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已然降臨大地,陽光變得溫暖而柔和,清晨時分和夜幕降臨時分,絲絲縷縷的寒意潛入了人們的生活,讓原寧靜的空間也不禁泛起一絲清冷之意。廳內,兩位姨太太正與阮老爺子商議一樁婚事。
“老爺,您瞧,聆兒還在上學呢,前幾日不還說想讓您送她留洋嗎?依我看呐,讓我們清歌嫁過去最為合適。”正說著話的,乃是阮老爺子的二姨太林依依。見阮清澤並未回應,林依依又道:“您也是知曉的,咱們清歌在整個南地那都是無人能及的。琴棋書畫樣樣精通,尤其是那張小臉蛋,哎呦,不得把那淩家少爺迷得神魂顛倒啊。”
“胡言!”隻聽“砰”的一聲巨響,阮靖澤猛地一拍桌子,霍然站起身子,滿臉怒容地打斷了林依依的話語。隻見他雙眉緊蹙,目光如炬,神情異常嚴肅地大聲嗬斥道:“督軍教導出來的兒子,豈會將注意力放在這些膚淺的事情上麵!”
緊接著,阮靖澤稍稍平複了一下情緒,但語氣依舊鄭重其事:“督軍親口說過,未來的督軍夫人定當具備顧全大局、識得大體之能,無論何時何地,行事都應以禮數為先。”說完這番話後,他將視線投向了坐在一旁的三姨太沈怡晴,緩聲問道:“怡晴,對於此事,不知你有何看法?依我之見,清聆是正室所出的嫡女,博學多才、通曉事理,再合適不過。”話音剛落,阮靖澤便張開嘴巴,深深地吸了一口手中握著的那杆精致煙鬥。
此時的三姨太沈怡晴嘴角輕輕上揚,露出一抹溫婉動人的微笑,柔聲回應道:“老爺,妾身明白您心中所想。這清聆向來乖巧聽話、通情達理,相信無論是督軍、夫人,還是大少,都會對她喜愛有加的。”
此言一出,二姨太林依依那塗著鮮豔口紅的嘴唇微微上揚,露出一抹嘲諷的笑容,隨即開口說道:“喲嗬,我說呢,三姨太從前要是在台子上也能像現在這樣與世無爭,恐怕這偌大的阮家府邸裡可就真得少一個姨太太嘍!”她一邊說著,還一邊用眼角餘光輕蔑地瞥向在一旁的沈怡晴。
沈怡晴又怎能不明白林依依話中的深意呢?想當初,在尚未嫁入這阮家府邸之前,她是百樂門裡備受矚目的頭牌!那時的她,風姿綽約、光彩照人,引得無數達官貴人競相追逐。而林依依呢,也曾陪著阮靖澤到百樂門去聽曲兒,自然就在那裡與沈怡晴有過數麵之緣。最戳她林依依心尖的自然是阮靖澤曾毫不避諱地當著林依依的麵,表示要將沈怡晴納入府中成為他的三姨太。從那一刻起,林依依便對沈怡晴心生怨恨,恨不能除之後快。
“二姨太,你我都是老爺後來娶進門的姨太太!論起在老爺心目中的地位和分量,肯定比不上先夫人。既然都已經踏入這阮府的門楣,首要任務自然是給阮家開枝散葉、誕下子嗣。除此之外,就是一心一意地伺候好老爺才行。就算今天這兒沒有我沈怡晴,日後老爺也定然還會再迎娶彆的姨太太進門的。這不,二姨太您如今不就是因為自家女兒清歌沒法順利邁進淩家的門檻,所以才在這兒絞儘腦汁、想方設法地對我百般刁難、冷嘲熱諷嘛!”
沈怡晴像是打開了話匣子一般,劈裡啪啦地說了一通長篇大論,直說得那林依依瞠目結舌,一時間竟然找不到半句反駁的話語來應對,隻能呆若木雞般愣在原地。
就在這時,隻聽得一聲中氣十足的斷喝:“夠了!”阮靖澤發了話。雖說他已然年近五旬,可畢竟久居高位,積威甚重。就這麼簡簡單單兩個字出口,在場的眾人便立刻噤若寒蟬,誰也不敢再多吭一聲。
阮靖澤掃視了一圈眾人,然後緩緩說道:“關於此事究竟該如何處置,最終還是得由我親自來做決斷。”說罷,他背著手轉身離去,隻留下兩位姨太太麵麵相覷。
書房內,一股無形的緊張感籠罩著。阮靖澤端坐在那張古色古香的書桌前,微微皺起眉頭,深邃的眼眸中閃爍著思索的光芒,緩緩開口道:“安德,去把大小姐給我叫來。”
安德領命後迅速離去,沒過多久,他便帶著阮清聆來到了書房門前。阮清聆如同一隻受驚的小鹿般,怯生生地站在門外,雙腳仿佛被釘在了地上一般,遲遲不肯邁進那扇門。
阮靖澤的書房向來是禁地,除了貼身侍從安德之外,從未有其他人能夠踏入半步。而在阮清聆的記憶裡,父親更是一個極其嚴厲、不苟言笑之人,以至於每次麵對父親時,她都會感到莫名的恐懼和敬畏。所以,儘管她已經站在了書房門口,但還是不敢輕易地邁出那小心的一步。
“小姐,您放心進去吧,是老爺特意吩咐我叫您過來的。”安德見阮清聆猶豫不決,稍作停頓之後,語氣恭敬地向她示意道。聽到安德的話,阮清聆猶豫再三,最終深吸一口氣,鼓起勇氣推開房門,小心翼翼地走了進去。
剛一踏進書房,阮清聆便下意識地低下頭,眼睛始終盯著地麵,雙手緊緊交握於身前,整個人局促不安,唯唯諾諾的樣子,全然沒有了富
