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石楠(1 / 1)

幽蘭和雛菊過來的時候,身邊還跟著一個穿著層層疊疊的紫色蓬蓬裙的少女,她的脖子上掛著一台單反相機,而她身旁還有一位扛著補光燈反光板等裝備的男攝影師。

“怎麼啦紅楓老師?在想什麼?”幽蘭調侃了一句,山茶花這才收回視線,並回以同樣的調侃,“沒事,隻是有點在意剛剛遇到的一個人……桔梗老師。”

幽蘭聽到前麵,還想調侃她不會遇到魔物了吧?結果到了後麵,真的是個老師的她頓時笑不出來了,她生硬地掉轉起話題,“介紹一下,這位是我認識了很久的親友,我們以前還一起出過攤。她的圈名……”她說著一個卡殼,說起來,她們好像從來沒喊過彼此的圈名,都是喊id來著?

戴著紫色假發的女孩微微一笑,主動接過了話頭,“我沒有圈名,喊我出的角色名字就可以了,也就是歐石楠。你們好呀。”

山茶花也順勢打量起她,眉頭不禁微微揚起。

雖然魔法少女們的服裝設計大差不差都是那麼些元素來回組合,圈外人時常吐槽如果不是有顏色區分根本分不清他們,但其實隻要看久了就還是很好分辨的,所以就算不介紹,她也能一眼就認出來,這位cos的正是初代紫,歐石楠。

紅楓那一代一共有四個魔法少女,除了代表色為粉紅色的紅楓本人之外,還有藍色的桔梗,黃色的洋甘菊,紫色的歐石楠。她們的情誼並沒有因為魔法少女工作的結束而消失,即使是已經成為了知名女演員的最忙碌的桔梗,也一定會每年都抽時間和林知楓結伴旅遊……這四個人都是雲悠家裡的常客,從雲悠出生起,他就已經成為了林知楓這三個同伴兼閨蜜的共享布娃娃,四舍五入也算是他的乾媽了,實在不能說不熟悉。

每年雲悠生日的蛋糕都是歐石楠親手做的,要是還認不出歐石楠的服裝,雲悠也就白吃她那麼多年小點心了。

雛菊迫不及待地捧著兩包包裝好的曲奇餅乾送到山茶花手上,雙馬尾因她的動作一顫一顫的,像隻與同伴分享食物的小鬆鼠正搖晃著她的蓬鬆大尾巴,“這是歐石楠做的無料小餅乾!我吃過了,特彆好吃!你也嘗嘗看呀!”

“……謝謝。”山茶花接過曲奇餅乾,下意識地看了一眼那位coser,怎麼她也是喜歡做甜點送人?

當著送東西的人的麵,她不太好提醒雛菊,在外麵不要隨便接陌生人提供的食物,不怕一萬就怕萬一,尤其是雛菊這樣天真單純的小女孩。

誰知道“歐石楠”卻自己坦然地說,“以後記得不要輕易收彆人給的食物哦?有傳聞說最近有人在這些無料禮物裡藏刀片,不管是真是假,都不要隨便把外人給的東西入口。”

見山茶花的目光落在餅乾上,她微微一笑,“嗯,我今天其實也沒有準備吃的無料,這份餅乾也是打算帶去送朋友的。不過,既然你們是蘭蘭的朋友,那就等於是我的朋友了。”

她的語氣莫名的讓山茶花有一種熟悉感。

在那部許多人童年的動畫《魔法少女紅楓》裡,歐石楠是最後一個入隊的,還是高中生的她內向靦腆,甚至有些懦弱,劉海留的很長遮住眼睛,即使被同班欺淩排擠也不敢開口。一直到紅楓出現,即使一起被排擠也毫不猶豫地站在她的身邊,還拉著她一起出入各種活動,歐石楠才慢慢走出了過去的陰影,學會了去反抗那些霸淩者……並在接下來紅楓遭遇危機時成功變身,成為了紅楓的同伴。

