體育課上，老師組織一些男生打籃球，其他人就自由活動。蘇澈和唐春秋坐在操場旁邊的台階上觀看。他們不愛運動，且總是遊離於集體活動之外。

一個籃球因為漏氣被同學們無情地拋棄了，一個同學把它扔到一旁，剛好落在蘇澈腳邊。蘇澈撿起來自己玩。

球場邊呐喊聲震天，女生的加油在球場上能發揮很大效用。哪一隊得到的呐喊聲最多最響，哪一隊的同學就打得越賣力越有激情。

陳燈也在球場邊聲嘶力竭地喊著加油，不過她沒有加油的對象，看到球到誰手裡就為誰加油。額嗬。

很快，球賽結束，球場上的激情退卻，人群在瞬間散開。陳燈和林念喊叫得口渴，想要到小賣部去買飲料。她們經過蘇澈和唐春秋時，蘇澈使壞，故意把手中的籃球扔過來，砸到陳燈的腳踝。

陳燈怒目瞪著他。

蘇澈似笑非笑地說：“球打呆子”。話出口後，他突然想起上次陳燈跟他說了，她不喜歡聽到呆啊、傻啊這類話，於是，他話鋒一轉，說：“給你個機會球打呆子。”

陳燈瞬間明白了。她臉上生氣的表情換成了開心的表情。她撿起球，朝蘇澈的腿使勁扔去，砸中蘇澈的膝蓋。她得意地晃著腦袋，說：“你說得對，球打呆子。”

回到教室，陳燈喝完酸奶後，撕開酸奶蓋子，用吸管刮著盒底剩下的那一層厚厚的酸奶。蘇澈突然轉身遞給她一張稿紙，說：“送你個禮物。”

陳燈猜想肯定又是什麼惡作劇，哪有什麼禮物是一張草稿紙的。她沒好氣地接過來。果然，紙上寫著兩個詞“Apple Pig”。

Apple,蘋果。

陳燈的小名叫蘋果。蘇澈平常總叫她Apple，今天竟在後麵加了個豬。

陳燈把那張紙揉成一團，扔到蘇澈桌上，說：“你真的很容易皮癢癢。等著條件反射吧。哼。”

蘇澈轉身又拿起一張稿紙，然後遞給陳燈，說：“剛剛拿錯了，是這張。”

陳燈猶豫著要不要接過來，有可能再次被惡作劇。不過，她的好奇心更勝一籌。她接過來一看，隻見上麵寫著“Apple Girl”，還用筆描黑加粗了。看似精心打磨了一陣，而不是隨便寫寫。

Apple Girl。這兩個詞組合起來還挺好聽的。陳燈白了蘇澈一眼，說：“算你這次做個人。這個我喜歡。征收了。”她有收集喜歡的小東西的習慣，但是從蘇澈那收集的東西常常是巧取豪奪來的。比如蘇澈美術課上畫的畫、比如他心血來潮耍帥寫的書法、比如他的好看的筆……隻要她喜歡，搶過去就歸她了。

趁著陳燈正美滋滋地欣賞那兩個單詞的組合時，蘇澈從衣服口袋裡掏出一張銀色卡片，遞給她，說：“這次是真的禮物。”

陳燈接過卡片，問：“這是什麼？”

蘇澈說：“書卡。”

“書卡？”陳燈問：“乾什麼用的？” 她把那卡片拿在手裡翻來覆去地看。卡片跟學生卡差不多大小，最上麵印著“夢園書店”，最下麵印著一串編號“NO.00001”，背麵是一些使用時的注意事項。

蘇澈說：“董老師不是說了讓你多看書？這就是讓你看書用的。拿這張卡就可以去書店免費看書，買書也有折扣。”

陳燈點點頭，說：“哦。這樣啊。這麼好用。你剛剛說送我禮物？要送這個給我？”

蘇澈問：“怎麼，不想要？”

陳燈說：“沒有沒有。隻是覺得，無功不受祿嘛。”

蘇澈問：“你還有這麼客氣的時候？你不是天天征收我的東西？”

陳燈說：“那些東西又不值錢。我請你喝的飲料肯定可以抵消了。這個……我還從來沒用過呢。貴嗎？多少錢啊？”

蘇澈說：“知識是無價之寶，讓你學知識的東西也是無價之寶。”

陳燈說：“這話也對。這樣！看你有這份好心，你說個條件，我可以答應你。一物換一物。”

蘇澈說：“條件嘛，可以。那我可就說了。第一、多去看書。彆隻知道看無營養的偶像劇，總是活在夢幻裡。我可不希望我的好朋友是個隻有成績的空心腦袋。”

蘇澈一邊說，陳燈一邊翻白眼。

陳燈做出一個停止的手勢，說：“好，可以啦，不用說啦。卡片我收下了，算是彌補我的精神損失。我就不該給你自由發揮的機會，天天說天天說，哼。你才空心腦袋呢。”

蘇澈卻不管她，說：“第二……”

陳燈又再次製止，說：“沒有第二了！我剛剛問你條件，是我的錯，人就是不能太好心。哎，如果這張卡片可以許願就好了，我要許願你的毒舌遠離我，永遠遠離我。”她兩掌合起來，把卡片放在掌心正中，閉上眼睛，做許願的樣子。

許完後，她睜開眼睛，說：“人跟人的差彆真大啊。有的人溫柔體貼，我的心都快化成冰淇淋了。有的人天天毒舌，真的很想踢他。”

蘇澈覺得陳燈的話怪怪的，問：“誰溫柔體貼，讓你的心化成冰淇淋？”

陳燈看他一眼，因不想說出阮瀟臨，便胡亂說：“除了你以外的everybody!”