貴人家嫡女應有的自信與從容。
阮靖澤微微抬起眼眸,目光緩緩移向眼前的女子。隻見女兒身姿綽約、亭亭玉立,宛如一朵盛開的蓮花般清新脫俗。肌膚白皙如雪,細膩如絲,仿佛吹彈可破;一頭烏黑亮麗的長發如同瀑布一般垂落在雙肩上,輕輕拂動著。最引人注目的,當屬右眼下那顆芝麻大小的黑痣,與她的母親極為相似,恰到好處地點綴在那裡,散發著獨特的魅力,阮清聆身著一件素雅的青綠色寬旗袍,旗袍上僅點綴著寥寥幾點精致的裝飾,簡約而不失優雅。旗袍過於寬大,穿在身材嬌小的阮清聆身上,反倒讓她看起來越發顯得嬌小可愛,惹人憐愛。看著如此出眾的女兒,阮靖澤的心中不禁又多了幾分滿意之情。
“清聆,你今年多大了?”阮靖澤輕聲問道。聲音雖不大,但在這安靜的氛圍中卻清晰地傳入了阮清聆的耳中。阮清聆聞聲,緩緩抬起頭來,目光穿過層層空氣,遠遠地望向坐在不遠處的父親。那一刻,她的眼神中流露出一絲難以言喻的複雜情緒——既有驚訝,又有失望,更多的則是深深的埋怨。父親竟然連她的年齡都不知道,這麼多年來,他對自己究竟了解多少呢?想到這裡,阮清聆心中一陣酸楚。不過,她還是強忍著內心的不滿,輕聲回答道:“爸爸,我今年已經十九歲了。”
阮靖澤聽到這個答案,心頭猛地一震。他瞪大了眼睛,難以置信地望著眼前的女兒。十九歲……原來時間過得如此之快,不知不覺間,女兒已經長大成人了。回想起這些年來,自己整日忙於生意應酬,從未真正關心過阮清聆的生活點滴,甚至連她的年齡都未曾放在心上。此時此刻,一股強烈的愧疚感湧上心頭,他覺得自己實在愧對已故的妻子。當初妻子臨終前,曾囑托他一定要好好照顧孩子,可是如今……想到這裡,阮靖澤暗暗下定決心,要彌補這些年來對女兒的虧欠。
恰在此時,阮清聆麵露疑色,沉凝問道:“父親,您可是要讓我出嫁?”此語一出,打破了周遭的沉寂。阮靖澤並未即刻回話,而是陷入了深思。
書房內的氛圍複又凝重起來。阮靖澤不明阮清聆緣何知曉此事,遂鄭重言道:“聆兒,十九之齡,確已至談婚論嫁之期。此前為父應允你留洋之事,在此向你賠個不是,可好?”阮清聆自然知曉,此事非她所能左右,父親已然為她籌謀好了未來。
“父親,我願意嫁人。”阮清聆的回應,令阮靖澤驚愕須臾。
“清聆,你難道不想問問,對方是誰嗎?”阮清聆再次低下頭,恭順地說:“爸爸的長女出嫁,爸爸定然不會將女兒往火坑裡推。”阮靖澤聽聞,心中暗自歎氣,這母女倆的性子真是如出一轍。阮靖澤說著,從桌下的抽屜中取出一個帶有精美畫紋的盒子。“聆兒,你過來。”她緩緩走上前,接過了盒子。“這些是你娘離世時留給你的,皆是值錢的西洋物件,即便放到當下也不落俗,你好生收下。你該有的嫁妝,我也不會虧待於你的。這些年你和你娘受了不少苦,餘下的我會慢慢補償。”父親這番話,使得阮清聆的雙眼泛紅。
母親楚洛枝,雖不算是傾國傾城,但也是位風華絕代的世家千金,其美貌與才情在當時可謂是無人能及。然而,母親不顧家人反對,毅然決然地下嫁給了彼時還隻是個一貧如洗的窮學生阮靖澤。
此後,世事無常,楚家逐漸沒落。母親跟隨父親一路顛沛流離,飽嘗生活的艱辛。但他們始終相互扶持,不離不棄。
經過多年的拚搏奮鬥,父親終於苦儘甘來,搖身一變成為了一名商人。可誰也沒有想到,他迎娶了林家的千金小姐林依依為妻,並將母親與她徹底地拋在了腦後。
新進門的二姨太囂張跋扈至極,仗著娘家的權勢,根本不把身為正夫人的母親放在眼裡。母親生性溫婉善良,麵對如此挑釁也是一再忍讓。
就這樣過了幾年,母親終因積勞成疾,不幸染上重病,最終與世長辭。自那以後,除了一些關乎家族的大事,她再也不願插手其他任何事務。
此刻,見到女兒阮清聆情緒低落,滿臉愁容,阮靖澤不禁心生憐憫,輕聲安慰道:“孩子,你先回去歇息吧。稍後,我會吩咐安德給你送去一碗上好的燕窩補補身子。”
阮清聆靜靜地聽著父親的話,並未回應半句。她緩緩起身,向著父親行了一個標準的禮,而後便默默地轉身離去。阮清聆靜靜地聽著父親的話,並未回應半句。她緩緩起身,向著父親行了一個標準的禮,而後便默默地轉身離去。
阮清聆獨自一人漫步在回房的小徑之上,心中猶如打翻了五味瓶一般,各種滋味交織在一起。過往與母親相依相伴的美好時光不斷地在腦海中閃現,那些充滿溫情的畫麵此刻回想起來,卻是愈發令人感到酸楚難耐。
不知不覺間,淚水已模糊了她的雙眼。但她強忍著不讓淚水滑落,暗自握緊了拳頭,在心底暗暗發誓,從今往後,無論遇到多大的困難險阻,都一定要堅強勇敢地活下去,不僅是為了自己,更為了已逝的母親能夠安息!