雲悠在會場裡也見到了幾個歐石楠的coser,她們都保留了一些歐石楠的社恐和羞澀屬性,可麵前的這位卻沒有任何瑟縮感,談吐自信坦蕩,又沒有自來熟到讓人感到不舒服的距離。

這位coser,比起高中生時代的歐石楠……倒是更像雲悠那個乾媽,已經是楓葉織造執行總裁的蘇楠。

畢竟動畫的結局隻會停留在高中生少女們成功擊敗了黑暗回歸日常,屬於她們的故事到此為止,但現實的時間還會繼續流淌下去。雲悠並不知道歐石楠從那之後經曆了什麼,但現在的蘇楠看起來情緒很穩定,完全是個說話有條理的知性女性,看不出以前是個總躲在林知楓身後,根本不敢和陌生人搭話的女孩。

注意到山茶花的視線,“歐石楠”大大方方地衝雲悠笑了笑,“其實我會跟過來,是聽蘭蘭說她的朋友簡直就像紅楓本人一樣,我還以為她在和我開玩笑呢,沒想到是真的啊……今天真是來得太值了。”

“對吧對吧?我怎麼可能騙你!”幽蘭嘿嘿一笑,挽起她的手臂晃晃,其實她一直也想這樣去挽山茶花,但山茶花似乎不太習慣這樣的距離,總是會在她貼過去的時候避開,“所以我就想著,難得我們湊齊了人,要不要一起拍個場照呢?”

山茶花眼神飄忽了一瞬,然後她就看到“歐石楠”垂下眼睛,似乎在強撐著笑容,“嗯,不方便也沒關係的,隻要能看到你我就很開心了。”

山茶花:“……”

山茶花歎氣,她以前拒絕不了蘇楠,現在也應付不來歐石楠的coser,“我沒問題,可以拍。”

“歐石楠”立刻收起失落的神情,戴著美瞳而呈現出紫羅蘭色彩的雙眼亮晶晶的,她雙手合十,“太好了!你不介意就好,既然如此,能不能聽一下我的建議?”

“什麼?”

“歐石楠”刷的一下就掏出了手機,山茶花似乎看到了那手機裡滿滿的一片粉紅色……是數不清的紅楓的照片?下一秒,“歐石楠”將屏幕轉過來對著他,唇邊笑容弧度沒有任何變化,山茶花卻感到了一種莫名的壓迫感,“紅楓一般都會保持著燦爛的笑容,就像太陽一樣……不,太陽也沒有她的笑容更燦爛!所以她很少會有麵無表情的樣子,聽人說她獨斷專行像個暴君之後更是會一直維持著笑容,即使是在戰鬥的時候也一樣,隻是為了不想讓彆人覺得她太有壓迫感!”

這一長串繞口令一樣的話被“歐石楠”機關槍一樣吐露出來,一口氣說罷,她麵不改色暗含激動地望著山茶花,“所以,來試試看?像這樣。”

……所以是誰說她暴君的啊,這事我怎麼沒聽過?山茶花開始後悔自己答應得如此輕易了。

她感覺自己變成了一個任人揉搓的等身手辦,在“歐石楠”和幽蘭的指揮下對著鏡頭努力露出笑臉、擺好造型,她唯一的盟友雛菊在看到取景框裡自己的樣子也興奮得叛變了,隻留她一個無言以對。“歐石楠”還會關切地問她,“怎麼了?這樣會讓你感到不舒服嗎?不然我們坐下休息一會吧。”

麵對她的關心,山茶花隻能說自己沒事。不得不說,“歐石楠”選的攝影師很有水準,構圖和角度都很有想象力,就算是她這種門外漢也會覺得很好看的程度,她也隻能默默地陪著她們拍個不停。

男攝影師也很少見到這種高質量的照片,快門快被他按出火星來。他後退了一步調整著拍照的角度,卻好像不小心撞上了什麼。

誰啊,沒看到他在這裡即將拍到他人生作品的巔峰嗎?他不爽地回過頭,而後整個人都呆在了原地。

他背後站了一個人……至少那個東西本來應該是個人,可是他觸碰到的感覺卻又冷又硬,冷到讓他打了個寒顫。那完全不是人類肉.體應有的觸感,倒更像是某種死物,就比如說,他所熟悉的……三腳架?