蘇澈在沉思。陳燈看著他的樣子，想了想，又覺得他雖毒舌，但總是在為自己好。

她心軟了，說：“算了。你說吧。第二個條件是什麼？”

蘇澈說：“條件反射的時候輕一點。”

陳燈說：“這個輕不了，條件反射就是一瞬間的事情，我控製不了力度。不然就不叫反射了。唔……那要不這樣？給你三天的豁免，三天之內，我不條件反射了。”

蘇澈問：“才三天？”

陳燈蠻橫地說：“不滿意啊？以你皮癢的程度，三天已經很多了。我都怕我忍不了三天。”

蘇澈說：“霸王條款。”

陳燈說：“就是霸王條款。不接受也得接受。”

陳燈現在有一絲得意。雖然蘇澈毒舌真的很煩人，但她坐在蘇澈後麵，擁有“條件反射”這個終極武器。她更占上風。

收到書卡這個特彆的禮物之後，陳燈琢磨著要怎麼好好使用。她第一個念頭是“那就用書卡買一本書送給阮瀟臨吧。他說過他喜歡看書。”

因為想給驚喜，所以她沒有事先問他喜歡什麼書。書店挺大的，書也很多。她不知道選什麼好。從小到大，她看過的書就是課本、輔導書、爺爺櫃子裡那本《周公解夢》，然後，沒啦。

她緩慢穿行在書架之間，指尖掠過一本又一本書的書脊，想看看有沒有哪本合眼緣的。

突然，她的手指和目光同時停留在一本綠色書脊的書上，綠色讓她覺得舒服。她抽出書來——《初吻的左臉頰》，名字也很好聽。她決定就是它了。

喜歡就是一種感覺，感覺來了就是喜歡。

她到櫃台去結賬。漂亮的老板接過她的書卡，疑惑地問：“001號怎麼在你這裡？”

陳燈說：“啊？就……在我這裡啊。”

老板說：“這張卡，是蘇澈的吧？怎麼會在你這呀？”

陳燈說：“老板，您好厲害。竟然看號碼就知道卡是誰的。是蘇澈的，他送給我了。”

老板問：“他送給你？”

陳燈說：“是啊。難道這書卡不能送人，隻能本人用嗎？”她有點心慌。

老板忙說：“這倒不是。隻是，我沒想到他會送人。這麼多年，我還不知道他除了唐春秋之外還有彆的朋友，更彆說女生了。”

蘇澈長得是很帥氣啦，但是平常性格太冷淡、太高傲。老板見得多的是蘇澈和唐春秋坐在店裡看書時，會有春心萌動的小女孩鼓足勇氣去跟他說話，可他總是一臉冷峻、目不斜視，從不理睬人家。那些小女孩便隻好識趣地走了。蘇澈會把書卡送給一個女生，不得不讓他意外。

老板說：“你認識蘇澈的話，肯定也認識唐春秋吧？”

陳燈點點頭，說：“嗯，認識。我們三個是一個班的。”

老板說：“哎喲，那你也是一中的啦？那成績肯定很好咯？”

陳燈嘿嘿笑著，算作回答。她可是一中的第一名呀。

陳燈問：“老板，你跟他們很熟嗎？”

老板說：“算很熟吧。我在這開七八年了。他們兩個愛看書，一有時間就來，常常一坐就是一整天。這個書卡啊，也是前年才推出來，1號卡和2號卡剛好就辦給蘇澈和唐春秋了。想著也挺有紀念意義的。沒想到，他竟然送給你了。”

陳燈沉默了。原來這張卡還有這樣一層意義，不是隨隨便便的一張卡。

她心裡有一些些感動，蘇澈從來就是這麼個麵冷嘴硬心軟的人。她想，以後真的要好好對他，不能老是血氣一上湧就想踢他。太胡鬨了。

離開書店後，陳燈走路去二中。今天，阮瀟臨他們還要上一個上午的課，十二點才下課，而陳燈時間多多，所以他們約定放學後在二中校門口見。

陳燈走路喜歡東看看西望望。路過一家文具店時，陳燈隻看了一眼，便被一個黃色的笑臉球玩具吸引。她走進店買下了那個笑臉球。

她看著好的、喜歡的東西，她都想送給阮瀟臨。而且，那是個笑臉，是開心的表情。她希望阮瀟臨永遠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