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放學都快十點了,聞時漾已經收拾好東西了,準備走,看到程鬱沒動,不禁問道:“你還不走嗎?”
“這題做完就走。”他頭也沒抬的回答。
這時,江瑜走到一班門口,“聞時漾你站那乾嘛呢?還不走?”
聞時漾抓起桌上的書包對程鬱說:“我先走了,周一見。”
他說完,就跟著江瑜離開了。
程鬱望著他離開的背影,心裡默說了句,周一見。
走到學校門口,江瑜看見一輛車,車牌號有些熟悉,仔細一看,是自家車。
他走過去,敲了敲副駕駛的窗戶,裡麵的人聞聲將窗戶緩緩落下。
“快上車,明天休息,媽帶你們吃點好的。”
說話的女人,名叫謝輕竹,一頭波浪卷,畫著淡妝,溫婉嫻靜,即使眼角有些細紋,也絲毫不影響她的顏值。
“彆聽你媽的,那是因為她一時起意,說聽說漾漾喜歡吃糖醋排骨,她想著嘗試一下,結果把廚房炸了。”
主駕駛的男人話中雖有責怪之意,但卻眼含笑意。
坐在後麵的江瑜:“……”,我就知道。
聞時漾看著眼前的一幕,心生羨慕,這是他渴望的家庭,但他也曾擁有過,不過像煙花一般來的快去的也快。
現在的他像一個小偷一樣,窺探著不屬於自己的幸福。
謝輕竹從上車以來沒聽見聞時漾說話,轉頭看他:“漾漾,你要是缺什麼東西就和舅媽說,我們都是一家人,不用不好意思。”
江遠蘇也在一旁附和著:“你舅媽說得對。”
“嗯,好,謝謝舅舅舅媽……”他回過神來,答道。
“都是一家人,說什麼謝,對了,漾漾你能吃辣嗎?”謝輕竹又問。
“能。”
“那我們去吃火鍋吧。”
*
回到家時,江瑜一屁股癱在沙發上,“累死我了。”
聞時漾也坐在一旁,向後靠去。
江遠蘇在一旁調侃道:“你這樣的,要是陪你媽逛街能累死半路。”
謝輕竹給沙發上的兩人倒了杯水,放在桌上,順便瞪了江遠蘇一眼。
江遠蘇有些心虛,他趕緊督促兩人到洗漱間,“快刷牙洗臉,早點休息。”
洗漱完的聞時漾回到自己房間,躺在床上,呈大字型,拿起手機,想問一下程鬱到家沒,這才反應過來,兩人沒加聯係方式。
這時,門被敲響了,起身查看,是江瑜,他換了睡衣,手上拿著一摞習題集和卷子,他把這些東西遞給聞時漾。
聞時漾呆愣愣的接過。
“買多了,給你一些,做完在問我要,我那還有好多,都吃灰了。”江瑜摸了摸耳垂,有些彆扭地說道。
聞時漾一眼看出來他在說謊,每當江瑜說謊時,都會下意識摸自己的耳垂。
聞時漾低下頭看著手中的書,連翻動的痕跡都沒有,翻開封皮,上麵印著的日期,還新鮮著,分明就是新書,他笑而不語。
江瑜離開後,他剛把書放在桌子上,們又被敲響了,他以為又是江瑜,打開門一看,是謝輕竹,她手裡拿著一杯熱牛奶。
“舅媽?”聞時漾有些吃驚,叫了一聲。
“能進去嗎?”謝輕竹詢問道。
他這才反應過來,側過身,讓出一定距離
謝輕竹看到床頭櫃上的相框,是一個頭發斑白,容顏蒼老和藹可親的老婆婆:“漾漾,以後這就是你家,不用拘束,缺生活費零用錢,和舅媽要,咱家不缺這點錢,你現在隻管好好學習就行了。”
“知道了。”
“好了,這麼晚了,你也早點睡吧,舅媽先回去了,桌上的牛奶趁熱喝。”
聞時漾將她送走後,倚在門後,看著那杯還在冒著熱氣的牛奶,好像正在一點一點將他的心暖熱。
他喝下牛奶,盤腿坐在床上,拿起床頭的相框,輕輕撫摸著。
眼裡含著笑,“外婆,我現在過得很好,你不要擔心,我好想你,你什麼時候來我夢裡看看我……”
說著說著,小聲抽噎,眼淚順著臉頰滑落,滴在手中相框的玻璃上,他用手指輕輕拭去。
他躺在床上,不知哭了多久,腦袋昏昏沉沉的。
他做了一個夢。
“你個死女人,把錢給老子拿出來。”男人朝蜷縮著牆角的女人怒吼道,手裡還拿著一個花瓶威脅著。
“我沒有錢了,都被你拿去賭了。”女人的聲音有些顫抖,血順著額頭滑下,胳膊也是青一塊紫一塊的。
臥室門後的聞時漾把門打開一條縫隙看著外麵發生的一切,他瘦小的身軀顫抖著,眼看著男人手裡的花瓶就要落到女人的身上,聞時漾還是鼓起勇氣衝了出去,把自己的媽媽護到身後。