最令他毛骨悚然的,是那個人背後居然生出了許多隻拇指大小的眼睛。那些眼睛沒有眼白,沒有瞳孔,隻會毫無秩序地四下轉動著,放大和收縮改變焦距……簡直就像是一個個黑洞洞的鏡頭。而這樣攝像頭般的眼睛遍布了這個人的全身,隱藏在衣服的彩色格子之中,如果不是靠得這麼近也很難發現,攝影師甚至看到他領口下脖頸處的皮膚也隱藏著可怖的眼睛,不知道在衣服下麵究竟還有多少的眼睛。

就在他全身發冷地觀察的同時,其中一隻眼睛對上了他的視線,他條件反射地倒吸一口氣後退了半步,可這樣的反應卻驚起了其他眼睛的注意,於是那數不清的眼睛就在同一時刻轉向了他,鎖定了他,好似捕捉到了獵物一般!

攝影師不受控製地發出了一聲驚叫,跌坐在地!

就在他跌坐在地的幾分鐘前,那個身體發生了異變的男人卻還在一無所覺地和人爭吵著,臉上寫滿了譏諷,“哈,你有什麼證據證明我剛剛是在拍你?再說了,你穿成這樣子不就是等著被人拍的嗎?我幫你免費拍照幫你抬價,你高興還來不及吧。”

與他麵對麵同他爭執著的女孩臉色很差,她自然聽懂了男人的暗示,拿出手機對著男人,上麵正是男人趴在地上向上拍攝的得意嘴臉,“我再說一次,請你把剛剛的照片刪掉,然後請你為你剛剛的話向我道歉!否則我會走法律途徑!證據都擺在這裡了,你還有什麼好說的?”

“哈,證據?”

麵對這樣確鑿的證據,男人依然是一臉的無所謂,隻是他的身體內部卻傳來了機械轉動一般的哢哢聲,喉嚨裡發出的聲音也逐漸扭曲,好像有人在他的身體裡不停按動著快門,“刪掉?哈……哈哈哈,為什麼?”

“隻要你無法把這個東西發出去——我,還有什麼刪掉我的珍藏的必要?”

正在被指導動作的山茶花驟然回過頭,望見的就是攝影師驚叫著跌坐在地,他麵前的人身體開始異變的瞬間。

這名身穿格子衫的男人的身體開始以一種詭異的速度膨脹,麵部逐漸扭曲變形,然後那臉上鑲嵌的兩隻黑洞洞的眼球也在他對麵的女孩的尖叫聲中擴張,直到兩隻眼睛擴大到像雞蛋大小,眼睛的邊緣相碰,便好像兩團墨水互相侵染吞噬,融合為了一個占據了他整張臉的黑洞。

他的整張臉,都成為了攝像機的鏡頭。

這隻是開始,他的身體也在以一種急劇的速度扭曲,下身的布料也發出了一聲不堪重負的撕裂聲,先前男攝影師不小心碰到的雙腿開始向外延伸,變得狹長纖細,撕裂的褲腿蓋不住那雙腿反射出的詭異金屬質感,膝蓋關節在吱咯作響中化為了釘著螺釘的鎖扣。人類的兩條腿在瞬間增加到了八條,就好像他的雙腿在短短幾秒內成了攝影時使用的三腳架,隻是這纖細的三腳架的腿數目是詭異的八條,遠遠看去有如蜘蛛的八條節肢。

這八條金屬腿的雲台上,支撐著的卻不是一台相機,而是一團扭曲的斑駁色彩,好像什麼人在現實世界的畫布上用蠟筆亂畫了一通,在那斑駁之上,無數個鏡頭一般的黑洞發揮著眼球的作用,四處轉動著捕捉著他人的身影。

