼惡劣嗎?
“我以為,”男人深邃的雙眸定定的盯著藺言的臉,說話時的聲音刻意的壓低,“您剛剛是來找我的。”
而不是那兩個低賤的廢物。
他是克裡斯曼,他是焦點,理應如此。
藺言眨了眨眼,“也不是,就,我比較怕生。”
少年指了指明秋陽,又指了指牧聞:“整個A區,我比較熟的隻有你們幾個,我就過來了。”
要不然一個人站著多尷尬啊。
【夏娃:我覺得克裡斯曼現在也挺尷尬的。】
【藺言:那怎麼辦?】
【夏娃:給他點朋友的溫暖。】
克裡斯曼想殺人。
他不相信這個第一次正式見麵就給了他一槍的少年會是如外表那般的“純良”角色。
縫補屍體當下馬威的人會怕生?
這一定是藺言在糊弄他。
幾次三番的用這種把戲逼他破防,藺言就是個徹頭徹尾的惡人,他很適合桑德拉,更適合桑德拉的牢房。
霍華德家族喜歡這種人,但克裡斯曼不喜歡。
藺言不會為他效力,隻會用軟刀子將他紮成馬蜂窩,克裡斯曼相信,就算是他的兄長來也不能馴服藺言。
這並不能安慰到克裡斯曼,隻能更加證明霍華德的無能。
海水一下一下拍打礁石,發出震耳的轟鳴聲,克裡斯曼開始止不住的幻想,如果把藺言扔進海裡,他會不會感到恐懼?
那張讓人心底生厭的虛偽笑臉會不會在海水的浸泡中露出真麵目?當死亡逼近,他會不會哭出來?
到那時候,藺言還能忽視他這根救命稻草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