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娃的眼珠子轉動,正想找個借口,結果下一秒就聽到了這個散發著美妙香氣的人類繼續說道:“看在你還沒害人的份上,我這次就放過你了。”
楚環找了根樹枝,對著樹枝念了幾句咒,就直接將樹枝朝著他的魚尾巴釘了下去。
鈍鈍的樹尖變得像是鋼鐵一樣堅硬,輕輕鬆鬆的就插進去了,狗娃發出了一聲慘叫,沈落秋也看得齜牙咧嘴的。
楚環拍了拍手,對自己的成果非常滿意,樹枝上有他的咒,現在他能隨時掌握狗娃的位置了,做了什麼他也可以知道。
“好了,回去吧。”
他重新拿起抄網,打算把狗娃重新送到水裡去。
但是狗娃看到他又去拿抄網後,立刻就響亮地抽泣了一聲,說道:“我自己回去。”
說完了,它就擺動著可憐的尾巴,用著兩條畸形的手臂朝著河水努力地挪動過去了,一下又一下……
楚環一點同情都沒有,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對著沈落秋問道:“你說他是在賣慘還是真的爬不動?”
“抹布?”
就在這時他們背後突然傳來了另一道人聲,沈落秋被嚇了一條差點直接蹦到楚環身上去。
楚環轉過頭去看到了一個奇怪的人影在朝著他們走過來。
也就在此時,那邊河邊又傳來了什麼東西入水的聲音——狗娃跳進水裡了。
楚環肯定地說道:“好了,他就是在賣慘。”
沈落秋感歎:“心眼真多。”
人影走進了,楚環這才發現那人其實是挑著一個扁擔,扁擔兩端有兩個大罐子,這才讓他的身影看起來這麼奇怪。
來的人也是熟人,是他們隔壁村做豆腐的徐三。
他家的河水豆花非常有名,獨門手藝,周圍幾個村子裡人都習慣去徐三家裡買豆腐,請客更是必不可少的,而且不僅有河水豆花,還有老豆腐、豆腐乾、豆腐圓子,味道都很不錯。
徐三是一個精乾的中年男人,看到了楚環就笑道:“楚環回來了。”
“是啊,叔。這麼晚了你來做什麼?”
“我來打點河心水,河心水做的豆腐才好,又香又嫩。”
徐三大大咧咧的把做豆腐的訣竅說了出來,不過這也算不得秘密,河水豆花河水豆花,顧名思義,大家也知道是用河水做的。
一直以來都有用夜半江心水煮茶的說法,想來他們這裡的西河河心水也不會差。
知道了原理,也不是沒有人試圖仿照過,但是他們用河水做出來的豆腐和用自家打的井水做出來的豆腐也沒什麼不同,也沒有變得更好吃,他們也猜到了徐家裝回去的河水應該是經過了其他的處理。
“白天的水不行,要晚上的水,溫度正好味道也好,這不是我家的船這段時間壞了,現在就是借用抹布家的船。”
沈落秋也想起來了,他媽之前好像給他說過這事兒來著,但是因為徐三取水都是半夜,他沒撞見過,就忘記了。
“哦,我想起來了,那你快去吧。”
徐三對著他倆說道:“誒,那我就先去了啊。”
他挑著大罐子就上了一條小船,把罐子放好後,解開了固定小船的繩子,劃著漿就朝著河心去了。
一人一小船的身影越來越遠,他身上手電筒發出的光也像是被周圍濃重的黑色吞噬了一樣,變得暗淡無光。
兩個人就注視著他,一動不動。
過了好一會兒,楚環突然開口問道:“抹布,你在看什麼?”
沈落秋一臉深沉:“我在想他一個人怎麼不害怕。”
這可是午夜,還是空無一人的河心,就算他不知道河裡有水鬼,正常人都會犯怵的吧。
“你懂什麼?”
楚環看著遠處露出了一臉感同身受的表情,說道:“要賺錢的嘛,要不是生活所迫……嗚,這個世界上最可怕的鬼一定是窮鬼。”
想當初他工作的那棟樓,午夜都還燈火通明,如果有鬼闖進去估計都會被裡麵人類的怨念嚇得再死一次,就算沒嚇跑,想要殺人估計都沒人帶反抗的。
好殘酷的話語,沈落秋都感覺到了那股悲傷了。
“……我覺得我們還是回去睡覺吧。”
“走吧。”
楚環快到家的時候,看到家裡都熄燈了,頓時忍不住鬆了一口氣——這是學生時期留下的後遺症。
以前他和沈落秋或者村子裡其他朋友浪到半夜回去,就得接受楚爹的審判。
楚澤陽總是能分辨出他哪句是謊話,哪句是真話,知道他白天到底是去抓了雞摸了魚還是偷了瓜。
楚環小心地進了院子,還沒走兩步,就聽到了自己身後傳來了幾聲細微的嘰嘰嘰聲,頓時身體就頓住了。
“咪——”
又是一聲貓叫。
他轉頭一看,看到是一隻油光水滑的黃狸花在自己背後,它的爪子還按著一隻大耗子,蹲坐在地上疑惑地看著他。
“大黃,您下次能彆叼著老鼠跟在我身後嗎?嚇我一跳。”
“人類最怕驚嚇了,失魂了怎麼辦?”
楚環試圖和大黃講道理,但是大黃對愚蠢人類的建議不屑一顧,看了他一眼,就自顧自地叼著老鼠跑掉了。
“你在做什麼?”
院子裡的燈突然亮了起來,楚澤陽站在門口,皺了眉問道:“一股臭魚味,你抓魚了?”