他的變化隻在短短數秒之間,除了麵對著他被驚到尖叫著後退的少女以及跌坐的攝影師,很多人甚至沒有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還以為是什麼主辦方組織的活動。

那隻相機魔物活動著八條節肢悠悠靠近了驚懼之下一動不動的女孩,金屬腿高高抬起,當它落下之時,麵前這脆弱的獵物就會被貫穿。可一眨眼的時間,一道玫紅色的影子如疾風一般掠過,沿途不忘將跌坐的攝影師拉起向後方甩去,然後握住了魔物正前方的女孩的手臂,牽著她旋轉身體調換了位置。

相機魔物自然也捕捉到了這道影子,它的獵物即將被人奪走,這個認知使它不悅地加快了金屬節肢下落的速度,幾乎就要將她們兩人一起貫穿——可紅色的陽傘已經隨著她的手腕翻轉而撐開在麵前,金屬刺重重刺在了看似脆弱不堪一擊的傘布上,將傘布壓迫得變形下陷,卻也無法前進分毫!

山茶花的整套動作輕盈利落得像一套精心設計的舞蹈動作,兼具力量和美感,撐傘與刺擊完全在同時進行,看上去就好像它主動去靠近那把堅不可摧的陽傘似的。

被山茶花擋在身後的女孩麵色發白,傘布的韌性極強,在這樣的巨力下依然緊緊包裹著那截金屬刺,勾勒出的形狀猙獰可怖,可想而知如果沒有山茶花的話她此刻或許已經被刺了個對穿了。還不等她慶幸,單手握著傘的山茶花就輕聲對她說:“抱歉了。”

女孩:“……誒?”

“雛菊!”山茶花喊道,下一秒,女孩感覺到自己的身體一輕,她被、被山茶花扔向了半空?

她的尖叫才出口了一個音節,就發現並沒有想象中的失重感感,她沒有向著地麵墜落,反倒是被一枚半透明的透明罩包裹漂浮在了空中……就好像她正身處海洋球或者泡泡之中,溫暖而令人安心。

有著華麗羅馬卷的雙馬尾金發少女飛到她的身旁,隔著透明罩衝她俏皮地吐吐舌頭,“不好意思呀,嚇到你了嗎?但山茶花也是一時著急!而且而且,習慣了被她扔飛出去之後其實也會覺得很有意思的,對吧?”

已經習慣了和魔物戰鬥的山茶花三人當然以最快的速度做出了反應,索性她們現在本來就有一層難以辨認的妝容,就算當場換回魔裝也不會暴露自己的身份,於是紛紛毫無顧慮地將身上的服裝切換成了戰鬥服。現在女孩看到的就是她們作為魔法少女的模樣。

女孩被冷汗打濕的雙手扒住透明的防護罩,低頭看向下方不需要顧慮身後之後,每一次揮舞陽傘都帶著破空的氣勢的山茶花……其實她以前是上一代魔法少女的鐵粉,她很不屑這些新興的魔法少女,尤其是山茶花,她覺得山茶花的動作雖然很優美,可未免有些太暴力過激了。

但在剛剛差點變成烤串的驚嚇過後——誰說山茶花暴力的?這山茶花可太好了!太有安全感了!她已經完全被山茶花的氣魄折服了,隻剩下了滿滿的憧憬和讚賞!

非要說有什麼缺點的話,那就是她現在覺得山茶花太保守了,打得還可以再過激一點!

從今天開始,她就是山茶花單推……哦不,雛菊也很好,幽蘭也很不錯……好的,今天開始她就是她們的團推了!

女孩握拳在心裡為她們打氣,睜大眼睛仔細看著她的每一步動作,生怕自己錯過了精彩畫麵,“你說得對,非常有意思……對,上啊山茶花!對它使用炎拳吧!”

咳……所以,一會等山茶花打完怪之後,能不能拜托她再扔一次啊?剛剛情形太危急了,還沒品出味道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