她的背後,阮靖澤心中五味雜陳。他知道,這個決定將會改變女兒的一生,但他也希望這是她新生活的開始。
時光荏苒,如白駒過隙般轉瞬即逝,不知不覺間,已然過去了半個月之久。這一天,陽光明媚,微風輕拂,阮靖澤親自護送著阮清聆上了淩家的專列。
火車緩緩啟動,逐漸加速離開站台。起初,阮清聆並沒有太多特彆的感受。然而,隨著火車越開越遠,家鄉的景象漸漸消失在視線之中,一種難以言喻的離愁彆緒湧上心頭。她不禁想起從此以後,自己將要遠離這片熟悉的土地,去到一個全然陌生的環境生活,心中頓時湧起一陣酸楚和難過。
此時的列車車廂內顯得格外空曠寂寥,除了貼身丫鬟秋夕陪伴在身旁外,再無他人。自從母親離世後的這十幾年光陰裡,阮清聆甚至都有些記不清自己究竟是如何度過那些漫長歲月的。隻知道日子過得飛快,仿佛眨眼之間,自己便已到了談婚論嫁的年紀。
“小姐,這下您馬上就要成為淩家少夫人了,看二姨太和二小姐誰還敢欺負您。”秋夕自幼便跟隨在阮清聆左右,兩人一同在阮家長大,雖是主仆關係,但實際上情同姐妹一般親密無間。每當看到自家小姐受到二姨太和二小姐的欺淩與刁難時,秋夕總是氣得牙癢癢,恨不得立刻衝上去替小姐出氣。可無奈身份卑微,隻能暗自心疼小姐。如今,眼看著小姐即將嫁入淩家成為少夫人,秋夕由衷地感到高興,心想這下子那對可惡的母女總算是再也無法肆意妄為地欺負小姐了。
阮清聆微微地笑了一下,那笑容宛如春日裡綻放的花朵一般嬌豔動人,她搖了搖頭,像是在嗔怪秋夕般輕聲說道:“秋夕,從今往後咱們就是淩家的人了,以後說話不能再這般直來直去的,要是讓人聽了去,那可是要被人家笑話的!”
秋夕乖巧地點了點頭,應聲道:“好的呢我的小姐,我記住了。”
提起淩家大少,阮清聆的腦海中並未浮現出太多具體的印象。不過,她們這群關係要好的小家碧玉們聚在一起的時候,偶爾也會談論一些周遭發生的新奇事兒。曾經有一次,她和孟家的那位小姐閒聊時就提及過此人。據說,這位淩家大少雖然率領著手下的部將在戰場上屢戰屢勝,打了不少漂亮的勝仗,但他在私人生活方麵似乎有些不太檢點。這樣的傳聞居然能從金德一直傳到西嵐這邊來,想來也許並非空穴來風吧。
此時,火車正晃晃悠悠地前行著,隨著車身的顛簸搖晃,阮清聆的思緒也漸漸地變得模糊起來。不知不覺間,她的雙眼緩緩合上,意識逐漸陷入了一片朦朧之中,很快便進入了甜美的夢鄉。
就在這時,一陣喧鬨聲突然傳來,打破了車廂內原有的寧靜。隻聽得有人大聲喊道:“哎喲p喂,各位都慢著點兒,千萬彆驚嚇到了咱們的少夫人呐!”緊接著,又傳來另一個人的聲音:“快讓我瞧瞧,讓我好好瞅瞅!”還有人附和著嚷嚷道:“行了行了,趕緊讓開,讓大家都看看這少夫人究竟生得一副怎樣的花容月貌啊?”......
伴隨著外麵嘈雜不堪的人聲鼎沸,火車終於緩緩駛入了繁華熱鬨的都城——西嵐。
秋夕小心翼翼地攙扶著阮清聆站起身來,輕聲說道:“小姐,我們到了。”阮清聆微微頷首,然後將目光投向車窗之外。隻見窗外人頭攢動,人們摩肩接踵,一個個踮起腳尖、伸長脖子,拚命地跳動著身子,試圖看清楚車廂裡麵人兒究竟長得何等模樣。
兩人不緊不慢地下了火車,原本就擁擠不堪的人群頓時像潮水一般洶湧而至,愈發密集起來。
就在這時,隻聽得一聲清脆悅耳的呼喊聲傳來:“哎喲喲,各位稍安勿躁呀!”緊接著,一名女子迅速擠開眾人,快步來到了阮清聆身旁。
阮清聆略帶幾分好奇地斜眼望去,隻見那名女子身姿婀娜,走起路來輕盈如風,步步生蓮,舉手投足之間散發出一種與生俱來的富家千金氣質。
還未等阮清聆開口說話,那女子已然滿臉笑容地先打起了招呼:“清聆小姐您好啊,真是幸會幸會!小婦人夫家姓徐,承蒙上天眷顧,有幸被指定負責大少爺的這場盛大婚禮。若是您今天感覺有任何地方安排得不夠周到或者不合心意之處,儘管直言相告便是,千萬彆跟我們客氣喲!”
