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山怪人(1 / 1)

青燈古佛,香煙繚繞,一聲又一聲整齊規律的掃帚聲回蕩在佛寺裡,住在佛寺裡的貴婦人在大殿中虔誠磕頭焚香,木魚和唱頌聲逐漸傳出,遮蓋了掃帚聲。

轉眼到廣慈寺已經一天,李鈴央一大早便被李母喊起來念佛,她盤腿坐在大殿角落,靠著柱子睡大覺,她身邊坐著一個小和尚,也和她一樣藏在柱子後麵打瞌睡。

“咚~”最後一聲缽盂響。

李鈴央和小和尚同時抬起頭,擦乾淨口水。

她站起來,伸著懶腰:“該吃早飯了!”

大殿中念經的和尚、婦人紛紛起身往外走,她走到李母身邊,李母無奈的看著她:“你啊。”

李玲央呲牙笑:“母親~吃早飯啦~”

“讓明月送到禪房去吧,你這麼貪睡,再去睡會。”

“不用,我自己去就行,我來的時候讓明月接著睡覺,她這會估計還沒醒呢,我一會給她帶過去就好。”

李母搖了搖頭,看著李鈴央一溜煙消失在人群中。

廣慈寺的早飯是清湯素麵,昨天的晚飯也是清湯素麵,雖然味道很淡,但卻有一種獨特的鮮味,李鈴央還蠻喜歡。

吃完飯順道給明月帶了幾個素包後,李鈴央便被李母叫了過去。

太後與長公主駕臨廣慈寺,寺中諸人都要去迎接,李鈴央換了件衣服,跟著李母便往寺外走去。

這次太後出行雖說一切從簡,但護衛出行和伺候的人左右簇擁便有百來號人,護衛士兵整齊陣列在台階兩側,太後乘坐壽輦從一側車道緩慢上到佛寺前,住持站在最前麵,接待太後。

太後與陸姝上了一炷香後,便看向站在兩側的京中貴婦們。

“同來禮佛,不必拘禮,哀家才到這裡,想和主持談些佛理,你們都彆在這站著了,該做什麼就做什麼去。”

“是。”

貴婦們紛紛離開,李鈴央回頭看了一眼殿前,太後和住持一邊說話一邊往裡麵走,陸姝與陸和淵也跟著走進去,李不辭則轉過身安排守衛。

李鈴央正在想怎麼接近陸姝,卻又想起李清荷說的話。

如果李清荷說的是真的,那麼也就是說,要殺李清荷的不是陸姝而是太後?

她又看了一眼大殿。

那裡守衛十分森嚴,金甲武士十步一個,隻有蒼蠅能飛得進去。

陸姝勉強還有借口見見,太後要怎麼見?

李鈴央歎氣,想不到加入反派陣列的門檻還挺高。

好在佛誕日佛要持續幾天,總能找到機會,實在找不到就隻能考慮彆的途徑了。

她喪氣離開,走到一半,卻見那個和她一起在柱子後麵打瞌睡的小和尚鬼鬼祟祟的抱著一個包袱,他四處看著,繞開眾人往佛寺後麵走去。

這小和尚去做什麼?

這麼神神秘秘?

李鈴央生了好奇心,反正她現在沒事做,乾脆也鬼鬼祟祟跟在小和尚後麵走。

隻見小和尚繞過幾個假山,熟門熟路在一處荒草叢生的牆角蹲了下來,撥開雜草,雜草後是一個僅容一人爬行而過的狗洞,小和尚鑽過狗洞,一溜煙便沒了蹤影。

李鈴央從假山後走出來,也走到狗洞前麵。

這小和尚背著個包袱,還從狗洞鑽出去,難道是受不了寺裡清修,想跑路離開?

那她跟還是不跟上去呢?

說白了,這小和尚和自己也沒什麼關係,但鑽狗洞可就關係大了。

她不是很想鑽。

正在李鈴央糾結之際,便聽到牆外傳來小和尚的叫聲。

“哎喲!”

她一愣,彆是這狗洞外麵有什麼野獸,給小和尚埋伏了。

此想法一出,李鈴央也顧不上糾結,連忙撥開草叢鑽了進去。

許是小和尚鑽了很多次狗洞,通道雖然狹窄,但勉強算是利落,她很順溜的便鑽了一半,一邊鑽她一邊喊道:“小和尚,彆怕!”

她露了一半身子出來,正準備起身,便見到身前出現一雙黑色的暗紋靴子,隨後脖頸一涼,心又一涼。

“刺客怎麼鑽上狗洞了。”

是李不辭的聲音。

李鈴央苦笑,她和李不辭是不是磁場相斥?

“阿彌陀佛,還請施主手下留情。”一個老和尚的聲音響起。

李鈴央感覺脖頸上的劍被人收起,她連忙爬起來,恨恨看著李不辭:“我不是刺客,你真的,很沒……”

憋了半天,她捏著拳頭擠出兩字:“素質。”

李不辭嗤笑,沒理她,隻是拎起地上的米袋,看向那個老和尚。

“廣嚴大師,走吧。”

廣嚴雙手合十,小和尚在他麵前垂頭站著,手裡還緊緊抱著包袱。

“可否請李施主再幫貧僧一忙?”

李不辭沒說話,而是看向那個小和尚,廣嚴伸手摸著小和尚的腦袋:“戒空,你抱著包袱是要逃出寺嗎?”

