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櫻花

“夏雨報了鋼琴獨奏！”王靜言興奮地晃動著學校發的劣質應援熒光棒。

餘春愣了下，“我剛來的時候看見夏雨慌慌張張地跑出去了。”

“啊？”林書周眨眨眼，看著舞台邊緣的鋼琴。

“周周。”溫周尋穿了正裝。林書周差點沒認出來。

“你有節目嗎！”王靜言問。

“沒有節目，但是競賽獲獎要表彰，老師通知穿正裝。”溫周尋看著林書周。

林書周被盯有點不自在，晃動熒光棒擋住臉。

“好厲害。”餘春說。

“謝謝。”溫周尋微微欠身，麵不改色地塞給林書周一個精致的星星燈。

林書周飛快地瞟了眼餘春，幸好她忙著和王靜言討論節目單，“謝謝。”

“可以帶在手上，我自己做的。”

星星燈散發出黃色光暈，林書周小心地戴好，“很漂亮。”

“周周喜歡就好。”

“你怎麼來這邊坐著。”舉辦活動時，一般都是按年級劃分區域，高三在正中間，高一高二分坐兩側，溫周尋理應坐在最左邊才對。

“右邊方便上台。”溫周尋笑著低頭幫林書周整理星星燈。

“今天穿這個會熱嗎？”林書周戳了下西裝外套。

“嗯，還好禮堂裡有空調。”

“去外麵的時候再脫掉，今天挺熱的。”

“好。”溫周尋顴骨升高。

“你們倆聊啥呢？”王靜言幽幽地探出頭。

林書周心虛地揮手扇了扇，“溫周尋說穿西裝太熱了。”

“是挺熱的。”溫周尋也開始揮手扇風。

“禮堂開空調了。”餘春說。

溫周尋尷尬笑著，“是嗎。”

“林書周，你是不是會彈鋼琴來著！”現班主任和前班主任火急火燎地趕來。

“入學前學生基本信息表，興趣愛好那欄你填的是畫畫和彈鋼琴。”前班主任長得像小浣熊，哪怕著急看起來也十分可愛憨厚。

那張表完全是陸景雁填的，林書周扶額苦笑，“隻會彈一點點。”

“夏雨急性腸胃炎，也不能臨時取消這個節目啊！”

“偏偏她還準備了首高難度的，這可怎麼辦！”

林書周還真是深藏不露，王靜言看了看節目單，指給他們看，“節目單上寫的是鋼琴獨奏，沒說具體是哪首。”

“啊？？”林書周疑惑地看向王靜言。

“周周，試一試吧。”溫周尋堅定地看著她。

林書周撓著脖子，“我彈的真的不好。”

“沒關係，就算彈錯了大家也不一定能聽出來。”

“啊？？？”

趕鴨子上架就是這樣的。

沒有琴譜，沒有禮服，王靜言幫林書周盤了個乾淨利索的發型就上台了。

舞台燈光柔和地灑下，林書周緩緩坐在鋼琴前，深吸口氣，潔白纖細的手指搭在琴鍵上。陸景雁很嚴格，下班後甚至寧願不休息也要看著她練琴。林書周樂感不錯，但手部條件有限，初中畢業以後慢慢放棄了鋼琴。

轉眼兩年過去，事先又沒有準備過琴譜，林書周隻能靠肌肉記憶。

手指按下第一個琴鍵時，過去練琴的那些不算美好的記憶被喚起，悠揚的旋律在禮堂流淌開來。或許是長時間沒有練習，林書周的彈奏格外緩慢，卻意外動聽，如同靜謐的月光灑在湖麵，平靜美好。

這首鋼琴曲，溫周尋再熟悉不過，他望著舞台上的林書周，告訴自己什麼都不要想。

“林書周今天好漂亮。”餘春小聲說。

王靜言不滿地拍了下餘春，“她一直都很漂亮啊！”

一曲結束，林書周站起身，深深地鞠了一躬，視線飄到坐在過道旁的溫周尋身上，穿過人群視線交彙。

主持人宣布了下一個節目，是競賽表彰，掌聲停下又響起，林書周走下台，和將要上台的溫周尋擦肩而過。

溫周尋麵不改色地捏了下林書周的手，“周周，完成得很好。”