站在一旁的秋夕靜靜地觀察著這一切,心中暗自思忖道:果不其然,自家小姐一出現,立馬就讓西嵐變得熱鬨非凡起來,仿佛整個世界都因小姐的到來而煥發出勃勃生機。阮清聆微微一笑,輕聲說道:“多謝徐夫人的熱情款待,我初來乍到,還請徐夫人多多關照。”
徐夫人連忙擺手,笑道:“清聆小姐太客氣了。”
阮清聆微微頷首,雙頰泛起一抹羞澀的紅暈,輕聲笑著說道:“清聆剛剛在車上的時候呀,著實被西嵐民眾的熱情給震撼到了,說來倒不像第一次來,更像是回到自己家鄉一般親切呢。”阮清聆這般盈盈淺笑,宛如春日裡盛開的桃花,嬌豔動人,一旁的徐夫人見了,不由得心中暗歎其美貌,隨即更是毫不生分地伸手挽住了她,笑吟吟地道:“好好好,清聆小姐啊,您且看呐,就在前麵那兒,那位身著筆挺軍裝、身姿颯爽的便是咱家的大少爺啦!”說著,徐夫人刻意壓低了聲音,明顯這番話語僅僅是說與阮清聆一人聽的。
阮清聆順著徐夫人所指的方向定睛望去,然而尚未看清究竟何處是那位傳說中的大少爺,耳畔卻突然傳來兩聲震耳欲聾的槍響——“砰……砰……”
刹那間,原本喧鬨嘈雜的人群仿佛炸開了鍋一般,瞬間陷入一片混亂之中。人們驚慌失措,四處逃竄,猶如無頭蒼蠅般迷失了方向。
“快快快!趕緊護送清聆小姐登上火車!”徐夫人當機立斷,高聲呼喊道。
就在這亂哄哄的一刹那間,阮清聆不經意間瞥見左前方果然有一道身影正以風馳電掣之勢逆向而行,衝破層層人群,毫不猶豫地朝著槍聲響起的地方疾馳而去。仔細一看,那人果真是一身戎裝加身,英姿勃勃,想來應該正是徐夫人口中的那位大少爺無疑了。
“怎麼回事?趕快去瞧一瞧啊!”徐夫人心急如焚地高聲呼喊著,並順手招呼身旁的一位軍官前去查看情況。與此同時,她麵帶歉意地轉頭看向阮清聆,輕聲說道:“清聆小姐,真是不好意思啊,讓您受驚了。”
阮清聆輕輕搖了搖頭,嘴角勉強擠出一絲微笑,回應道:“徐夫人,您太客氣了。不過……這槍聲是從哪裡傳來的?”雖然阮清聆表麵上裝作若無其事,但實際上內心早已如同亂麻一般,驚慌失措起來。原本好端端的,怎麼會突然響起如此刺耳的槍聲?
就在這時,徐夫人尚未開口回答,剛才被派遣出去打探消息的那位軍官已經一路小跑著折返回來。他氣喘籲籲地來到徐夫人麵前,彙報道:“徐夫人,老夫人特意派了專車前來迎接清聆小姐返回督軍府。”
“我知道了。”徐夫人微微頷首,表示知曉此事。緊接著,她滿臉笑容地再次挽起阮清聆的手臂,語氣輕快地安慰道:“清聆小姐,這下您可以放心了。司令夫人既然專門派了車子過來,想必不會有什麼大問題的,咱們這就下車吧。”
阮清聆順從地點了點頭,應聲道:“好。”於是,阮清聆,秋夕和那位徐夫人便在眾多侍從的簇擁下,下了火車。
車子緩緩前行,沒過多久,大約也就半個時辰左右,便抵達了目的地。當車停穩後,阮清聆下了車,抬眼望去,一座宏偉壯觀的督軍府赫然出現在眼前。
就在此時,門口一個機靈的小丫鬟瞧見了阮清聆,連忙迎上前去,輕聲細語地說道:“清聆小姐,徐夫人。”
阮清聆微微點頭致意,然後將頭探進司令府內張望起來。與想象中的熱鬨景象不同,這裡麵竟是出奇的冷清,絲毫不見火車站那種人來人往、熙熙攘攘的場景。
“請您這邊走,隨我一同入府吧。”那丫鬟開口,並伸出一隻纖細的玉手,做出邀請的手勢。阮清聆轉過頭看向徐夫人,卻看見一個軍官對徐夫人道:“徐夫人,徐將軍吩咐您過去金德中央醫院。”徐夫人點了頭給阮清聆露出了一個歉意的笑容:“抱歉,清聆小姐,失陪了。”
阮清聆輕輕頷首,邁步走進了督軍府。她一邊走著,一邊扭頭環顧四周。府邸占地極廣,四周幽深而靜謐,庭院裡綠樹成蔭,花草繁盛,每一處景致似乎都訴說著歲月的滄桑和故事。相比之下,自家的阮宅雖然也算寬敞,但與此處相較,簡直就是小巫見大巫了。
“怎麼會這般安靜?”阮清聆忍不住心中的疑
惑,開口向前邊的丫鬟詢問道。一直緊跟在她身後的秋夕此刻也有同感,覺得這偌大的府邸雖然氣派非凡,可論起熱鬨程度,卻是遠遠不及阮家。
聽到阮清聆的問話,前方引路的丫鬟臉色微微一變,顯得有些局促不安。她轉過身來,望著阮清聆,欲言又止,囁嚅了半晌才結結巴巴地回答道:“清聆小姐……奴……奴婢……”
怎麼回事?”阮清聆見那丫鬟支支吾吾一句也說不出來便又對她說:“你想說什麼?”阮清聆微微一笑,然而她心中卻隱隱有些不安,總覺得有什麼事情要發生。
就在這時,小丫鬟突然壓低聲音說:“小姐,奴婢隻能悄悄地告訴您……督軍他……他中彈了!”