“你不要再打媽媽了。”聞時漾的眼淚大顆大顆從臉頰滑落。
“老子養你不是讓你給我對著乾的,滾開,否者連你一塊打。”說著就要動手。
江華月一聽,趕忙抱住聞時漾,“我把所有的錢都給你,我們離婚,我知道你出軌了,兒子跟我。”
“你想得美,不過你要是把房給我,說不定我會考慮考慮。”聞廣遜隨手把拿在手裡的花瓶砸在地上,發泄著心中的不滿。
江華月:“你讓我們住哪。”
“那就彆想。”說完就要佯裝離去。
江華月叫住了他,考慮再三,還是決定答應,“我同意,現在就離。”
江華月生怕他下一秒就反悔了。
從民政局出來的江華月看著手裡的離婚證,抬頭望向天,一隻鳥兒從她頭頂掠過,她感覺有種重獲新生和自由的感覺。
聞時漾看著她嘴角釋懷的笑,他也開心,發自內心的開心。
聞廣遜從他身後出來,拍了拍聞時漾的頭,漏出一個因為不明的笑。
這時,一個濃妝豔抹,身穿紅色包臀裙,腳踩恨天高的女人迎麵走來。
聞時漾被她身上廉價的香水味熏的夠嗆,本能的向後退了一步。
她挑釁的看著江華月,挽住聞廣遜的胳膊。
聞廣遜也順勢摟住他的腰,在路邊攔下一輛出租車上去。
聞時漾透過未升上去的車窗看到兩人迫不及待的親在一起,江華月用手遮住他的眼。
他感覺胃裡翻江倒海,難道以前那些溫馨甜蜜的畫麵都是偽裝出來的?現在想來,真覺得惡心
也是從這一刻他不再相信那些什麼全心全意愛你,一輩子不分開的話了,也不再相信真的會有不求回報的愛情。
再次醒來,枕頭已被淚水浸濕,房間還是漆黑一片,聽著屋內的鐘聲,才漸漸平息內心的傷痛。
摸到枕邊的手機,打開一看,淩晨一點。
也不是第一次做這個夢了,他幾乎每天晚上都能夢到那段灰暗的時光,然後醒來,眼神空洞的望著天花板,想著好好的家庭為什麼會走到今天這個地步。
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著,乾脆起身,用手機燈照著,打開書桌上的台燈,拿了一套江瑜送給他的卷子做。
因為有些知識點的理解不是很透徹,所以做的很慢。
寫完一張卷子,他從書架上找了本比較合眼緣的書看了起來。
這個房間的書也是江瑜的父母在他來的前幾天添置的。
不知過了多久,聞時漾覺得眼睛有些酸澀,看了一眼牆上的表,燈光有些暗,隱隱約約看到時針指到四。
他又重新回到床上,閉上眼睛,放空腦袋,催眠自己這些都過去了。
再度睜眼,天已經亮了,陽光透過窗簾的縫隙照進來。
聞時漾揉了揉眼睛,剛打開房門,一股飯香味鑽進鼻腔。
往桌上端菜的謝輕竹看見他,笑容和煦的說:“起來了,想著讓你們多睡會兒,快去洗漱吃飯吧。”
“嗯,好。”
這一幕是聞時漾這麼多年從未想過的。
這時,江瑜也從隔壁出來,頭發有些亂,揉著眼睛,讓自己清醒,看到聞時漾:“早。”
“早。”他笑著回道。
飯桌上,江遠蘇提議道:“今天剛好休息,吃完飯帶漾漾出去轉轉。”
謝輕竹第一個讚同:“他對A市還不太熟,我們跟著肯定會不自在,就讓小瑜陪他,順帶看看缺什麼。”
聞時漾連忙擺手,“不用了舅媽,太麻煩了。”
“麻煩什麼,我帶你。”江瑜邊吃邊說。
江遠蘇:“等會舅舅再給你們拿點錢,好不容易休息,就出去好好玩,而且明天下午也要回學校了。”
聞時漾爸媽離婚後,就和外婆生活在一起,沒幾年江華月就再婚了,有了一對兒女,她想將聞時漾接過去住,他沒同意,江華月現任老公是搞房地產的有點小錢,最後就在B市給他買了個房。
定期給他打生活費除外,就是問問他學習怎麼樣,對他的生活從未過問一句。
聞時漾甚至懷疑接他過去住也隻是出於真麼可多年的愧疚,做做表麵功夫罷了。
A市他來過幾趟,確實不熟悉。
想到這,聞時漾沒有再推辭,吃完飯,本想忙著收拾一下碗筷,但被趕了出來。
關門前,謝輕竹還對江瑜說道:“帶著漾漾吃頓好的。”
這個任務可謂是太符合江瑜的心意了,朝屋內喊了一嗓子:“保證完成任務,母上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