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幾日,我都聽說了,大兄你和李世民攻訐對方的力度,恨不得殺死對方的樣子,要我說,還不如早點弄死他,也省得現在煩心。要不是因為他,咱們也不用今天匆匆改去鹹池,待在太極殿多舒服啊!”
李元吉興致勃勃地提議,絲毫不覺得自己要弄死自己的二哥是件狠毒的事情。
“元吉,世民是你二兄,大家都是一母同胞的兄弟,咱們爭權奪利歸爭權奪利,但為了這李唐天下,咱們都得守好分寸。”李建成這句話說得沒什麼勁兒,其實這句話他恐怕自己都不會相信。
“那大兄把薛萬徹、侯君集等人分派出去也是因為這個緣故?”
“自然。”麵對再次沉默下來,沒什麼興致同他聊天的大兄,李元吉撇了撇嘴,李世民是那種因為你放過他,他就能放過你的人麼?
大兄真是太過天真和軟弱了,真是不知道這麼多年和李世民是怎麼明爭暗鬥過來的。
李元吉心裡嗤之以鼻,但他知道自己還需要李建成給他吸引朝堂上的火力,還是得維持好和這個天真的太子兄長的關係,他轉了轉眼珠子,看著麵前的城門,“大兄,這靠近太極殿的玄武門守將常何是你的人吧?”
“算是吧。”李建成想了想,如果不算常何之前身為他二弟舊部的履曆,目前應該是他這邊的人,隻是他知道,今天常何還是會背叛他,畢竟他是從未來回來的人。
“是就是,不是就不是。算是是怎麼回事?”李元吉為這模棱兩可的答案嘀咕了兩句。
李建成沒有理會他,他們已經被常何帶著衛兵攔下了。
“殿下和齊王殿下得自己進去麵聖,身後的衛兵得留在玄武門外。”常何一臉賠笑,攔住了李建成這烏泱烏泱的一行人。
“太子殿下的人馬你都敢……”李元吉當即怒斥出口,然後旁邊伸過來了一隻手阻止了他的話。
“元吉,玄武門作為皇宮的防衛重地,我們這些做兒臣的,理應為父皇的安危著想,做出表率。”李建成揮了揮手,示意人都退下,“鹹池就在玄武門不遠的地方,有這些禁衛軍在,我們應該不用擔心安危問題。”
見李建成都說話了,李元吉自然不會反對,他惡狠狠地看了常何一眼,算是記下了這個沒有眼力見兒的將領,以後還不定要用什麼手段來報複。
李元吉向來睚眥必報,生性乖戾,除了一直對他頗有關照的大兄外,幾乎沒有與他友善的兄弟。
他與二兄李世民的關係從來沒有改善過,他素來不介意把李世民往最壞的地方想,更對兩個優秀的兄長充滿了嫉妒,隻不過對李世民的嫉恨表現出來,對李建成的則埋在了肚子裡。
李元吉野心勃勃地想要等大兄和二兄鷸蚌相爭,兩敗俱傷之後,成為那個得利的漁翁。
李建成已經不想去關注這個表麵乖順的四弟背地裡都有什麼樣的小心思了,他隻感覺那把命運架在他脖子上的屠刀又靠近了一寸。
過了玄武門,他的時間不多了,不過,也快要解脫了。
“係統,你在嗎?”李建成敲了敲一直沒有出聲的係統,他知道係統雖然沒出聲,但肯定一直在默默關注著外麵的事情。
“我在。”係統本來在屏息凝神地等待最後一刻來臨,他這邊都準備隨時把完成任務的李大元神給他抽離出李建成的殼子,然後送他回去當大樹了,結果李大不按常理出牌,突然出聲了,害的他一哆嗦,差點提前結束劇情。
“等會兒那個被二弟一箭射死的結局稍微有點遜啦!”李大皺了皺眉毛,對那個一句話都沒說,直接被一箭斃命,然後跌落馬下的結局很抵觸。
“我能不能改改形式,反正死肯定不變。”李大的要求讓係統簡直不能思考了,“……,都是死,你還要追求什麼帥氣的形式嗎?”