聽到這句話,阮清聆如遭雷擊,臉色瞬間變得蒼白無比。雖然她早就預感到可能不會是什麼好消息,但萬萬沒想到竟然會嚴重到這種地步。怪不得剛才那位大少爺行色匆匆地朝著槍聲傳來的方向奔去,想必他應該是已經猜到了一些情況。事情發展如此嚴峻,想到此處,阮清聆的心越發沉重起來。
“清聆小姐,請先隨我來吧 。”那小丫鬟輕輕地擺了擺手,然後做了一個請的手勢,招呼著阮清聆朝著裡側的小洋樓走去。
小洋樓坐落在一片寧靜而美麗的庭院之中,周圍綠樹成蔭,花草繁盛。當阮清聆走近它時,立刻被其獨特的建築風格所吸引。剛剛的擔心也隨之而散。這處建築巧妙地融合了南北風格,既展現出北方建築的宏偉氣派,又蘊含著南方建築的婉約柔美。無論是高聳的屋脊、精美的雕花門窗,還是小巧玲瓏的亭台樓閣,每一處細節都仿佛訴說著歲月的故事,透露出曆史的厚重感以及不同地域文化相互交融的魅力。
一走進大門,首先映入眼簾的是位於左側的二層門樓。門樓氣勢恢宏,飛簷鬥拱,雕梁畫棟。門樓的東西兩側,則是一直延伸至大堂的南北兩組對稱的廊樓。這些廊樓蜿蜒曲折,猶如長龍一般環繞著整個庭院,給人一種深邃而神秘的感覺。
阮清聆緊跟著小丫鬟的腳步,穿過門樓和廊樓,來到了大堂後側的左手邊。這裡矗立著一座古樸典雅的中式古樓,正是督軍與夫人居住的地方。古樓的建築風格莊重肅穆,紅牆綠瓦,朱門繡戶,彰顯著主人尊貴的身份和地位。與之相對的另一座古樓則是各位姨太太們的房間,雖然規模稍遜一籌,但同樣裝飾精美,彆有一番風情。
小丫鬟沒有停下腳步,繼續領著阮清聆向後走去。不一會兒,一座彆具一格的小洋樓出現在眼前。小洋樓的建築風格是中西合璧,既有東方傳統建築的含蓄內斂和精致細膩,又融入了西方建築的奔放熱情和大氣磅礴。白色的外牆搭配著彩色玻璃窗,顯得格外醒目;陽台上擺放著盛開的鮮花,散發出陣陣芬芳。
“清聆小姐,請您隨我上樓吧。”小丫鬟回過頭來,再次向阮清聆示意道。阮清聆微微點頭,跟隨著她進入了小洋樓。
一直上了樓梯,阮清聆進了一個在走廊儘頭的小房間。
“清聆小姐,老夫人吩咐讓我把您帶到這個房間。”
阮清聆自然聽出了小丫鬟害怕她責怪她,主動澄清了事實,心裡倒也明白,老夫人必定不待見自己,這才把自己引到這如客房一樣的房間。
“沒關係,你先下去吧。”阮清聆嘴角微微上揚,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輕聲地對身旁之人說道。
想來老夫人對她的不喜,倒也是人之常情。畢竟她這個初來乍到、剛剛過門督軍府新婦,一來督軍便中彈受傷。像督軍夫人這般傳統守舊的長輩,定然會將此視為不祥之兆,厄運降臨的象征。隻是阮清聆又能夠如何呢?所能做的唯有在心中暗自祈禱,祈求老天保佑老督軍平安無恙罷了。
此時,站在一旁的秋夕滿臉憤憤不平之色,嘴裡不停地嘟囔著:“小姐,奴婢看呐,督軍夫人此舉分明就是故意刁難您。哪有婆婆把自家兒媳安排住進客房的?”顯然,就連秋夕這個小小的丫鬟都瞧出了其中的端倪。
阮清聆趕忙伸出手指放在唇邊,做出一個噤聲的手勢,並壓低聲音提醒道:“噓,秋夕,小心隔牆有耳。難道你忘記了我在火車上對你所說的那些話嗎?”
然而,秋夕似乎仍有些不甘心,急得直跺腳,想要繼續申辯些什麼,但還沒等她把話說完,阮清聆便厲聲嗬斥,再次開口打斷道:“好了,不要再多說了。沒有什麼可是不可是的。既然咱們已經踏入了淩家的大門,就成了淩家的人,那麼凡事就得先替督軍、夫人以及大少爺著想。切不可因一時之氣而莽撞行事,壞了大局。”
“小姐,我知道了”
她隻覺時間過去了很久,不知不覺間就已經來到了第二天。一夜過去,一切都是那麼平淡無奇,但不知為何,阮清聆的心裡總是有些不太舒服,好像有什麼東西堵在了那裡,讓她感到有些膈應。
不知過了多長時間,門外傳來一陣輕微的響動聲。緊接著,一個輕柔的女聲響起:“清聆小姐,老夫人有請,請您下樓一趟。”門外伺候的丫鬟傳話。阮清聆正躺在床上,聽到丫鬟的聲音後,便坐起身來,然後隻朗朗回應了一句好。
早在昨天晚上,她的行李就已經被人送了過來。阮清聆穿了一件藍碧湖色的旗袍,在外頭套上了一件白色蕾絲的流蘇披肩,又喊了秋夕來幫自己收拾。秋夕熟練地拿起平日裡阮清聆常用的香水、口紅和胭脂等,又給阮清聆鬆鬆挽了發。鏡中的女子麵容姣好,肌膚白皙如玉,雙頰微微泛紅,恰似五月枝頭綻放的杏花般嬌豔欲滴。
阮清聆帶著秋夕隨著領路的丫鬟一同走出房門。她們穿過小洋樓對麵的西花園,到了之前來過的那座中式古樓前。
阮清聆心裡總覺得緊張忐忑,手心也濕膩膩的。
高熙雨一身深紫色絲絨旗袍,膚色很白,想來年輕的時候必定是個豔冠群芳的大美人。此時雖然上了年紀,但依舊保養得極好。
高熙雨聽了婆子稟報,便有意向門外看去,於是遠遠就看見阮清聆過來,一瞬間隻覺得這樣一個美人,怪不得兒子非得要娶。
高熙雨微微皺起眉,輕聲說道:“清聆小姐真是有心了!我方才不過是讓丫鬟去喚你一聲,沒想到這麼快你就過來了。”
如今這時的光景,阮清聆倒也不能失了禮數。隻見她嘴角輕輕上揚,露出一抹淺淺的笑容,然後行了禮道:“督軍夫人好!”