林書周轉身看了溫周尋一眼，因為過度緊張膨脹的心臟，像被用針紮了個小孔的氣球，慢慢恢複正常。

“謝謝。”林書周自言自語道。

“怎麼在發呆？”王靜言不解地問餘春。

餘春收回視線，“哦，有點累了。”

“打起精神，結束還早著呢。”王靜言又招呼林書周坐下，擠眉弄眼地說：“林書周，好棒呀！”

林書周嘿嘿笑著。

表彰很快結束，溫周尋一行人下台後就是領導們的長篇大論，林書周攥緊發燙的手心，再聽不進去彆的。

五一假期後，省內十幾所高中舉行了一次大聯考，也許是缺課太多，林書周多門學科發揮失常，在文科隻有四百人不到的前提下首次跌出前一百，甚至比剛轉來考得還差。回家還聽到陸爸陸媽商量要給她報一對一，嚇得林書周飯都沒吃完就滾回學校了。

市級排名年級排名都被張貼在教學樓前的宣傳欄上，林書周經過時都會刻意加快腳步，生怕碰見熟人，王靜言安慰她很多次都不奏效。

晚飯的一個半小時被林書周用來補進度，根據考情規劃輕重緩急先後順序，重新拾起荒廢的錯題本。隻不過掏本子的時候在桌洞裡發現了張磨損的畫稿，練習大動態速寫場景總是習慣性地把許銘遠當模特，是時候換掉了。

話說許銘遠還沒發銀行卡號，林書周把折好的畫稿隨手裝進口袋裡，明天周六，晚上抽時間聯係一下他，畢竟餘春哥哥已經打了欠條開始分期還錢給她了。

“周周，彆學了，一起去吃飯吧。”傍晚氣溫驟降，王靜言穿上外套。

聽到王靜言說話，這次考試排名隻比林書周低兩名的餘春回了頭，“是啊，一起去吃飯吧。”

從餘春嘴裡聽到“吃飯”二字比中千萬彩票的概率還低，她們倆震驚地看向最近麵色變得稍微紅潤一些的餘春，異口同聲道：“走！”

不知道校領導抽的什麼風，禁止廣播站播放外語歌曲，最近放的都是些耳熟能詳的中文歌。王靜言邊吐槽校領導古板守舊，邊開冰櫃想拿可樂，誰知道可樂也被領導們下令禁止售賣，膨化食品貨架甚至都被搬走了。

“你們倆不知道嗎？”餘春選了冰櫃裡最便宜的礦泉水，解釋道：“我們住宿生昨天就收到消息了，下學期要換教導主任，這些都是他派人搬走的。”

哀莫大於心死，王靜言哀嚎，痛斥無良主任。

林書周憋笑，拿了兩袋麥香牛奶，拖著王靜言去收銀台。

“一起付吧。”熟悉的台詞，熟悉的動作，林書周無語地看著已經放好卡的溫周尋。

後麵排隊的同學催促著，林書周隻好先拿走牛奶，心如死灰的王靜言立馬恢複，拉著懵圈的餘春，“那什麼，我們倆想去衛生間，先走了啊！”

順手還拽走了看熱鬨不嫌事大的林子祥，“好姐妹，一起去～”

二操籃球場旁有個櫻花小道，兩人一前一後沉默地走著。

“周周，怎麼了？”溫周尋猜個大概，裝傻道。

林書周停下腳步，轉身極其嚴肅地說：“以後彆這樣了，我不喜歡欠彆人的，又是請吃飯，又是玩偶果籃，會讓我很有負擔。”

“因為喜歡才對你好。”

微風吹散盛開的櫻花，幾片花辮落在林書周漸長的劉海上。

這人怎麼這麼輕易地說出這種話的。

騰的臉色迅速緋紅，連忙轉過身用冰牛奶降溫，跟他說話也是浪費時間，不如回去背會兒公式，上次數學差點沒及格。

“下次彆這樣了，回班了。”林書周從口袋裡掏出飯卡，連帶著忘記扔的廢紙一起塞進溫周尋手裡，“卡裡還剩五六百，我不常用，你拿去吧，刷夠了再還我。”

然後頭也不回的跑遠了。

“拜拜，周周。”溫周尋聲音不小，嚇得林書周踉蹌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