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 章(1 / 1)

實習神明手冊 雲鳩 6097 字 2個月前

視頻裡麵出現了一個房間。

鋪著木質地板,極簡風的白色儲物櫃和衣櫃,一張兩米的大床一角,白色的被褥有些刺眼。

視頻裡傳來一陣笑聲,輕輕地,像是遇見了什麼有趣的東西。

鏡頭一轉,整張床露出來,一個瘦削的身影背對著鏡頭側躺,肩膀一聳一聳,碎發擋住他的頸側,看不清臉,隻一雙腿鋪在床上,修長勁瘦,線條優美。

正是那人發出的聲音。

很快,細小的竊笑變成了狂笑。

“哈哈哈哈哈哈……”

那人上氣不接下氣,好像要把肺裡的空氣壓榨乾淨。

床邊的運動鞋灰撲撲的,如此眼熟。

那不就是他的運動鞋嗎,這個房間也是如此熟悉,不就是鐘仁寶他們家旅店?!

那床上的人——

阮洲毛骨悚然。

什麼時候自己的房間裝了攝像頭?!

鐘仁寶有沒有參與?難道他就是“老板”?

思緒一條條劃過大腦,阮洲心臟跳得很快。

鐘仁寶對他那麼好,難道是彆有所圖?

為了錢?為了人?可這幾個他一條都不占。

阮洲拇指和食指相抵,掐了掐自己的下唇,仔細思索。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

手機裡的笑聲從激烈的瘋狂大笑,漸漸不那麼激烈,而後更是平靜了下來,變成了乾笑。最後,乾巴巴擠出來的聲音裡充滿尷尬,甚至還有疑惑。

阮洲突然反應過來,自己從未這樣笑過。

沒等最後的幾秒放完,他立刻點擊退出,手指舞的飛快。

【P圖好玩?你這麼做的目的是為了錢?】

思來想去,唯一說得通的就是:這視頻完全是p的!

對方盜取了自己的形象,p了一個無厘頭的視頻,惡意抹黑自己,甚至勒索。

當然這對阮洲沒有什麼威脅就是了。

阮洲打開好友頁麵,點擊刪除,但手機就好像死機了一樣,無論如何都點不動。

卡住了?

他點了好幾下屏幕,但始終是最後的那個頁麵。

用力按下電源鍵,阮洲試圖關機重啟。

手機果然動了,可似乎出現了Bug,各種APP就像是抽風了一樣,瘋狂顫動。

飽了麼、高度地圖、OO、薇信、相機、電話簿……APP的頁麵不斷打開又關上,頁麵花花綠綠,一直在跳轉。

就好像……有人在瘋狂翻閱這些軟件。

頻繁的打開又關上,讓手機不堪重負,溫度一路飆升。

阮洲連忙將手機放在了濕毛巾上降溫。

它還不停歇,打開關閉的速度越來越快,甚至出現了殘影,黑色的雪花間歇性閃動,十分詭異。

驀然,手機震動起來,不是鈴聲那種震動,而是……像敲門一樣。

“嗡!嗡!嗡!”

隱約間,阮洲好像看到了個黑影出現在手機裡。而震動聲就是它不斷敲擊手機傳出來的!

“嗡!嗡!嗡!”

隨著手機越來越卡,打開的頁麵越來越多,震動聲音好像被什麼東西擠壓的空間越來越小一樣,震動聲弱了下去。

而手機彈出了設置頁麵之後,突然安靜下來,不再震動了。

阮洲湊過去。

手機此刻已是一團糟,頂部通知欄密密麻麻的全是消息圖標。

這些連不上網的應用發瘋一般給他發亂碼消息通知,滿屏口口。

手機壞了,財產又縮水了。

“嘀——”

阮洲正垂頭喪氣的時候,神奇的一幕發生了。

電話簿、相機、OO、網盤、郵箱……手機APP又開始一個個自動關上,好似有人在整理屋子,有條不紊將這些雜亂的界麵陸續收納。

黑色的雪花消失了,原本有些故障的頁麵也被修複。

三分鐘後,手機恢複到原本的樣子,似乎剛才的故障都是幻覺一樣。

阮洲摸了摸,還是燙手。於是又打了點水,用濕毛巾給手機降溫。

這手機陪伴了他好幾年,似乎也該下崗了。

要知道這樣,他就不該看那個視頻。

阮洲怕再點擊刪除好友還會出現問題,沒有再嘗試,打開設置,清除緩存,而後拉黑老板。

拉黑之前,他特意看了眼,對方久久沒有回消息。

果然心虛了。

阮洲冷冷一笑。

將手機放在宿舍,阮洲下樓上班。

而在他離開後,床上的手機動了動,而後又像是被什麼東西按下去了一樣,不再掙紮。

阮洲換上店員服——一件綠色的圍裙,上麵拱形的文字寫著:富強便利店。

李娟告訴他,上班的時候最好麵帶微笑。

阮洲點頭同意,微笑服務嘛,這點職業素養他還是有的。

他和李娟交接班的時間點是晚上十一點。

夜晚有點涼,好在天氣不錯,月明星稀。

李娟在收銀台前麵站著,麵上掛著微笑,因為沒有顧客,她站在那像一個人偶。

阮洲由衷佩服她的職業素養,不是所有人都能站的那麼筆直保持那麼久的。

“娟姐,我來了。”

李娟看到了他,臉上笑容更大了一些:“小阮,上班啦?”

