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和淵的傷勢確實很重,細致照顧了五天後,他身上傷勢雖然逐漸愈合,卻始終沒有醒來的跡象。
李鈴央靠在軟榻上打著哈欠,曲著腿撐著腦袋看著躺在對麵的陸和淵。
她好困啊。
為什麼照顧病人要起這麼早?
他換藥又不是她換藥,至於這麼早就把她喊起來嗎?
“自從畢業,就好久沒體驗這種當牛做馬的感覺了。”李鈴央翻身,腳勾起軟榻尾端的被子,一扯便蓋在身上。
抬手稍微開了點窗戶,保證不會吹到陸和淵後,李鈴央便安心閉眼睡去。
雞鳴起床做實驗的日子,好久沒體驗,一時間還有些受不了,隻是早起,就讓她困得睜不開眼。
她剛閉眼,明月便拿著早餐推門進來,迷糊著眼睛糊弄了一下,讓明月出去後,李鈴央便陷入深睡之中。
遠處有雞鳴聲傳來,更襯室內寂靜,一縷陽光透過窗戶小縫灑落在地上,床上本該閉眼休息的陸和淵緩緩睜開眼睛。
身上的傷勢已經好許多,四肢也有了力氣,他撐著自己從床上坐起,穿好鞋子,緩步走到軟榻前。
李鈴央埋頭蜷縮睡在軟榻上,軟榻不大,被子不小,一半的被子垂在榻下,陸和淵將被子小心翼翼掖好,隨後坐在李鈴央身邊。
她睡得很沉,眼睛緊緊閉著,一半臉都埋在被子裡,略帶嬰兒肥的臉嘟著,眉頭皺著,像是夢到了不開心的事情。
陸和淵輕輕揉開她的眉頭,又輕手輕腳將她頭上那些繁雜的金釵摘下來,一一擺放在旁邊。
“好久不見。”陸和淵輕聲道,滿眼都是在軟榻上睡得深沉的人。
等李鈴央醒來的時候,已經日曬三竿,李鈴央迷迷糊糊轉過身,看著依舊在床上和死屍一樣的陸和淵,隨後揉臉伸懶腰坐起。
太陽剛好曬到軟榻邊緣,曬得室內暖暖的,李鈴央緩了一會才清醒,一坐起便看見軟榻旁邊擺放的金釵,她拿起來看了看。
明月在她睡前來過,估計是她取下來的。
古代的發飾很複雜,李鈴央不會綁,乾脆也不綁,隨便抓了抓,散著頭發穿好鞋子走到陸和淵床邊。
陸和淵麵色比起幾日前要紅潤許多,躺在床上就像一個被隨意丟棄的娃娃,李鈴央坐下來,仔細看了好幾眼。
“什麼時候才能好啊。”李鈴央問道。
也不知道現實過了多久。
要是陸和淵一直躺在這裡,那該怎麼辦?
李鈴央戳著陸和淵的臉,和捏臉時很不一樣。
這種觸感,如同現實。
臉摸起來厚厚的,有很明顯的肉感,一路戳到陸和淵的鼻子,李鈴央突然笑了一下:“還真是好看。”
“可惜,要是睜著眼睛,估計會更好看。”
李鈴央看著陸和淵的嘴唇,毫不猶豫戳了上去,可還沒等戳到,她的手就被人抓住。
“你在做什麼?”
李鈴央一愣,看向那隻手的主人。
陸和淵躺在床上,睜著眼睛看著她,目光驟然對上,李鈴央的呼吸停滯一瞬,連動作都僵住。
那雙眼睛,是她精心雕琢而成。
最完美的丹鳳眼,眼尾微微上挑,如同一筆蕩開的行書,眼中墨色暈染,哪怕沒有光照,也有一點星光懸浮其上,沒有靈魂都讓人覺得驚豔,何況如今有了靈魂。
“怎麼不說話?”陸和淵的聲音很好聽,略微有些低沉但是又帶著些許清越的青年音。
他撐著自己坐起來,就這樣抬頭看著李鈴央。
聽到聲音,李鈴央才從陸和淵的眼眸中醒來,她心跳加速,腦袋飛轉。
係統消失,也沒有提詞器,那該說什麼才能觸發關鍵劇情?!
“我,我,我……我是,來照顧你的!”李鈴央斟酌半天才勉強說完一句話,離得這樣近,她連目光都不敢放在陸和淵身上,趕緊抬頭看房梁。
因為不能引人注意,所以陸和淵住在尚書府比較偏僻的院落,這裡好幾年沒有翻修,房梁上結著不少蜘蛛網。
“你照顧我,怎麼不看我,卻看房梁?”
李鈴央一幀一幀的低頭看向陸和淵,她這不是不好意思看他?
似乎看出她的窘迫,陸和淵輕笑:“這幾日,麻煩李小姐了。”
“不麻煩。”李鈴央擺手。
“我傷重,多虧你三哥救我,我入京遇刺,若是被人知道,隻恐生事,你父親許也不想透露,隻是勞你一人在此照料我。”他抬頭看向房梁的蛛網:“這幾日,麻煩你了。”
分明昏睡,可他卻看穿屋中隻有她一人的事實。
李鈴央眨眼,看他神色誠懇,心中多了幾分好感。
不過,她一時也不知道該如何觸發劇情,又不知道該說些什麼,留在這裡頗為尷尬。
“你醒了,我讓我父親趕緊過來!你先休息,我先出去啦~”
後退幾步,李鈴央看都沒看陸和淵,便迅速拔腿衝出門,砰一聲關上房門。
她突然感覺有些後悔。
她就不該聽同事的推薦買這個遊戲。
沒有係統,她完全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腦內設想得挺好,可真要推進劇情的時候,鬼知道她要說什麼才能觸發。
更何況,剛醒來的陸和淵,臉色蒼白,頭發披散,衣裳不整,頗有幾分我見猶憐的楚楚意味,加上那張臉又好看的很,讓她更加不知道該如何說話了。
“殺人了?”
