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畫架

三年前，隻知道讀書畫畫的林書周通過陸定遠認識了同在校籃球隊的許銘遠。最初認識的許銘遠，瘦高、長相銳利，酷似那年爆火的單眼皮男演員。林書周常跑去體育館等陸定遠一起回家，肌肉線條流暢的許銘遠成了她的速寫對象。

許銘遠偶然看到遺落的速寫本，便認為林書周暗戀他，而他早就注意到總是安靜坐在觀眾席的齊劉海女孩，通過陸定遠要到聯係方式後，獨斷地告訴全世界他們戀愛了。

流言飛速傳遍育英中學的每一個角落，許銘遠行事乖張、肆意張揚，那些或喜歡或討厭他的學生們，不分青紅皂白的謾罵孤立林書周。老師們也不敢得罪有權有勢的許家，對他們“早戀”也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這些對林書周來說都不算什麼，最痛苦的是許銘遠無意識無窮止的傷害。

許銘遠出國的消息一經傳開，過去那些暗戳戳的譏諷被搬到台麵，林書周甚至不敢回想自己到底怎麼熬過來的。

她幾乎沒有對彆人提起過這些，包括陸定遠。

世界上沒有不透風的牆。

高一暑假，她突然收到當初霸淩她的那些人發來的道歉信息，語言誠懇，她當然沒有原諒這些人。

沒有什麼可原諒的。這是從警局裡被撈出來的陸定遠對她說的第一句話。十七歲生日前一天，打球時偶然得知在他上高中的第一年裡，林書周竟受了如此委屈。然後獨自一人，順藤摸瓜找到他們……

再然後，林書周就看到鼻青臉腫的，紅了眼眶的陸定遠。

“對不起。”陸定遠說完扭過頭，不讓她看見流下的眼淚。

林書周抱著送給陸定遠的生日禮物，隔著欄杆，不知所措道：“哥，生日快樂。”

剛從梧州回來那年，小小的林書周拖著大大的畫架，跟著媽媽住進了陸家。陸爸陸媽把原本隻屬於陸定遠一人的愛分成兩半，他討厭林書周，經常趁著大人不注意把畫架扔到樓梯口。林書周不哭也不鬨，總是默默拖回畫架。然後他們搬出去了，但是陸景雁很忙，隻能把林書周托付給街坊鄰居。那天，陸媽帶著他去了一個陌生的街道，他看見小小的林書周坐在大大的畫架前，在煙霧繚繞的麻將桌後麵安靜的畫畫。回過頭來，鼻子上沾滿炭灰，不停地咳嗽著。

陸媽抱著林書周忍不住落淚，而她勉強對陸定遠笑了一下，還掉了兩顆牙。

林書周是不會哭的孩子。

有次放學時下起暴雨，他們一起撐著林書周那把被他嘲笑過幼稚的小傘回家。路上小傘頂不住大風，掀起一大半，林書周悄悄把傘轉過去，回家時小小的身體已經濕透了，高燒三四天。那天放學，陸定遠決心要跟林書周道歉，剛打開門看見客廳站了很多人。他們是從梧州過來的，是她真正的親人。陸定遠什麼都不懂，跑進臥室死死抱住林書周，不許任何人帶走她。

他像發瘋的小牛，橫衝直撞，因為林書周說過她不喜歡梧州不喜歡爸爸。

林書周留下了。

陸定遠認真道：“周周，我保護你。”

那天之後，小小的林書周有了專屬的小小畫架。

所以在知道是因為自己許銘遠才纏上林書周之後，陸定遠最恨的人是自己，其次才是許銘遠。

“小周周，你不是沒人要的孩子。”陸定遠嘴角腫脹著，話音模糊。

他們罵林書周的時候總是說她是沒人要的孩子，林書周哽咽，強忍著眼淚，點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