“肯定的啊,為了太子這個名頭,我至少得反抗一下吧,比如拔出劍來和我二弟打一場,而且中箭後,我還得從馬上摔下來,多疼啊,而且馬一點兒也不好騎,不如牛騎起來舒服,以後我不要騎馬了,硌得屁股疼。”
李大直抱怨,一點兒也沒有要去死的緊張感。雖然他沒有機會騎牛,但他就是覺得騎牛比騎馬舒服,他一直有這種詭異的念頭。
係統聽到他糾結的這個點,隻覺得自己剛才的緊張都是喂了狗,“隨你隨你,都隨你,反正都是死,隻要不是你最後捅死李世民,你想怎麼死都可以。”
係統也是服氣了,他決定反正都到最後了,宿主自己有分寸,他愛怎麼作妖就怎麼作妖吧,反正不會出什麼離譜的岔子了,已經開始統隨宿主的係統也擺爛了。
李大得了係統的“鬆口”,當即心下一喜,“籲——”他勒停了馬,一翻身動作很瀟灑地下了馬。
“元吉,鹹池離這裡不遠了,我們走過去吧,大兄年紀大了,老是騎馬,總覺得不舒服。”
“大兄這還不到不惑之年,正值風華正茂,竟說自己年紀大了,恐怕大兄出去,人家都不相信你已經三十有八了。”李元吉雖然嘴上這般說著,行動上卻很聽話,也跟著跳下馬來,兩人一同步行往鹹池而去。
不遠處的臨湖殿附近,秦王李世民一身戎裝,麵容肅然,他攥緊自己手裡的長劍,心裡有些不安,不過,他回身看了一眼隨他而來的秦瓊、尉遲恭等人,閉了閉眼睛,如今已經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他與大兄、元吉注定隻能有一方活著去麵見阿耶。
“等會兒動手,你們不要輕舉妄動,大兄貴為太子,又是孤的嫡親兄長,就由孤這個做弟弟的親自送他一程。”
在場的人都明白他的意思,畢竟李建成和李元吉身份在那裡擺著,他們這些做臣子的預謀刺殺儲君本就是大逆不道,秦王殿下肯親自把這動手弑親的事情攬過去,他們這些人將來也不會因此被清算。
“此番令屬下不解的是,太子殿下前段時間,突然命令齊王帶領薛萬徹等良將在外駐紮,抵禦突厥,無令不得歸京。不像是咱們暗線探得的要秘密對咱們動手的意思。不知道其中會不會有什麼變故?”
秦瓊比較謹慎,他害怕李建成老謀深算,有什麼後招,他們這八百人到底抵不過東宮六率。
“怕什麼,咱們殿下就擔任著右翊衛大將軍、右武侯大將軍、左右十二衛大將軍,掌管著宮衛禁軍,實在不行就調人過來殺將過去,把這夥人都砍了算了!”
把名字改為程知節的程咬金並沒有很文雅,依舊大大咧咧地說話,他說著還晃了晃手裡的宣花板斧,顯然對秦瓊的謹慎有些不以為然。
“玄武門守將常何已經來投咱們殿下麾下,太子身邊的那些衛隊估計已經被攔在玄武門外,沒有意外的話,應該隻有太子和齊王兩個人會出現在這條通往鹹池的小路上。”
尉遲恭沉吟了許久,然後得出自己的結論,也無疑給其他人吃了一顆定心丸。
李世民一直沒有出聲,他一直盯著空曠寂靜的小路,他在想,怎麼射出那一箭或者怎麼給大兄和三弟一個痛快,怎麼結束今天的一切。
終於李建成與李元吉的身影出現在了小路的儘頭,李世民顧不得他二人未曾騎馬,隻一矮身,其他人都隨著他躲進了樹林靄靄的隱蔽處,小心得屏住呼吸,他們要等,等待太子和齊王走近再動手,如此才能更加萬無一失。
“動手——”秦王的一聲高呼如驚天的霹靂一樣在眾人耳畔炸響,同樣被驚到的還有李建成和李元吉,當然受到驚嚇的準確來講,隻有可憐的齊王殿下一個人。
