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墨點

“定遠。”那人聲音低沉，個子很高，黑發深瞳，順直的劉海蓋住顯凶的長眉角。比三年前看起來柔和些，但依舊傲慢目中無人。

被喊到名字的陸定遠肩膀微顫，衝到那人麵前抓住大衣衣領，恨恨地說：“許銘遠，你還有臉回來。”

許銘遠。溫周尋暗自攥緊拳頭，緊盯著他那張欠揍的臉。

“放假回家有什麼不要臉的嗎？”許銘遠笑著回答。

對峙的兩人差不多高，哪怕平視，陸定遠也在氣勢上矮了許銘遠一大截。不願再多糾纏，他警告許銘遠不準靠近林書周，推著溫周尋離開。

“哥，你在乾嘛？”

三人一起看向店門口。

溫周尋反應快，兩步直接堵在林書周身前。

聽到聲音的那一瞬間，許銘遠直接愣住，直勾勾地盯著林書周。她瘦了很多，原先鼓起的臉頰肉消下去一點，還是那樣乾淨可愛。

與他對視的眼神，依舊充滿厭惡嫌棄。

許銘遠紅著眼，企圖穿過溫周尋把林書周帶到他麵前。溫周尋沒有避開，後麵還有拖住他的陸定遠。他真的不希望再讓林書周以為他還是隻會用暴力解決問題，聲音嘶啞：“周周，你看看我。”

這不應該是許銘遠說的話，他是暴力的、傲慢的，不過一些糖衣炮彈。林書周對自己等不及非要出來的行為感到異常後悔。

身後響起拐杖杵地的聲音，“小周周，這麼久沒見你，好不容易來了一次還想砸了我老太婆的店嗎？”

此時此刻，林書周無比感謝出麵解圍的沈太太，當著老人的麵，許銘遠應該不會太過分。她輕拍前麵那人的後背，低著頭快步走到白發太太身邊，攙扶她走進去。

沈太太慈祥地摸了摸林書周的頭，又突然變臉對著他們三人說：“還留著呢，真準備拆我老太婆的店啊？”

林書周研著墨，心事重重。

沈太太清清嗓，“靜不下心來就跟著門口那仨走吧。”

反正也不想處理那些亂七八糟的事，還不如在這邊安心寫完。林書周小聲道了歉，搬出小時候那把紅木小方凳，沉浸的抄寫著。

門口的情況不容樂觀，三人跟門神一樣，嚇跑不少顧客。

三年不見，這個臭小子怎麼會在林書周身邊。許銘遠第一眼還沒認出來，直到看見他擋在林書周麵前那個欠揍的表情才想起來是誰。

他不爽的點起煙，猛吸一口，透過煙霧觀察盯著手表看的溫周尋，看出來了，光長個子不長腦子。

聞到煙味，陸定遠冷哼一聲，伸手扇散煙味。

聽到聲音，二人同時看向鬆鬆垮垮坐在地上的陸定遠。

這人又是什麼毛病，要不是林書周表哥，許銘遠還真不會忍。

“定遠，”許銘遠蹲下，儘量客氣，“怎麼？”

陸定遠挪了位置，這人自帶冷氣，煩的要死，沒回應。

熱臉貼冷屁股，許銘遠乾脆靠在門框一根接一根地抽煙。

上午還是晴天，到了傍晚竟飄起小雪，今年第一場雪。車框裡的籃球表麵積了點雪，旁邊不時飄過煙霧。溫周尋剛想清理掉積雪，林書周抱著帖子出來了。

還是低著頭，白色的羽絨服沾到墨水，可能是洗手濺出的水又渲染了墨點，不細看還以為是原本的設計。剛接觸到冷空氣的鼻尖略紅，下半張臉埋在圍巾裡，側麵看睫毛很長，沒有要抬頭的意思。

陸定遠猛地站起，興奮地說：“下雪了，周周，今天回我們家吧，明天積了雪我帶你堆雪人。”

金城的雪很珍貴，林書周點點頭。餘光看到許銘遠指間尚未燃儘的煙，頭埋的更深，發出兩聲輕咳。

台階上有淺淺一層積雪，林書周不想聞煙味，連跨兩步，走到溫周尋身邊。

許銘遠氣不打一出來，陸定遠還真是一點不提醒他。又自覺理虧，隻能無奈掐滅煙。煩躁地抹了把臉，眼神停留在台階上的腳印。

溫周尋學著她的動作，趁沒人注意迅速把臉埋進圍巾裡，偷偷的對視。

杏眼棕瞳，長睫毛下垂，有疲憊感。對視的十幾秒，溫周尋清楚聽到自己加快的心跳聲。

移開眼，還是低著頭，說：“大哥，我們打車回去吧，弄濕了我這半天就白寫了。”半天沒說話，林書周鼻音更重了。

“你跟我們一起嗎？沈太太這邊可以停車。”林書周轉頭問溫周尋。

人人都有安排，偏偏落下他一人。許銘遠沒給溫周尋回答的機會，開口道：“下雪不好打車，我送你們回去。”晃了晃手中的車鑰匙。

“不用了。”兄妹二人異口同聲，溫周尋也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