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環看了一圈，周圍也沒什麼迷魂的東西，他直接對著河念了兩遍招魂的咒語。

河麵開始起霧，濃重的霧把河對岸的燈光全都遮掩，不隻是河裡，河岸的霧也朝著他們籠罩過來，他們陷入了一個灰色的世界中。

徐三感覺自己快要窒息了，肺裡被塞了泥水，這裡好像沒有空氣，一些東西要從他的身體裡離開，更輕盈的、可以呼吸的……突然間，他感覺胸口一陣疼痛，灼熱讓他瞬間從迷茫的狀態中回神。

他摸了一把胸口，那裡有一個小布包，裡麵是他媽給他放的平安符，現在符救了他。

除了霧之外，一些東西也在朝著他們聚集，但是那些東西都不是楚環想要的，這裡沒有生魂的影子。

他的眉頭皺了起來，臉上出現了思考的神色。

河裡那些東西已經在活躍了，他們發出了像是大魚在搶食一樣的動靜。

徐三聽到了河裡的動靜也不敢說話，但是從他憑借著手電筒的光看到的一鱗半爪，他非常肯定那些東西不是大魚。

想到剛才的迷障，他臉上的冷汗瞬間就下來了，這些是水鬼。

帶著反光的水痕從河裡蔓延了上來，纏繞成巨大一團的黑色毛發，還有長得像魚又像人的古怪生物。

“嘻嘻~”

陰冷的帶著惡意的小孩笑聲不知道從哪裡冒出來，徐三被嚇得一個踉蹌，然後猛地栽倒在地，嘴唇哆嗦著：“鬼鬼鬼啊！！！”

楚環聽到這個聲音就條件反射地想去拿抄網，發現沒有後，非常可惜地歎了一口氣。

徐三爬過來抱著楚環的大腿，說道：“有鬼啊！”

楚環對著他說道：“你再找不到你兒子，你兒子也要變成一個鬼了。”

提到徐泗，徐三精神一振，哆哆嗦嗦地看向了麵前。

一共爬上來了三個水鬼，其中一個是楚環熟悉的，半人半魚的狗娃，一個看不清臉，隻有一團黑色頭發的女鬼，一攤明亮的水一樣的東西。

狗娃可憐地看了楚環一樣，幽怨地說道：“我隻是搶一搶那些人釣的魚也不行嗎？”

楚環：“？？？”

“你搶那些釣魚佬的魚了？？”

“河裡的魚不是誰抓到是誰的嗎？”

楚環臉色一凝，說道：“那你全抓了，那些人都不會來釣魚了，我也少了可以賺錢的人了，下次你要往他們魚鉤上掛魚。”

狗娃愣住了，似乎從來沒遇到這麼不講道理的事情，過了好久才張開嘴想要哇哇大哭，但是在楚環看了他一眼後，他就悲傷地閉上了嘴巴，怏怏地把腦袋放在了地上。

“你們有沒有看到一個生魂，和他有親緣關係。”

楚環指了指地上的徐三，對著地上的三隻問道：“之前在這裡落水。”

徐三也鼓起勇氣說道：“是我的兒子，求你們放過我兒子。”

狗娃甩了甩尾巴，說道：“嘻嘻~這裡不是我的活動範圍，不關我的事。”

那團頭發也陰慘慘地說道：“我沒拉替身。”

“我見到過他。”

楚環最後看向了那攤水，問道：“你見過他？”

那攤水變成了一個眉眼陰鬱的少年，對著楚環說道：“我想拉他做替身，他很合適，但是他身上帶了符。”

徐三看到少年的臉時，頓時瞪大了眼睛，這、這是前年村子裡淹死的人，他現在都還記得他的名字，徐言，他是暑假下河玩水，最後被淹死了，他變成水鬼了！他是被拉了替身了！

“詳細說說。”

楚環想了想，又補充道：“隱瞞的後果狗娃知道。”

狗娃用畸形的手臂摸了摸自己的腦袋，又甩了甩自己還釘著一根樹枝的尾巴，畏懼地卷成了一團。

楚環下手是真狠。

現場沉默了一會兒，水鬼少年才說道：“徐泗要去河心打水，我看到他的船破了個洞，但是他沒注意到，到了河心時已經來不及了，他就舍棄了船跳進了河裡，我想拖住他溺水，但是被他身上的平安符擋住了。”

“他想遊回岸，遊到一半的時候嗆水了，他身上的符也被我的水打濕了，效果逐漸減弱，所以我把他的魂魄從肉|身上扯了出來，打算上他的身直接還陽。”

徐泗，徐泗，不管是從八字還是名字對水鬼來說，他都是完美的人選。

“但是扯出來的魂魄被另一個東西搶走了。”

說到這個少年陰鬱的臉就變得更加陰鬱了，“那東西打亂了我的計劃，我也喪失了上身的機會。”

他用一種非常平淡的語氣說出了如此可怕的話語，徐三盯著他簡直目眥欲裂。

“被另一個東西搶走了……”

就在楚環思考的時候，徐三突然抱住了他的大腿，麵目猙獰地說道：“楚環，他害人，你殺了他！把他打得魂飛魄散！”

