脫衣裳(1 / 1)

“赤尊可是有礙?書冥這小小洞府實在寒酸些,少尊可還需要什麼,書冥這就去添置。”

惶恐又好奇的書冥此時正探著脖子去看,當初少尊帶來赤尊時,書冥對赤尊並無所感,可這三年大凡境,他對曆久兒卻又不一樣,於是這會兒便關切的不行。

他想著,曆久兒若是能有機會長大成人,便也該是赤尊此時的模樣罷……

“安靜些。”

正在打量的書冥聞聲微張著嘴看去少尊,卻在對上那雙不算開懷的眼神時低了頭。

“好的少尊大人。”

他唯唯諾諾退居一旁,就這般瞧著少尊大人對赤尊大人……動手動腳。

???

書冥先是瞧著少尊大人撩開了赤尊大人的衣袖,露出了那手腕上的一方玉環。

這東西他想了想,該就是曆久兒手腕上的那個胎記才對。

緊接著少尊大人又雙指探去赤尊大人額角。

大抵是在探病?

書冥如是猜測著。

最後,書冥眼看著少尊大人去解了赤尊大人的衣帶……

衣帶——???

書冥猛地叩拜在地不敢抬頭,他這顆豆芽菜就是天大的膽子也不敢瞧見這一幕。

一時他腦子裡都猜著是否少尊正缺了這麼個由頭滅了自己的口。

便更是跪的顫顫巍巍了起來。

“跪著作甚?”少尊褪去闌赤那身藕粉色的外衣,那衣衫在手臂間仍舊盈光,看去非是凡品。

“書……書冥不敢。”豆芽菜哆嗦著牙口回道。

少尊忽而上下打量他一番,驀地將那粉袍子丟去他眼前。

“女床東有鳥次,山生不晝樹木,你去取來一株打做木盒,快些便半日能回。”

書冥悄悄抬頭,發覺赤尊大人正被少尊擋了個乾淨,這才心安。

“做那木盒……是用來裝這衣袍的麼?”書冥也看著眼前的衣裳好奇,他當是沒見過這等品類的布匹,當然了,他到底也是什麼好東西都未曾得見過的。

“這衣衫仙氣盛滿,你的陣法遮不去它,理所當然。”少尊說道,卻又忽而轉身看去沉睡的闌赤。

這件袍子不知是何種來曆,穿在她身時竟是自己也未曾留心異樣。

“是,少尊。”書冥恭敬端起那衣衫,左瞧瞧右瞅瞅,才自不知何處搜羅一方裝了什麼寶貝鏡子的木匣騰空了出來,將那衣衫正正好好放了進去,“書冥即刻前往。”

然正待要走,少尊的一聲叮囑卻又頓了他的腳步。

“不晝樹鳥次顯著,取了便回,切勿多有打攪,謹記。”

書冥本是無謂的心情,忽而就因這一句囑咐提了起來,瞧著少尊麵色不似玩笑,隻得恭敬點了頭,最終忐忑著心思才抱著那衣匣退出了洞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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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記不得你的名字。

這是少尊自蘇醒的闌赤口中,聽得的第一句話。

他的心忽而比之在羅酆都的幽冥地都還要沉重。

於是也就這般瞧著那個坐起身的懵懂麵龐,不自覺的冷峻了神情。

這讓闌赤不由慌了神,卻又左控不得自己的思緒,因著她自腦子裡抓不到那一絲慌亂的由頭,就像汪洋裡近在咫尺的浮木,明明就隻差了那一步。

所以在他抽身時便下意識地撲了上去,險些跌在了地上。

“做什麼。”

那聲音果然同他的臉色一樣冷酷。

“你需告訴我你的名字。”無賴似的命令著,闌赤抓緊了他的衣袖,卻細聽去,也隻是無奈的祈求。

於是少尊就這般一手扶著她的臂,專注瞧著她那可憐幾許的模樣,才最終平複了心緒。

“離山氏——阿厘。”

說罷,闌赤才肯鬆開手,由著他抽身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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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厘!”又昏睡了兩日的闌赤已經稍有平穩了神誌,記起大半事宜,知曉眼前人是魔地少尊,也知曉自己是被他從閶闔外帶走。

然,她並不清晰閶闔大祭的細節,隻知阿厘帶走了自己,不用去連石,她分外開心。

少尊此時正在書冥洞府查探凡境興運,人手不在,他便算是代理司值。

隻心中想著半日功夫能回的人,此時卻未見蹤影,看來這顆豆子終究還是忘了自己的囑咐。

著實蠢了些。

“阿厘你在想什麼,怎的不理我喚你?”闌赤略有困惑,直白問著,終於惹來了少尊的目光。

她好似和從前有些不同,少了些許木訥,隻仍舊不算聰明的模樣。

“大戰在即。”少尊闔上了手邊的書冊,掩去其中山海星雲。

“誰與誰?”闌赤坐去書案對麵,攀在桌沿,她瞧見了那繁複精致的書冊掩蓋了精光,好奇卻又不能妄顧亂動彆人的東西。

少尊本想應她,卻抬首瞧見那雙眼後,便憶起了那個小小的‘曆久兒’。

書冥曾說,他曾於戰場救下過曆久兒兄長,是為周全曆家和睦。

而今次凡境將有一戰,卻使得曆家就此分崩離析。

這般想著,一個念頭自他腦中一閃而過,也許‘曆久兒’三歲而夭,未嘗不算作幸事。

“人,與人。”少尊靠去椅背,答道,隨手把玩著腰間的小小瓷瓶。

那頭闌赤聞言卻是一呆,本就是不算靈光的腦袋卡了殼,半晌才言,“……好深奧。”

“哦?”少尊卻來了興致,“如何深奧。”

“人……與人大戰,我不理解,便是深奧。”闌赤本著自己心意回道。

少尊牽動嘴角笑去,算是緩和了氣氛,也叫闌赤莫名鬆了口氣。

然卻又忽聽得他開口。

“你可知自己為何在此。”

那一雙眼睛如鷹隼一般投去闌赤。

“不記得了。”

闌赤答到,比之何時都要從容,無需考量是否得當,不用計較還需周全。

於是這氣氛便一時凝重下來。

闌赤少時便敏感心性,大抵是她這百年來輾轉仙門,看儘了師兄師姐們希冀落空的模樣,遂又如何看不出他問出這句話時眼中的隱隱期待。

而這兩日幾番瞧他冷臉,又如何能猜不出他最氣的不過就是‘不記得’這幾字從她口中說出。

可她不想騙他。

就是不想,哪怕惹惱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