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單的自我介紹後,教練下令十分鐘後進入傳球練習。
“空若桑,你負責喂球給及川學長,我負責記錄傳球情況。”說完這話,山田奈緒被一位隊員喊去幫忙收球,隻好匆忙離開,隻留下一句“請等我一下空若同學”,徒留滿臉問號的空若愛依。
“喂球?”空若愛依不解。
畢竟對於一位排球新手來說,這樣的專業術語過於晦澀難懂。
“呀咧咧,發現需要幫助的空若同學一枚,”注意到她滿臉迷茫,及川徹停下了腳步。
及川學長?
“要及川學長來教你嗎?”
可以嗎?
儘管是個接近他的好機會,但她明白不能打擾隊內的訓練。
她掃視其他隊員,發現要麼在三三兩兩的聊天,要麼在做肌肉放鬆,亦或是拿出外套口袋裡的手機查看。
,看來不會打擾訓練。
“要及川學長!”
“好哦。嗯?什,什麼?”及川徹頓住腳步,表情從愉悅變成迷茫再轉為震驚。
再看對麵一臉期待的少女,好吧,看來沒意識到自己嘴瓢說了什麼。
“怎麼了及川學長?”
為什麼不說話呢……
及川徹耳尖悄悄地紅了一片,抿了抿嘴,不自然地轉移話題:“跟我過來,我們去那邊練習。”
不能說出來,不然她會尷尬的。
一定隻是一時嘴瓢說錯話了吧……
空若愛依跟在他背後,亦步亦趨。
腦海裡閃過剛剛自己說的話和對方的反應,嘴角不自覺上揚,漏出右側的小小虎牙。
走到網前,及川徹順手拿出一旁框中的球,又往後退了兩步。
他采用適合新手的上手發球姿勢,將球扔向他剛剛所在的位置。
“拿出框中的球,然後往我頭上的位置扔過去,很簡單,不要有壓力。”
“也不需要害怕扔不準,因為及川學長一定會擊中的。”
極儘耐心。
在空若愛依眼裡,此刻的他正處於背光方向,而室外明亮的日光穿過排球館的透明玻璃,打在他咖啡棕的頭頂,閃爍著溫暖的焦糖色光澤。
想靠近看看。
在目測了大致距離後,她向對方邁進三步,兩人的距離從近1.5米的社交距離縮短為半米不到。
這是她和家人相處時最常有的距離,朋友之間,應該也是這樣吧。
“謝謝你的指導,及川學長。”
社交距離,社會中人與人相處秉持的安全、禮貌距離。
而在打破社交距離的過程中,如果另一方後退,這是在釋放“介意你靠近”的信號,反之,則是“接受你的到來”。
及川徹沒有後退。
第二次了,這樣的靠近。
在校園戀愛盛行的日本,超級大池麵及川徹的戀愛史卻是驚人的0,這和大多數人的想象大相徑庭。
是因為排球練習繁忙而沒有時間交往嗎?
可事實上,及川徹不是一位生活中隻有排球的人,他會適當休息,會交友,也有其他愛好,日常並沒有被排球填滿。
雖然每次麵對女生的告白,他都會仔細傾聽後禮貌回絕。
絕對紳士,也絕對劃清邊界。
所以,如果此刻是其他的女孩突然靠近,及川徹會立即後退拉開距離,再以一種讓女孩子體麵的方式結束對話。
可他隻是看著少女一步一步再一步地靠近,直至抵達敏感的親密距離。
而非普通人際交往間的社交距離。
他看著少女水藍色的瞳孔,裡麵是純粹的好奇和期待,明知這一點,他還是控製不住自己的心跳。
撲通,撲通。
與此同時,他腦子裡那根名為“冷靜”的弦開始飛速運轉。
在他短暫的觀察中,對方儘管在需要幫助的時候也不會主動求救。明明可以喊住匆忙走開的山田說明自己不會什麼喂球,卻隻是一個人苦惱。
善解人意,怕生,除此之外可能還有點膽小。
但對他卻有著莫名的熱情。
雖然暫時不明白她熱情的原因,但他必須在這股熱情消散之前,接近她。
思及此,及川徹臉上揚起了最常見的淺笑,嘴角輕揚,眼尾微彎:“不用客氣,空若同學,能夠幫助到你,我很開心。”
一副對待普通後輩的溫柔學長之態。
可隻要細看,就會發現他咖啡棕的雙瞳裡映滿了少女的身影,如同融化的太妃糖,溫柔且蠱惑。
這哪是什麼對待普通後輩的態度啊。
但極少與他人交際的空若愛依又怎會明白這些呢?