“元吉,快上馬!”李建成招呼一聲,極衝而去,就揮劍隔開遠方射過來的冷箭,也許是李世民之前下過的命令,這些人不敢擅動,隻等他們的殿下動手。
李世民放下手裡的長弓,他的手還在抖,心裡卻有一絲詫異,他想大兄明明不該躲過那支箭的,不過他想現在他不可能射出第二支箭了,他抽出長劍,正麵對上了李建成,曾經是他如父如師的兄長、如今是他的政敵。
兩柄長劍揮舞,碰撞間錚錚作響,兩個人纏鬥在一起,其他人生怕射來的冷箭會傷到自己的殿下,於是隻圍了上來,成了這場兄弟鬩牆的千古史觀的圍觀者。
李世民還是第一次與自己的兄長對上,他本以為李建成很快就會被他斬落劍下,但是隨著時間的流逝,他心裡突然有了力不從心起來。
“兄長這一手劍術真是深藏不露啊!”李世民偏頭避開襲來的冷鋒,凝神揮劍砍去。
“其實吧,為兄也是第一次知道自己劍術比較厲害。”
李大也很驚訝,他以為自己的劍術平平無奇,之前隻是因為太子的緣故,周圍的人都讓著他,讓他在少有的幾次劍術比拚中都拔得頭籌,如今與二弟真的對上,他才發現,自己“平平無奇”的劍術,原來並不是那麼普通。
寒光劈開雨幕,凜然的劍氣削斷了李世民的一縷頭發,形勢陡然危險了。原本以為此次拚殺秦王殿下十拿九穩的尉遲恭等人的神情也從輕鬆變成了嚴肅。
“老程,之前怎麼沒聽說太子殿下的劍術這般厲害呀?”
尉遲恭看得酣暢淋漓,恨不得自己拔劍上去做過一場,他戳了戳自己的好兄弟,一臉疑問。
“大概咱們和太子殿下之前共事得比較少吧,不過咱們秦王殿下都這般英明神武了,天縱奇才了,他的兄弟應該也……”
程知節話還沒說完,注意到了鬼鬼祟祟,正在靠近打鬥現場的齊王殿下,神色瞬間一言難儘,趕緊改了口,“他的兄長應該也不差。”
“李世民拿命來——”李元吉終於瞅準時機,一箭破空,衝著李世民因為一時大意露出的後心而來,李建成雖然專心與他纏鬥,但到底沒忘記自己的任務,他可不能因為一時快意,就將整個劇情垮掉。
“二郎小心!”他挽了一個劍花,挑開了那枚冷箭,結果卻沒躲過那柄本能躲開的劍。
李建成倒了下來,大腦一片空白的李世民下意識接住了他,就像過去大兄抱著他那樣。
當權力的鬥爭落下帷幕,他們又能像過去一樣相處了,李世民抱著他跌坐在雨水裡,顧不上滿身臟汙,喉嚨像是哽住了一樣,半天說不出話來。
未染上血親鮮血的寶劍與另一柄沾滿鮮血的劍一起落在了地上,泡在了冰冷的雨水裡。
臨湖殿外一片寂靜,所有人都沒有想到這樣的事情會發生在這對天家的同胞兄弟身上。
雖然在臨行前,他們都抱著必死的決心襄助秦王殿下誅殺太子和齊王,但沒想到太子會在救了秦王之後,被秦王誤傷。
是了,隻能是誤傷。但是,卻不能否認太子是被秦王殿下殺死的這個事實。
李元吉沒想到這樣的展開,他沒有想到自己懷著嫉恨含怒射出的箭矢會被一直同他一個陣營的李建成擋開。
“為什麼?李建成,你為什麼要幫他,你們是政敵啊,是敵對的仇人啊!”
李元吉恨聲說道,仇恨和嫉妒讓他失了神智,他飛撲過來,“你總是護著他,從小就愛帶著他玩,你和阿耶、娘親還有奶奶都喜歡他,他隨阿耶外出做官之後,你才看到我,對我好。現在他都要置你於死地了,你還救他!你死得活該,這般仁慈,活該被殺掉!”