自從阮清聆踏入房間的那一刻起,高熙雨的目光就始終沒有離開過她。臉上帶著幾分客氣,伸手示意道:“清聆小姐,請坐!”隨著她的話音落下,一旁伺候著的丫頭們立刻心領神會,迅速將早已準備好的茶水以及各種精致的果脯、蜜餞等食物一一呈了上來。
高熙雨從丫頭手中接過一隻精美的茶盞,纖細的手指捏住茶蓋,緩緩地在盞內撥動著那些漂浮的茶葉,看似漫不經心地開口問道:“不知清聆小姐昨夜是否睡得慣呢?”
阮清聆抬眼望向高熙雨,見她舉手投足之間都散發著一種不怒自威的氣勢,儘顯當家主母的端莊大氣之範。於阮清聆恭敬地回答道:“老夫人安排的都極為妥當,清聆又怎會感覺不習慣呢?”母親對她從小嚴格的名門閨秀教育,使得她在應對這樣的場合時能夠表現得如此得體大方。而在高熙雨眼中,儘管阮清聆隻是微微一笑,但那種恰到好處的含蓄與從容,更凸顯出她的風範。
高熙雨剛剛還微笑著的臉瞬間冷了下來,她緩緩道:“今日開始,便不再是督軍夫人了。”
阮清聆身子猛地一顫,滿臉驚愕地問道:“什……什麼?”
站在一旁的高熙雨眼眶泛紅,聲音略微有些哽咽地說道:“督軍昨日不幸中彈,最終還是沒能挽回生命,就這樣不治身亡了。”然而,不知為何,阮清聆從高熙雨的話語和神情之中,並未能感受到太多發自內心深處的悲痛之情。相反,此刻她的內心竟出奇地平靜,仿佛早已預料到了這一天的到來。不過,她還是在一旁輕聲附和道:“夫人,請節哀!”
高熙雨看著眼前的阮清聆,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複雜神色,然後緩緩開口沉聲道:“這督軍府上可不隻有我一人,其他幾位姨太太,我們所有人都因為督軍的離去而感到難過。現在,大少即將接替他父親的位置,成為新一任的督軍。而你,作為大少的妻子,自然也就成了名正言順的督軍夫人。”
阮清聆靜靜地聽著高熙雨的這番話,臉上並沒有流露出過多的表情,始終沉默不語。
見此情景,高熙雨微微皺了皺眉,接著又說道:“以後,督軍肯定還會納妾娶進其他的姨太太。不知道清聆小姐會不會因此而有所介意呢?”
其實,阮清聆心裡很清楚,高熙雨之所以這樣問,無非就是想故意試探一下她的態度罷了。但她依舊表現得十分從容,微笑著回答道:“督軍若納妾進門,那也是人之常情。清聆自當會與各位妹妹們友好相處,一同伺候好督軍,絕不讓老夫人為此多費心思。還望老夫人能夠放心!”
高熙雨還未回應,門外便急匆匆地跑進來一個小丫鬟,氣喘籲籲地說道:“老夫人,督軍回來了!”話音未落,隻聽得一陣清脆而響亮的腳步聲由遠及近傳來,緊接著便是一道清朗的男聲響起:“娘,我回來了。”
阮清聆聞聲回首望去,隻見一名身材高大挺拔的男子正大步流星地朝這邊走來。他身著一套筆挺的軍裝,氣宇軒昂。英俊非凡的麵龐猶如雕刻般精致,劍眉星目,鼻梁高挑。身上獨特的氣質,既有著軍人的剛毅果敢,又蘊含著文人墨客的儒雅風度,兩種截然不同的特質在他身上完美融合,散發出一種令人難以抗拒的魅力。與傳聞中的形象大相徑庭,眼前的淩澈看似絲毫沒有那些流言蜚語所描述的不堪。
高熙雨見到兒子,不打一處來的臉上便露出了滿意的笑容。轉頭看向站在一旁的阮清聆,道:“澈兒,這是清聆小姐。”
阮清聆聽聞此言,趕忙朝著淩澈盈盈施禮,輕聲說道:“見過督軍。”就在她抬起頭的瞬間,恰好捕捉到了淩澈臉上一閃而過的表情變化。那是一種難以言喻的欣喜之情,仿佛見到了期盼已久的故人一般。這種神情令阮清聆感到十分詫異,心中暗自思忖道:自己與這位督軍大人素昧平生,為何他會對自己流露出這般異樣的神色?