她隻覺得對方接受了自己的接近,正暗自竊喜呢。
她點頭回應:“嗯!”
及川徹看著少女點頭時,身後一晃一晃的蓬鬆長發。
一定是毛茸茸的吧。
他撚了撚手指,咖啡棕的瞳孔被黑色濃霧纏繞、侵蝕。
他小心掩藏,轉而以最溫和體貼的姿態麵對少女:“我先過去準備,空若同學稍後到我身邊來。”
沒多久,整理完排球的山田奈緒小跑返回,氣喘籲籲地說著:“抱歉啊空若同學,因為練習要開始了,我必須幫忙把球儘快整理好,我們繼續吧。”
“沒關係,山田同學。”空若愛依搖搖頭:“我知道怎麼托球了。”
“誒?有人教你了?”
“是的。”
球場上,隊員們結束熱身。
首先進行的是二傳手和隊員們間的配合練習。
“空若同學,開始吧。”及川徹扭頭,抬頜示意。
“嗯。”空若愛依兩手握住球,雙眼緊盯剛剛提到的位置,在心裡估算出大致距離後,雙手發力投出。
半小時後,傳球練習結束。
長時間重複投球動作,空若愛依感到手掌傳來隱隱刺痛,低頭一看,掌心已經微微紅腫。
對於雙手常年隻握畫筆的她來說,排球的重量完全不同於輕盈的筆杆,何況還有一次次投出時伴隨而來的摩擦力。
正思考該怎麼辦時,她聽到身後傳來了及川的聲音:
“空若同學,我們的配合超讚呐。”他彎腰半抬起雙手向她示意擊掌。
她忙將雙手藏在身後,轉身看到空中的手,猶豫片刻後,不太自然地微曲著掌心向他做出回應。
掌心接觸的一瞬,她看到他的表情。
雙眼微微睜大,瞳孔擴張,眉尾上挑,嘴角隱隱帶笑,整個人看起來放鬆愉悅。
看起來很開心。
被他的情緒所感染,空若愛依的內心也升起一股滿足。
短暫擊掌後,她收回手又準備藏起,在半空中就被對方握住了手腕。
“空若同學,你的手怎麼了?”語氣溫柔,手掌卻強硬地不讓她抽出。
“沒...沒什麼。”她極不擅長撒謊,根本不敢看著他說話。
察覺到不對勁的及川徹不再等待,趁她彆開臉的瞬間,力道輕柔地掰開了她握成一團的手。
看到白嫩的掌心發紅發腫,意識到是什麼原因後,他眉頭緊蹙。
這是一雙畫家寶貴的手,她可以沾上顏料,可以生出薄繭,但絕不能變成現在這樣。
太刺眼了。
他一句話沒說,步履匆匆地走向了休息室。
約五分鐘後,他拿著一卷醫用膠帶返回。
邊幫她包紮,邊問道:“空若桑為什麼想加入排球社?”
及川徹腦海裡閃過無數種可能,分析著其中最可能的一種——
讓她不惜傷害自己的手,也要留下來的原因。
空若愛依毫不猶豫地回答:“因為及川學長。”
因為他?
被少女猝不及防的直球擊中,他的腦子出現了短暫宕機。
再看向少女純粹好奇的目光,他清楚認識到,這句話的含義極其單純。
第三次了……
他直視水藍色的瞳孔,目光中的幽幽深意仿佛要穿過它們:“這樣啊,那空若桑要一直待在及川學長身邊哦。”
自作主張的加了“一直”二字,像要將他們永遠限定在一起一樣。
是和他清朗外貌截然相反的,濃稠、粘膩的情感。
但這也是空若愛依想要的答案。
她不認為對方口中的一直是什麼沉重的承諾,她想要的一直待在他身邊觀察他。
空若愛依忙點頭,動作急切又小心,生怕對方改變主意:“嗯!”。
協議達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