李元吉雙眼血紅,他舉起長弓,手指甲死死掐進肉裡,怒吼一聲,反手用弓弦勒住了沒反應過來的李世民的脖子。
“殿下——”秦王麾下的八百壯士大驚失色,尉遲恭當機立斷,顧不得秦王的命令,一箭射死了李元吉。李元吉中箭倒地,雖然斷氣,但心裡恨意難消,手仍死死扣著弓弦,李世民險些窒息而死。
“真是倒黴,臨了還要看這些!”李大嘟嘟囔囔,死得這麼痛快顯然是係統沒想到的,他甚至沒來得及拎走李大的元神跑路,也幸虧晚了一步,不然李世民被活活勒死,他們這世界可就徹底玩完了,阻攔量劫的代價是他和李大都支付不起的。
“等等,未來的唐皇要死了。你得救救他!”係統的語氣難得染上了一絲焦急。
“還是第一次見你一個電子產品情緒波動這麼大的。不過我都死了,和李二也沒什麼關係了,他應該命不該絕吧?我記得原來走向中他也得挨李元吉這麼一下子,反正最後醒了。”
李大打趣了一句,然後就見那塊圓形的光碟亮了一下,熟悉的危險讓他打了個顫,一疊聲地討饒,“救救救,我救!我都死了,你可彆拿什麼神雷劈我了,不然真得形神俱滅咯!”
而外界正一片混亂,尉遲恭正掐著他家秦王的人中,希望能讓他家殿下清醒過來,隻是一時情急,手勁大了些。
李大鑽回李建成殼子睜開眼睛的時候,隻注意到他的好二弟人中都被掐紫了,一旁程知節還在哭天喊地的哀嚎著,不知道,還以為李淵這三個兒子都這麼去了,初唐的一日死三子的成就莫名其妙達成了。
“咳咳!你們都起開!”“李建成”搖搖晃晃地站了起來,他大吼一聲,卻忘記死而複生會給這群人帶來什麼樣的震撼。
他現在這副渾身浴血、臉色慘白的鬼樣子,饒是尉遲恭等人膽子大都心頭發顫,尉遲不敢亂動,他護在暈厥過去的李世民身前,其忠心護主的樣子,如果攔得的不是李大,李大還得誇他幾句。
“你個夯貨,起開點兒,他快沒氣了。”李大看著進度條還差百分之一就完成了,很是暴躁,一腳就踹飛了尉遲恭,順便還送了撲過來的程知節一個黑眼圈。
兩人齜牙咧嘴地還準備再攻過來的時候,被秦瓊給阻止了。
“敬德、知節,你們看——”秦瓊比較謹慎,他察覺出“死而複生”的太子殿下要做什麼之後,就攔住了還想護主的兩個老兄弟。
李大沒時間廢話,他摸了摸李世民的脖子,翻了翻他的眼皮子,發現脈搏微弱,瞳孔正常,還沒發散擴大,“還有得救!”
他嘟囔了一句,一把扯開了他的鎖子甲,遠處的人都隻看到他猛地捶了幾下秦王的胸口,“都離遠些,彆礙事。”
聽他這麼說,程知節下意識就想反駁幾句,被秦瓊拉遠了,“太子殿下應該是在救咱們殿下的。”
“哥,你是咋知道的?”程知節瞪圓了眼睛,一臉好奇,秦瓊沒有說話,因為他也不知道,然後他就被太子殿下下一秒的舉動驚掉了下巴。
“額滴親娘嘞——”程知節等人識捂住了眼睛,他不敢相信自己看到了什麼場景,臨湖殿外再次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靜。
就連係統被這驚天一吻驚得紊亂了幾秒鐘,久久不曾說話。“係統這樣行了吧?有本樹仙的一口仙氣,保他李二等會兒就能活蹦亂跳。”
李大在空間裡衝係統得意洋洋地炫耀道,不過係統並沒有打理他。從呆滯中恢複過來的係統正忙著確定未來唐太宗的生命體征,確定他的體征正在穩步恢複正常之後,它也鬆了口氣。
不過這樣能算任務成功嗎?它有些懷疑騷操作不斷的李大這次能否被判斷成功完成任務,然後它呆滯地發現,任務居然算成功了,居然真的可行?