楚環噔噔噔的快速跑過去,對著楚澤陽邀功一樣地說道:“爸,我今天抓住了一條水鬼魚。
“它還想嚇我呢,不過被我用除穢符抓住了,還被我釘了尾,怎麼樣,我就說我很有靈性吧?”
楚澤陽:“狗娃?”
“對,他說他叫狗娃。”
楚澤陽斜了他一眼,說道:“狗娃死的時候才五歲。”
楚環不明所以:“所以?”
“你的靈性就是欺負五歲小鬼?”
楚環的笑頓住了,“等等?是這樣算的嗎?”
等他反應過來的時候,楚澤陽已經從門口消失了,他追進了屋子裡,說道:“雖然他死的時候才五歲,但是他做鬼已經做了幾十年了啊!比我年紀都大!”
……
因為被嫌棄沒有靈性這事兒,楚環很不服,晚上回去又把自己的那些幼兒版神棍教學書籍研究了一遍。
第二天早上起來的時候,他的眼底下都出現了淡淡的青色,看著楚爹的眼神也是格外的幽怨。
楚澤陽才不管他在想什麼,隻對著他說道:“去上香。”
楚環打哈欠的動作頓住了,看著楚澤陽疑惑地問道:“又要去?”
楚家對那個神像供的不是特彆頻繁,一周一次,之前楚環在外麵工作,頻率甚至是幾個月一次。
楚澤陽說道:“你不是說要繼承我的衣缽嗎?以後給神像上香的事就交給你了。”
“一天一次,不要忘了。”
楚環睜大了眼睛,奇怪地說道:“不是一周一次嗎?”
楚澤陽:“神像比較喜歡你,所以調整成一天一次。”
其實楚澤陽在收到神像這個提示的時候,也有點納悶,不過既然是神像的安排,也不是很麻煩,那照做就是了。
楚環:“要是我不在家沒有條件上香呢?”
“那就上心香。”
“好吧。”
楚環無話可說了,接過了楚爹手裡的鑰匙就朝著那邊慢騰騰地去了。
剛走到了門口,他就聞到了裡麵的香料味道,他深吸了一口氣,臉上鄭重地推開門,明亮的光線進入,裡麵也變得亮堂起來。
他在櫃子裡取了三支香,按照他爹之前的操作點燃,馥鬱的香料味道隨著煙霧的飄出更明顯了,這些香氣也將他包裹,好像要侵入他的衣服布料、皮膚、身體裡。
“大神,以後都是我來替您上香了,您喜歡什麼可以托夢給我,我供給您。”
楚環一邊把香插進了供桌上的小爐,一邊嘀咕著:“隻需要您在我遇到危險的時候,小小的庇佑一下,讓我在請神的時候,小小的回應一下……畢竟我活得久一點,才好長久的為您上香嘛。”
他現在是非常誠心誠意的,從香的燃燒速度來看,這位估計也感覺到了他的誠心。
“等我賺錢了,我可以為您塑金身呀?還是說您更喜歡泥塑?”
楚環甚至還當場用竹簽卜了一卦,而他們家的這位大神的心思比他之前的領導好猜多了,回複超快,直接就拒絕了他的金身!
就讓他保持原狀,也就是天天上香就行了。
頓時,楚環對著神像的笑容都變得更甜蜜了,多麼省錢好哄啊。
“當然沒問題,我肯定天天來!”
完成了上香以後,他還把房間裡打掃了一遍,可惜房間裡非常乾淨,他連灰塵都沒找到。
最後隻能對著神像說道:“明天見。”
大門被關上,香氣和神像都被隔絕,房間裡光線重新變得暗淡,隻有神像朝著楚環投下的怪異陰影被拉長。
中午的午飯是楚環做的,其實楚爹的手藝更好,但是他不愛下廚。
午飯後,他就又收到了趙葵的消息。
她似乎已經確定了楚環之前說的話,非常直白地說道:“你說的那個符,我要兩張。”
兩張!
楚環直接坐直了身體,“沒問題,不過買三張我還送一張平安符!”
趙葵和陸成兩個人蹲在茶水間的角落裡——其實他們更想去隱秘的樓梯間的,但是想到楚環說的裡麵的東西,又有點怕,最後退而求其次的選擇了茶水間。
兩個人現在有著非同一般的情誼。
因為楚環辭職第二天,程虹也辭職了。
和楚環平靜的辭職不一樣,她的辭職鬨得很大,她在公司崩潰大叫,叫的內容還是公司裡的一些“重大八卦”,然後還尖叫著“都知道了,都被那些東西聽到了,它們都聽到了!”。
然後她辭職的當天就被抓進了派出所。
趙葵想起了楚環說的秘密,然後在樓梯口徘徊的時候遇到了鬼鬼祟祟的陸成,然後兩個人就一通氣,知道同一個秘密讓他們的關係突飛猛進。
趙葵看到楚環的消息,立刻對著陸成說道:“他說買三張還送一張平安符。”
“買!”
陸成不差錢,他又問道:“明光符和平安符有什麼區彆?”
趙葵立刻打字問楚環,嘴裡還說道:“你怎麼不自己聯係他?”
陸成:“這種小事我怎麼好意思打擾他?”
趙葵看了他一眼,無語地說道:“那你就好意思麻煩我??”
楚環回:“如果,我是說如果,你某天走夜路碰到了鬼,平安符可以在鬼靠近的時候為你做出預警,如果你再倒黴一點,鬼要害你,那平安符也可以幫你擋一下,讓你有機會逃跑,而明光符可以讓你追著鬼跑,不過我建議最好不要這麼做,一些大鬼厲鬼不會害怕這種符咒。”
趙葵:“……”
還真是通俗易懂,不過她為什麼要追著鬼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