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圍巾

林書周不敢相信自己聽到了什麼，緩緩伸出食指指著自己，不可置信地看著說話的人。她不是沒被表白過，但是這樣輕飄飄，像問“放學吃什麼”一樣稀鬆平常的是第一次，認識兩個月見了五六次麵就表白的更是第一次。

溫周尋輕笑，點頭確認。

都這個時候還在笑，這也太隨便了吧。林書周覺得手腳冰涼，難以呼吸，大腦停止運作。當下唯一能想到的辦法——三十六計，走為上策。

當然，偶爾會化身成為風一般的女子的林書周也踐行了。

溫周尋看著跑進單元樓的林書周，無奈搖頭。撩起衣袖看表，十一點半，一中肯定關門了，隻能從另一側門回去。想到步行近十分鐘的路程，他突然有些後悔沒有提前把車停在這邊。

一中學府裡麵有幾棟獨立小洋樓，為了上學便利，溫周尋獨自一人住在這邊。小姨一家住在更靠前的教師公寓，住在城北的父母也常來照看。既不存在獨立生活的挑戰，還能保證有充足的私人空間。

到家的時間和自己預計的差不多，溫周尋思考一路林書周可能會作出的反應，每種可能都是不想接受的。不想開燈，借著微弱的月光回到臥室，拉開椅子趴在書桌上。他的書桌很整齊，表麵看上去隻有學習資料和飛機模型。

溫周尋側臉，移走還沒拚完的模型，幾張來自同一人的照片露出。

照片上的女孩多是微笑，看起來十分怯於麵對鏡頭。溫周尋伸手想要觸摸，卻在一厘米左右的距離停下。然後起身走到書架，挪走高高壘起的競賽資料，拿起相框之前還不忘先擦擦手。

像是捧起十分珍貴的禮物。

這是一張合照，背景是科技館一類的地方，兩個孩子親昵地抱在一起。女孩笑容燦爛大方，男孩顯得拘謹羞澀。像框裡還有張一寸黑白證件照，和書桌那幾張是同一個女孩。齊劉海，眼下烏青，看不出情緒。

周周，我的愛不是突如其來。

林書周簡直要爆炸了，用冷水洗了好幾遍臉都沒有平靜下來，乾脆躺進浴缸。

初二冬天，林書周發現初一年級有個男孩和自己帶了同款圍巾。這款圍巾是限量款來著，價格當然不便宜，班裡幾個愛挑事的人總說她炫富，巴不得出現誰帶了同款壓壓她的威風。然後還真出現了，林書周暗自慶幸自己終於不用被針對。還沒高興幾天，暴脾氣許銘遠直接堵到初中部。他是育英高中部的，經常安插“眼線”彙報林書周的一舉一動。記憶都有些模糊了，隻記得她被逼到牆角攥住雙手時，許銘遠突然被籃球砸到，然後就是男孩那張模糊的臉。

不知道他們都說了什麼，反正沒動手。男孩抱著籃球離開後，許銘遠不停地道歉說是自己太衝動之類的話。林書周低頭扣著校服衣角，指尖發顫。

後來他們隻要在同一天帶圍巾，許銘遠都會找來，碰巧的是每次溫周尋在他開始暴躁時出現。最後一次被堵是許銘遠出國前夕，他情緒激動，以至於沒看到站在旁邊的男孩。林書周眼鏡都晃掉了，被緊握的肩膀隱隱作痛，說話的力氣都沒有。

許銘遠走了。

男孩撿起眼鏡，用衣角仔細地擦拭乾淨，放在林書周的手裡。她近視，這是第一次看見他那張雲淡風輕的臉。

他說他要去參加競賽了，回來的她估計要畢業了，給了她一個號碼，被欺負的時候打給他就行。

日後，那些難熬的時刻，林書周無數次想要撥打那個號碼，但從未行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