係統被打開了新世界。
“任務完成了,我們得離開了。”係統也不和自己的宿主廢話,它真是片刻都待不下去了。
“哎,等等,我還沒起來呢!”李大的掙紮被係統無情地忽視,他的元神被抽離出來,臨離開的時候,他回頭看了一眼,他那個便宜二弟已經睜開了眼睛。
哦,估計得和他那殼子四目相對,剛才好像還吐了口血在他嘴裡,希望二弟不要介意,反正介意他也沒辦法啦!
李大不負責任地想著,毫無留戀地跟著小光碟飛走了。
李世民隻覺得自己猛然間從那種長久的缺氧窒息中掙紮出來,像是有一股草木的清香夾雜著濃重的血腥氣在他的口鼻中漫延開來,他好像不自覺吞了什麼東西,結果一睜開眼睛,看到了——麵含笑意的兄長一腦袋砸在了他的鼻梁上。
“咳咳,怎麼回事?”
他鼻梁被砸得生疼,人中也隱隱抽痛,隻好小心挪開兄長的屍身,起身摸了摸自己的脖子,上麵元吉勒出的淤紫血痕已經不見蹤跡,像是一場夢一樣。
他環顧一圈,幾乎所有人都與他避開了視線,神色略微有些不自然。
“敬德,你說。”他點了一個最不會和他說謊的人。
尉遲恭悚然一驚,他企圖逃避,卻逃無可逃,不講義氣的兄弟們都拋棄了他這個大老黑,紮堆躲了遠遠地,他一邊暗罵一邊小心挪了過去。
“那個什麼,殿下,你剛才都快沒氣了,我們怎麼掐你人中都沒用,這時,那個,”尉遲恭咳嗽了一聲,第一次覺得自己嘴巴笨,“咳咳,太子殿下,突然死而複生,親了殿下一下,然後殿下就活了,不是,是醒了。”
聽了一番話後的李世民呆滯了,他萬萬沒想到自己竟然是這樣活過來了,居然還是兄長掙紮著把他救了回來。他嘴裡的那股血腥味原來是兄長的血。
他把歪在一旁的兄長的屍身放平,突然發現他的兄長竟是含笑而終的。
他的心緒一下子就複雜起來,不過為君者,不能為這些多餘的情緒牽絆。
他壓抑情緒,閉眼揮劍砍下了麵目猙獰的李元吉的屍首,麵對李建成的屍體時,卻不忍心動手了,他彆開眼不去看,隻吩咐靠譜的秦瓊來善後。
“叔寶,你帶著人妥善安置兄長的屍身,我帶著敬德和知節前去鹹池麵聖。其他人按照原計劃進行,必要的一個不留!”
於鹹池上泛舟的唐高祖終於等來了自己的兒子,隻是隻有世民,他忌憚已久的二子。
他的長子呢?他的毗沙門呢?
他的目光越過二子的肩膀向後眺望,心懷希冀,隻是這希望注定落空。
“你動手殺了你的兄長。”良久的沉默中宣告了無聲的事實。李淵委頓下來,蒼老的目光略過那個被丟在地上死不瞑目的腦袋,那是元吉。
他動了動嘴唇,死死抓著座椅的扶手,嘶啞的聲音壓抑著情緒。“建成呢?你既然敢砍下元吉的腦袋,應該也會砍下你兄長的腦袋來威懾我這個阿耶!”
“元吉要殺我,而兄長卻救了我。世民再怎麼樣,也得為兄長留個全屍。”李世民把滴血的長劍插回鞘中,一臉漠然,他說話間,那股血腥味攪得他五內俱焚,牙齒發顫,親手誅滅兄弟終究是一道過不去的坎兒。
“你可真是仁慈呢!我的秦王殿下!”李淵沒有再看自己這個最後勝利的兒子,陰陽怪氣地說道。
“我隻要我的毗沙門!隻要你把他還給我,你就是大唐的太子。”
“你會如願的,阿耶,我會把兄長還給你。”李世民露出一個蒼白的微笑,他終於是新一任的太子了,隻是他想,他此刻並不開心。
大雨滂沱下,血色在蔓延,舊任與新任的掌控者完成了權力的交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