高熙雨眼見著淩澈這般模樣,不禁輕輕地咳嗽了幾聲。淩澈聽到這聲音後,轉頭望向高熙雨,當看到她的表情時,原本掛在臉上那燦爛無比的笑容瞬間收斂了幾分。隻見他稍作停頓之後,開口說道:“娘,我先將清聆送過去吧。”說完,目光便轉向了一旁的阮清聆。
高熙雨聽了這話,微微頷首,表示同意。得到母親許可後的淩澈,當即伸出自己的右手,做出一個標準的“請”的手勢,並輕聲說道:“請隨我來吧。”
於是乎,兩個人就這樣並肩而行。一路上,氣氛顯得有些沉悶,隻是默默地走著,腳下的步伐不緊不慢,仿佛周圍的一切都與他們無關。
沉默持續了一段時間之後,隻聽得淩澈稍稍側過頭去,對著身旁的阮清聆柔聲問道:“清聆,你昨日住的可還習慣?”
一直低頭默默走路的阮清聆,突然聽到淩澈發問,先是身子微微一顫,隨後才慢慢地抬起頭來。然而,當她的視線剛一接觸到淩澈那張俊朗的側臉時,整個人不由得一愣,緊接著又像是觸電一般地迅速低下頭去。與此同時,一抹淡淡的紅暈如同天邊的晚霞般悄然爬上了她白皙的臉頰,使得她原本清麗的麵容此刻更增添了幾分嬌羞之態。
“嗯,老夫人方前已經問過我了。”因靠的近,阮清聆身上所散發出來的淡淡香氣,宛如一陣輕柔的微風鑽入了淩澈的鼻腔之中。
走進小洋樓的大門,淩澈微笑地向阮清聆做了一個“請”的手勢,動作優雅紳士,示意讓阮清聆先行一步。阮清聆微微頷首,表示領情,邁步向前走去。二人就這樣一前一後緩緩地上了樓。
行至二樓走廊時,淩澈走到第一個房間門口停下了腳步,阮清聆卻徑直朝著走廊最裡側的那個尾房走去。
望著阮清聆的背影,淩澈開口問:“你昨晚是在尾房休息的嗎?”聽到問話聲,阮清聆轉身,隻是輕點臻首應道:“嗯,老夫人安排我住進來的。”言罷,淩澈明白了母親此番的安排。他輕聲對阮清聆說:“稍後你挑選幾個精明能乾的丫鬟過來,將行李搬到這個房間來。”阮清聆再次輕“嗯”一聲作為回應。再度傳來淩澈那低沉的聲音:“我需得去料理一下我父親的後事,你先好好休息一番吧。”說罷,淩澈便邁開大步匆匆離去,阮清聆獨自站在原地,目送他的身影消失在樓梯拐角處。
房間裡一片昏暗,隻有洗手間透著微弱的燈,顯得周圍的一切都朦朦朧朧、模糊不清。
"嗯...嗯..." 一陣輕微的呻吟聲打破了寂靜,她從睡夢中悠悠轉醒。她向來認床,這兩天一直難以入眠,前天晚上如此,翻來覆去折騰了大半宿,昨晚亦是。
清聆緩緩地轉過頭,目光落在身旁男子那安詳的睡顏之上,呼吸平穩而均勻。看著俊美的臉龐,阮清聆情不自禁地伸出了手,想要撫摸一下他的臉。手指剛觸碰到淩澈麵龐的時候,突然之間,淩澈猛地睜開雙眼抬起了手,緊緊抓住了清聆的胳膊。
他嘴角微微上揚,露出一抹痞氣的笑容,調侃道:“怎麼?一大清早的,就想要非禮我?”
阮清聆被他突如其來的舉動嚇了一跳,頓時羞得滿臉通紅,支支吾吾地解釋道:“沒...沒什麼,我隻是看你臉上好像有東西......”話未說完,她自己都覺得這個借口太過拙劣,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
淩澈見狀,哈哈大笑起來,隨後翻身坐起,動作乾脆利落。穿上了筆挺的軍裝,整個人立刻變得威風凜凜。阮清聆連忙起身幫他整理好衣領和袖口。他低頭看向阮清聆,溫柔地說道:“我先下樓了,你好好收拾一下,一會帶你去見見我家裡人。”
阮清聆輕輕點了點頭,應聲道:“嗯。”直到房門關上,發出一聲輕響,她才如釋重負般鬆了一口氣,心裡卻依舊像揣了一隻小鹿似的,怦怦直跳。
阮清聆隻聽見一陣敲門聲,她回過頭去,瞧見淩澈露麵帶笑容:“快好了嗎,我在樓下等你。”她輕輕地“嗯”了一聲當作回應,不過一會工頭,淩澈便看見一身淡粉棉織旗袍,一頭秀發披散在肩,不禁看得恍惚。
阮清聆被他這般直直地盯著看,隻覺得渾身都不自在,下意識地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臉,問道:“有什麼不妥嗎?”說話間,那微微皺起的眉頭在淩澈眼中,卻是彆樣的嬌俏動人。
“沒有,這一身很漂亮!”淩澈嘴角含笑,一邊輕聲說著,一邊自然而然地拉起了阮清聆的小手。阮清聆聞聲抬起眼眸,望向眼前俊朗的男子,心中忽然湧起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好像在哪裡曾經見過一般。
兩人就這樣並肩走在路上,淩澈緊緊握著阮清聆的手,一刻也未曾鬆開過半分。他仿佛生怕一鬆手,她就會如同那斷了線的風箏般飄然而去。一路上,淩澈還不忘細心地安慰道:“你待會兒不用擔心,我姨娘們都很和善。平日裡你陪著她們打上幾圈麻將,日子也過得快活點。”聽到這話,阮清聆又輕輕地應了一聲,儘管此刻不像淩澈記憶中的那般能言善辯、伶俐活潑,但隻要她如今已經來到了自己身旁,成為了專屬於自己的那個人,其他的一切也就顯得不再那麼重要了。
正走著,前方忽然傳來一陣響亮而潑辣的女子聲音:“喲嗬,咱們老大終於舍得露麵啦!”這大嗓門老遠就能聽得清清楚楚,阮清聆不禁心頭一震,腦海裡立刻浮現出當初在車站前來迎接她的那位徐夫人的身影。
走進了些,清聆看清楚大廳內幾人的模樣。個個不是穿金戴銀?