阮洲點頭:“是,工作辛苦了。”

“第一天上班,總是不太熟悉,慢慢就好了。”李娟畫著大紅唇的嘴巴開合:“晚上一般不要出店。”

阮洲乖巧點頭:“我會儘職儘責,不擅離崗位。”

李娟笑了笑,白天的工作似乎很辛苦,她臉色發白,紙一樣毫無血色。

站了一天,她身體也有點不舒服,四肢很不協調,同手同腳地離開了收銀台。

阮洲關心:“娟姐,下班之後可以找家店按按,咱們體力勞動者就是要保護好自己的身體。”

李娟機械點頭,進了倉庫,換好衣服拿著包就上了樓。

阮洲看見她僵硬的肢體,不由得歎了口氣。

為了生活,大家都不容易啊!

便利店後麵,十一點的鐘聲響起。

上班第一件事情先理貨以及補充商品。

阮洲拿了本便簽,在貨架前清點商品:零食、罐頭、飲料、煙酒、文具……看了貨架存貨以後,阮洲大概用本子記錄了下。

沿著店後麵的樓梯上了二樓,來到倉庫。

這棟樓麵積不大,倉庫裡麵有大大小小好幾個貨架,分門彆類堆放著各種商品。

李娟把這裡打理得井井有條。

阮洲輕而易舉的就找到了補充的貨物,薯片、餅乾、辣條、飲料……

拿起罐頭的時候,阮洲被這東西抻了一下,差點摔碎。

好重。

罐子本身也大得出奇。

“甜蜜黃桃罐頭”,金燦燦的黃桃瓣飽滿瑩亮,色澤誘人,隨著糖水微微晃動,一下讓人想到了秋日豐收的場景,豐碩累累,十分滿足。

這個牌子分量很足,輕輕顛了顛,標簽上寫著900克,但阮洲估計實際有兩斤半。

他拿了個購物籃,來回搬了幾趟。

最後一趟的時候,阮洲來到倉庫的最裡麵。

最角落裡,一個碩大的紙箱倒在地上,箱口黑黢黢的,擇人欲噬。

紙箱上沒有包裝,阮洲也不知道是做什麼的,但正常箱子都是口朝上的,於是他來到紙箱前,伸手就要扶正它。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剛剛貼上紙箱邊緣,裡麵似乎傳來了一絲微風,好似有什麼東西在吸氣一樣。

阮洲低頭,“咦?”

這個紙箱裡麵是黑色的,燈光照不進去,這個角度看,仿佛有無儘大的空間。

他好奇伸手進去摸了摸,摸到了箱壁,溫熱細膩的觸感不像是紙做的。

“還以為看錯了。”

阮洲也不耽誤時間,他雙手發力,揪著紙箱的邊沿,一個用力將它翻轉過來。

箱子看著大,實際上很脆弱,阮洲輕輕一揪,邊緣就有了破損痕跡。

質量特彆差。

扶正以後,阮洲用力在紙箱體上拍了拍,裡麵隱約傳來一聲咳嗽,但仔細聽的時候又沒了。

或許最近思慮過重,產生了幻聽。

阮洲甩了甩腦袋,將散落的小紙箱放進了大箱子裡,蓋好蓋子,又拿一些零碎的小東西壓在上麵,這才下樓。

而在他離開倉庫後,原本頂部蓬起的紙箱,漸漸癟了下去。

紙箱內部發出風箱一樣的呼呼聲,像是垂死之人的呼吸掙紮,與此同時,紙箱邊緣洇開一圈水痕,漸漸蔓延到了地板上。

紙箱,也就是倉管,向往常一樣張開大嘴,等著新上任的店員獵物自投羅網。

一個倒地的箱子足夠吸引任何被社會規訓的、想要做好本職工作的、微微有強迫傾向的人來扶起它。

青年入職的時候,倉管遠遠看過一眼,對方完美符合這點,甚至是個對工作精益求精的人。

可紙箱沒有想到的是,青年真正靠近它的時候,那種危險的氣息仿佛噬魂巨獸一般,讓它止不住顫抖。

然而此時後悔已經晚了,青年如之前預料的一樣,扶起了它,但倉管深知自己已經垮了。

強烈的撕裂感從兩人接觸的位置傳來,劇痛難忍。

——倉管能夠輕鬆吞下一隻大象的胃,穿孔了。

倉管倒吸一口涼氣。

那是一隻異常從未體會過的痛苦,本就空虛一直吃東西的身體此刻更加空虛了。

但倉管不敢發出嚎叫,擔心阮洲臨時改了心意。

能活下來已經是對方的仁慈了,它應該叩謝才對,還要什麼自行車!