五月開春的日子裡,李鈴央感覺背後一陣陰風襲來,讓她直冒冷汗。
迅速轉身,就見李不辭那張死人臉出現在她眼前。
“!你!”
“放心,有人來抓你我不會包庇。”
李鈴央驚魂未定:“你可不可以不要冷不丁在我背後說話,很嚇人的。”
李不辭推門,冷笑:“不做虧心事,不怕鬼敲門。”
門砰的一聲在李鈴央麵前關上,力度雖不大,可也讓門口房梁上幾塊已經年久失修的紅漆掉到了她頭發上。
禮貌微笑。
等她離開,她要黑了這個破公司。
聽到門外的腳步聲逐漸消失之後,李不辭從桌子上倒了杯茶,十分隨意地舉到陸和淵嘴邊。
陸和淵猛不丁被杯子撞了一下,隻好拿過杯子喝了一口。
“你真要娶那個女人?可彆怪我沒提醒你,太後是絕對不會放過這個機會的。”李不辭坐下來,語氣十分不客氣。
“你說的那個女人,是你的妹妹。”陸和淵心情挺好,難得和李不辭嗆聲。
“妹妹?”李不辭冷笑:“我沒什麼妹妹,也沒什麼兄弟,更沒有父親,我李不辭生來就孑然一身,什麼妹妹,關我何事,就連你也和我沒什麼關係。”
李不辭站起來:“好了就趕緊滾,彆呆在這裡,彆忘了你答應我的事情,我給你做內應可不是免費的。”
李不辭出門,陸和淵笑了笑,隨後放鬆躺了下來。
“嗯,不會忘記。”
隔日一早,尚書府東邊的一間院落中,李鈴央坐在一棵鬆樹下哐哐乾飯,明月又端了一些小菜過來,李鈴央接過將小菜倒進白粥,攪了攪吃了一口。
“明月,晉王受傷的消息,要是傳開,很嚴重嗎?”
李鈴央有些犯難。
她對這個遊戲知之甚少,隻知道大概的故事背景。
雖然要走女配線,大概的背景也就夠了,但知己知彼,百戰不殆,多了解一些,也有助於她後續在男女主的忍耐線邊緣瘋狂試探。
“晉王殿下是陛下的皇弟,此次進京是陛下旨意,應該是嚴重的吧?”
明月很顯然也不知道。
“算了,嚴不嚴重都不關我事。”李鈴央喝完最後一口白粥,拍著肚子站起來。
彆說,這遊戲裡的食物還挺還原的,就是味道吧,寡淡了一點。
“小姐,晉王殿下這次進京,不僅是來參加太後壽宴,還是來與您完婚的,夫人說,讓您在這段時間裡多與殿下親近。”
“親近?和一個遊戲角色有什麼好親近的。”李鈴央嘟囔一句:“浪費時間。”
吃完飯,李鈴央還是儘職儘責和明月端著早飯去了陸和淵所在的院子,這些天幾乎所有陸和淵的事情都堆給了李鈴央,他身份特殊,又受了重傷,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不僅如此,李父還打著今後當家主母也要照顧丈夫的旗號,讓她包攬了一切。
有病。
李鈴央在心裡罵罵咧咧,一邊打開門走了進去,明月將粥放在桌子上,她端起假笑看向陸和淵。
“王爺,我給你帶了早餐。”
陸和淵正坐在床頭,捧著一本從書架抽出來的書在看,見到李鈴央走進來,他微笑:“多謝。”
“我傷未好,勞煩你了。”
李鈴央繼續假笑:“不敢不敢。”
她將白粥放在桌上,見陸和淵遲鈍的掀開被子,撐著站起來,連忙走過去,攙扶助他:“要不,我給你端過來?”
陸和淵垂眸:“不敢麻煩,這幾日已經好很多了。”
“好吧。”
因著攙扶陸和淵的緣故,李鈴央離他很近,離得近便能聞到他身上藥味,除此外,還有一股淡淡的皂角香味。
她這才注意到,今日陸和淵似乎換過衣服,連頭發都洗了,原本散亂的頭發,整整齊齊的束在發冠裡。
還挺講究的嘛。
李鈴央聳肩,讓他坐下後,順便坐在他身邊。
陸和淵的家教極好,即使身體不便,可一舉一動都透著一股優雅,他手指纖長,一個簡單舀粥的動作,由他做來,極為賞心悅目。
幾乎是完美的藝術品。
要是可以做成機器人,那絕對是收藏級彆。
李鈴央感慨,看著看著,便見陸和淵停了動作,帶著幾分好奇抬頭看她。
“不好意思。”
知道是自己視線過於直白,李鈴央移開目光,隨後想到身上的玉佩,被美色迷惑的理智回爐,她抄起腰間玉佩,想要舉起來給陸和淵看,卻沒想到玉佩緊緊係在腰間,她低頭看玉佩怎麼係的,翻來覆去覺得有些煩躁,便拽了兩拽。
許是注意到她在拽玉佩,陸和淵低頭問道:“可要我幫忙?”
“不用。”李鈴央皺眉,心中一不耐煩便用力一扯,那玉佩的繩子著實結實,這一扯沒扯斷,反倒讓她的手順著力道直接衝了出去,大力撞在了陸和淵低頭看她的額頭上。
陸和淵的額頭瞬間紅了一大片。
李鈴央心內抓狂,男主彆被她給打生氣了,她還要走劇情呢。
她立刻道:“你沒事吧?”
“抱歉,我不是故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