戒空抬頭看著廣嚴,糾結著蹙眉,似乎不想說,廣嚴慈祥和藹又道:“我不會和住持說的,你告訴師伯,究竟是為何要離開?”

“師伯。”戒空想了想,鬆開眉頭,打開懷裡的包袱,是四五個已經發黃的饅頭:“師伯,我沒有想離開,也沒有偷東西,我是想去喂貓。”

戒空說,後山有好幾隻野貓,那幾隻野貓才剛剛斷奶,貓媽媽便不知道去哪了,他上山砍柴的時候看見,便想著幫幫野貓,攢了好幾天的口糧,準備今日去喂貓。

李鈴央聽得心中溫暖,廣嚴也露出和藹的笑容,隻有李不辭依舊和木頭一樣冷著臉沒說話。

“你有這樣的慈悲心,為何要偷偷摸摸呢,無需擔心,隻是這山裡野獸眾多,你砍柴的時候有你師兄師叔們和你一起,但你一個人現在要去喂貓,難免危險。”

李鈴央舉手:“大師,我陪著小和尚去。”

她看著李不辭手中的米袋,猜測兩人應該是有事從這邊走,才會正好碰到去喂貓的小和尚。

她左右沒什麼事,陪陪小和尚正好。

“施主有此心,已是好事,隻是這山中虎豹不是好對付的,貧僧的事情可以稍微放一放,李施主,你就送貧僧到這就好了,貧僧一會再去送米。”

李鈴央以為李不辭肯定馬上就走,誰料李不辭隻是冷聲答道:“太後禮佛,我左右無事,大師不必客氣。”

“也好,戒空,那些貓在什麼地方?”

戒空抱著包袱,小跑著往前帶路,李鈴央轉頭跟上,廣嚴緊隨其後,李不辭則走在最後。

一行人從一旁荒廢的石階往下走,又在半道拐進山裡,李鈴央走著便想起李不辭的玉佩尚在她那裡。

但方才李不辭那樣對她,她心中不爽,可不爽歸不爽,還還是要還,隻是還的時候,多少得換點東西。

李鈴央嘴角一勾,不能在嘴炮上打到對方,就讓他付出金錢的代價!

她落後幾步,走到李不辭前麵,拿出玉佩側頭看向李不辭:“喂,這是你的東西嗎?”

李不辭單手拎著米袋,一手垂在一側,冷睨了一眼李鈴央。

“是。”

他單手去拿,李鈴央往後一撤手,躲開他,狡黠笑道:“哎喲,這可真不巧啊,沒想到還真是你的東西,但我這幾日幫你保管連帶保養的,還真不想給你。”

李不辭冷臉:“你要什麼?”

李鈴央笑得開心:“那得看你有多寶貝這東西。”

眼見李不辭臉色變黑,李鈴央笑得更開心。

他不開心?

哎呀,那可太好了。

李不辭也沒討價還價,不高興歸不高興,他還是從腰間將錢袋扯下,直接扔到李鈴央懷中。

李鈴央不知道這些東西值多少,隻是打開看看上麵還放著一片金葉子,她呲牙一笑,本想將玉佩扔回他手中。

卻沒想到前麵的戒空突然停了腳步:“到了。”

廣嚴也突然停住,李鈴央沒來得及挺住,一腳亂踩踩空,直接往後摔倒在地上,手中玉佩握的不緊,她一摔便不知道到落到什麼地方。

“好疼。”

李鈴央摸著屁股,廣嚴低頭問她:“施主可還好?”

他伸手扶她,李鈴央擺手,自己揉著屁股站起來,站到一半,她捏捏手,突然發覺玉佩已經不在手中,她抬頭看李不辭,他依舊沒什麼表情。

“那個,我,不好意思。”

她連忙在四處翻找那塊玉佩,李不辭掃了她一眼:“到地方了,讓開。”

“你的玉佩。”李鈴央心情複雜,早知道她就直接拿給李不辭算了。

李不辭沒說話,看著他繞過她,跟在廣嚴後麵去和戒空一起喂貓,她仰天長歎,恨不得捶胸頓足,但隻能低頭翻找四周的草叢。

林中植株覆蓋麵積高,尤其現在是五月份,正是各種草木發芽生長的時候,她心中又著急,一通亂翻之下更是找不到玉佩。

廣嚴等人都喂完貓了,她還在找玉佩。

“施主是否需要貧僧幫你一起找?”

李鈴央點頭,需要,太需要了。

“不用了,不是什麼重要的東西。”李不辭冷淡出聲,先一步走在眾人之前,又注意到其餘三人站著不動,便道:“大師,你不是要送米糧去後山?先去送吧。”

“這?”廣嚴看向李鈴央。

李鈴央則看向李不辭,他眼中多了幾分不耐煩:“不重要,快走。”

“真的不重要?”

可那塊玉佩很多花紋都被手磨平,一看就是主人經常拿出來盤玩,怎麼可能不重要呢?

眼見李不辭越走越遠,李鈴央歎了口氣。

一會再來好了,畢竟廣嚴還有事情,她一個人留在這裡廣嚴必然不放心。

李鈴央垂頭跟在三人之後,從林子裡走出來,又順著石階往下走,石階儘頭是河岸,四人又往上遊走了一段路,隨後便停下來。

不遠處,是一幢建在竹林裡的小茅屋,小茅屋很破舊,許多地方的茅草都已經塌陷,一個穿著縫縫補補僧袍的尼姑正背著竹簍,從裡麵推門出來。

一見到廣嚴,便站住,朝著他彎腰雙手合十:“大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