“哎呀呀,咱們這兒剛好三缺一,要不就清聆小姐來補上這個缺兒吧。”淩澈滿是笑意,轉頭看向坐在桌旁的三人,笑著說道:“母親還有二位姨娘可得高抬貴手,放我們清聆一馬,她不太擅長打牌。”
聽到這話,坐在桌子邊的三人紛紛笑了起來。剛剛那位的婦人開口應道:“這是自然。”阮清聆發現這桌上坐著的三人當中,一人是她在前日才見過麵的老夫人,淩澈生母。而除了這位,從淩澈方才所說的話語之中,不難推斷出剩下的那兩位分彆是那位二姨太和四姨太。剛才出聲邀請自己入座的那位,但看麵容,應該就是二姨太。
阮清聆不敢怠慢,連忙向著在座的三位長輩恭恭敬敬地行了個禮,然後微微欠身,小心翼翼地坐了下來。而淩澈則靜靜地站立在她的身後。
“”今個下午,大家都在我屋裡吃吧,好久沒這麼熱鬨過了。”高熙雨道。
一旁始終沉默不語的紫衣女人緩緩開口道:“清聆小姐這下嫁了過來,大少一天也不用惹得老夫人煩心了。" 她的目光落在阮清聆身上,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羨慕。
阮清聆聽到這話,隻是用餘光輕輕地瞄了那女人一眼。自從她踏入這個屋子開始,這位四姨太就一直安安靜靜地坐著,靜靜聽著餘人的交談。
高熙雨接過話頭,笑著說道:“”是啊,老大一直不聽話,有家不回,非要待在軍營裡。"”言語間雖然帶著些許埋怨,但更多的卻是對兒子的疼愛和牽掛。
“娘,我以後多多回來看您,這還不成嗎?”
此言一出,在場的所有人都不禁笑出聲來,就連一向矜持的阮清聆也忍不住揚起了嘴角。秋水般明亮的眼眸中閃爍著溫柔的光芒,看向身後的男子時,心中不禁泛起一陣漣漪。李若純和薑頑相視,都覺得兩人天造地設,猶如金童玉女一般般配。
是的,二姨太名為李若純,而四姨太名薑頑。
“大哥,你答應老夫人回來看她,還不是因為我這大嫂。”伴隨著的聲音,阮清聆循聲望去,隻見一名身材高大的男子正緩緩走來。男子個頭與淩澈不相上下,麵容輪廓也頗有幾分相似之處,但相比之下,他顯得要更為成熟一些。
男子步履穩健地走到了李若純身旁站定,阮清聆心中頓時明白了眼前之人是誰。隻聽他禮貌地開口說道:“大嫂好,淩岩。”這位正是先督軍淩風的次子,淩岩,李若純便是他的親生母親。阮清聆微微頷首,表示打過招呼後,順手就從桌上摸起了一張牌。
就在這時,一旁的淩澈笑著說道:“清聆,你贏了”聽到這話,阮清聆扭頭看向淩澈,發現他此刻正用讚賞的目光視著自己。
坐在對麵的李若純見狀,忍不住半開玩笑地嗔怪道:“哎呀呀,你個老大故意放水啊?好讓我想不到清聆小姐耍麻將這麼厲害。”說罷,眾人都哈哈大笑起來,氣氛一時間變得格外輕鬆愉快。
“二姨娘,這可是你自己輕致,怎麼能怪我?”“娘,你這下不懂了罷,大哥和大嫂,這在起夫妻同心,其利斷金。”這一唱一和,阮清聆心口的結也便叫人鬆了綁,督軍府貌似也並沒有孟家那位說的那般。
高熙雨和薑頑在一旁不動聲色。高道:“哎呀,這還真是年齡大了,歲數不饒人,一輪下來我就替乏了,你們先玩。我回屋裡休息一陣子。”高熙雨前腳剛走,薑頑便說:“我去看看老夫人。”也離開了大廳。
“人都走罷了,這還有什麼意思?我也先回去了。”李若純扶著兒子,一步步走出了門。阮清聆清晰的看見,那位二姨太並沒有先前看上去卻麼風光,腳下的步子踉踉蹌蹌的很顯然是病了許久…
“我送你回去吧。”淩澈對阮清聆說。
阮清聆搖了搖頭:“不用了督軍,你應該還有事要忙吧。”淩澈愣了愣,身邊的副官上前一步:“督軍,今天還有一場方將軍的慶生。”
清聆衝他笑了笑:“督軍快去吧,我會照顧好夫人的。”
“那好,晚上等我回來。”
“夫人,督軍喝了太多酒,您一個人顧不來的,還是我來吧。”彭家傲道。淩澈從方家回來就喝的醉醺醺的,方璟深身為先督軍淩風身邊最得力的將領,如今淩風去世,他淩澈自然要好好招呼一番。
”“嗯好。”阮清聆柔柔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