不過!為什麼這種“人”會出現在他們店裡?

它什麼都沒做,甚至想對付那人的想法都不敢有,憑什麼被這麼對待?!而其他同事怎麼好好的?!

他不敢去想阮洲,而是怨恨起同事來。

人事主管是死的嗎?找的這是店員嗎?這是祖宗!真是瞎了眼了!真想把它們的頭擰下來!

“我草泥¥@#¥#!@……”

倉管一邊蜷縮著胃,一邊用人類聽不懂的語言破口大罵。

掛上職業微笑,嘴角上揚45度,阮洲站在收銀台前。

富強便利店的地理位置不太好,附近有點荒涼,沒多少居民,客流量讓阮洲感到擔憂。

已經是淩晨兩點,便利店沒有一個客人。

阮洲下意識想看時間,又看見了自己空蕩蕩的手腕,唇角的弧度漸漸平了下來,忘記他的手表已經丟了。

門鈴響起。

阮洲下意識掛起微笑:“歡迎光臨富強便利店。”

來人是個穿著短袖的男人,圓圓的啤酒肚將T恤撐起一坨,走起來慢吞吞的。

男人從口袋裡掏出張百元大鈔:“一包利群。”

濃重的酒氣撲到了阮洲的臉上。

他看向外麵,駕駛位坐著一個年輕女人,不耐煩地等待著。

阮洲轉過身,香煙架子就在他身後。

這是為了避免被掉包,由店員統一拿取,也是為了避免販售給未成年人。

找了零錢,把煙遞過去。

男人接過來,感覺有股黏膩柔軟的觸感填充著手掌。

他低頭看了看,滴滴答答,鮮紅的血液順著指縫爬行,在地麵開出一朵朵小花。

男人眼睛睜大,慘叫一聲,手裡的物什一下甩到對方身上,紅色的液體四濺,牆上、地板上、櫃台上,到處都是紅色的痕跡。

店員臉上掛著笑容,周圍是濺開的血液,陰森森的,好似凶殺現場。

而變態殺手就在自己麵前。

“操、操你媽的,給老子這是什麼玩意!”

他一屁股坐倒在地,阮洲要去扶他,男人顫抖著將他的手揮開,自己四肢著地爬著,一邊用腳虛空飛踹。

“尼瑪給老子滾開!”

上班第一天就碰到醉鬼,阮洲暗道倒黴。

他靈活的躍起,避開對方動作,臉上依舊掛著笑,手裡已經把剛才男人扔掉的錢撿了起來。

“客人,你意識不清醒了?再看看,這就是零錢啊!”

胖男人動作停了下來,雙眼迷蒙,又看了眼他手裡的錢。

店員掛著職業微笑,幾張紙輕飄飄的捏在他的手裡,藍綠色的紙張就是零錢。

那剛才自己眼花了?

窗外,女人按了一聲喇叭。

男人一把搶過錢,從地上爬了起來,語氣憤憤:“媽的,敢嚇唬老子……什麼態度嘛!”

臨走的時候,他的目光看向了收銀台的方向,往褲兜裡麵塞了幾個口香糖:“這是賠罪。”

阮洲目送他離開,看到車裡的女人一直在數落男人,不由得歎了口氣。

壓力大,大家戾氣都好重。

黑色的轎車開出去後半小時。

“寶貝,你有沒有聞到什麼味道?”

女人開著車,不耐煩道:“什麼味道?不就是你的酒氣?剛才還沒發瘋夠嗎?”

男人打了個嗝兒:“我怎麼感覺有什麼東西糊了?”

“又不是在廚房,能糊什麼?”

三十秒後。

“真的糊了!”

女人皺眉,扭頭一看,臉色大變:“老公,你、你褲子——”

男人低頭一看,不知什麼情況,褲兜那裡的布料冒著煙,在他的注視下燃起火苗。

“啊啊啊——”

夜色深沉,一抹火光照亮了黑暗。

“新海市前往東市的高架橋上,一轎車行駛過程中發生自燃,車上兩名乘客一死一傷,據悉,司機涉嫌酒駕……

各位司機朋友,一定及檢查車輛,最好在後備箱備好車載滅火器,保證自己的人身安全……

……再次提醒各位司機朋友,開車不喝酒,喝酒不開車,願大家都能駕駛自己的美好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