水鬼拉替身是天地允許的，這個水鬼要是成功了還好，他沒成功就是單純的害了人，身上肯定加了罪孽。

而且還被人抓到了，那肯定是要替天行道的。

水鬼少年看著楚環的臉色依舊陰鬱，不知道是覺得自己跑不了，還是有其他原因，他就站著一動不動。

楚環看著他，一張五雷符出現在了他的右手指尖。

這符的出現讓幾隻水鬼都瑟縮了一下，狗娃一張魚臉上都出現了清晰的恐懼。

他抬手，將符執於臉前，手指細長被符上的紅色紋路襯得越發白皙，他閉上了眼，等再次睜開眼的時候，符紙開始無風自動，上麵紅色的紋路也變得閃亮，一道細細的宛如銀針的閃電就直接劈在了少年水鬼的身上。

握草，好細！

楚環睜大了眼睛，這和他想象的不太一樣啊！

五雷符威力不是很大嗎？這樣顯得他施法之前搞的一套動作很丟人啊……

還好還好，這閃電是看起來細，但是威力著實不錯，它在水鬼身上彈跳了一下，驟然變亮，滋啦的聲音響起，所有人都聽到了一聲淒厲的慘叫。

整個空間似乎都停滯了一秒，然後楚環就看到這個少年水鬼的身體已經變得飄渺如同煙霧了，這一下幾乎是讓他魂飛魄散。

狗娃畏懼地看了楚環一眼，身體縮得越發緊了，他開始慶幸自己當時還沒來得及淹死人，不然被劈的就是他了。

“好了。”

楚環拍了拍手，然後去河邊摸了一個拳頭大小的河蚌，直接把這個水鬼塞了進去，對著河蚌說道：“你以後就和狗娃一起修魚身，不對，你應該是蚌身……多做好事攢功德，肯定可以去輪回的。”

河蚌的移動速度這麼慢，這水鬼應該不好拉人溺水了吧？

楚環覺得自己簡直就是天才，原有田螺姑娘，現在有河蚌少年。

說完了，他就往把河蚌往水裡一拋，落在水裡發出了咚的一聲。

“至於你們……”

狗娃立刻對著楚環說道：“我再也不和那些釣魚的人搶魚了！”

那團頭發也對著楚環說道：“我、我，我會在撿垃圾！我可會撿垃圾了。”

黑頭發說話也沒有用那種幽怨嚇人的口氣了，那些頭發就朝著四周蔓延，很快一大片河域的垃圾就被收攏了過來，效率簡直高極了！

“很好。”

看到他滿意了，那兩隻水鬼都鬆了一口氣。

楚環轉頭看向了徐三，說道：“我們先回去。”

水鬼退回了河裡，河邊的霧氣散開了，楚環帶著徐三又往回走。

重新回到了徐家後，大家看到徐三的表情就知道他們失敗了，頓時都麵如土色。

楚環也走到了他爹的身邊，在他的耳邊小聲地把剛才的事情說了，沒找徐泗的魂魄，但是知道了他的魂魄是被另外的東西收走了。

他還說了徐家那頭奇怪的驢。

楚澤陽聽完也沒說什麼，就隻是開口對徐家人問道：“他溺水的當天，或者溺水前幾天有沒有做出異常的舉動？”

“沒有啊，都和之前一樣的。”徐泗的老婆想了想，就說道。

“是啊，澤陽，你可得幫我們想想辦法啊，你也是看著泗兒長大的。”

徐老太拉著楚澤陽的衣服，眼睛撇著，臉上看起來也很是著急。

楚澤陽：“能幫的我當然會幫，隻是現在這個情況您也看到了，我也沒什麼頭緒。”

“是不是——”

徐老太轉頭瞪了徐泗媳婦一眼，那個年輕女人被她的眼神嚇了一跳，惶然地閉上了嘴巴。

楚澤陽：“我回去請示一下上神。”

“好啊，那就拜托你了。”

楚澤陽又帶著楚環走了，這次是徐三的媳婦送他們出的門，因為徐三從河邊回來後都是一副嚇慘了的樣子。

回去的路上，楚環就說道：“爸，他們肯定隱瞞了一些東西。”

楚澤陽：“我知道。”

“那我們怎麼辦？”

楚澤陽看了自家蠢兒子一眼，說道：“還能怎麼辦？既然有所隱瞞那就證明不需要我們幫忙。”

楚環垂眼，看起來很老實地說道：“好吧。”

……

“喵——”

“咪——”

淩晨兩點，夜行動物的主場，在楚家院子外麵也響起了兩聲難聽的貓叫。

楚環耳朵一動，就迅速從床上起身，直接從窗戶翻出，靈活地像是一隻野貓。

繞過院子，他很快就在路邊看到了一個蹲在地上的人，喊了一聲：“抹布。”

沈落秋被他的聲音嚇了一跳，問道：“你怎麼走路一點聲音都沒有？！”

“有動靜就被我爸發現了。”

然後楚環一臉嫌棄就說道：“你這貓叫也太難聽了，下次你還是學狗叫吧。”

“哪裡難聽了，多可愛，我還會小貓叫呢，咪咪咪呀！”

楚環最後回頭看了一眼自家房子，確定沒動靜後，就對著沈落秋說道：“先走。”

“等等，你還沒說這大半夜的要做什麼呢？”

沈落秋急忙追了上去，叫道：“偷東西我可不去啊，被抓住了多丟人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