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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見水時代 關白附 3434 字 2個月前

眼瞧著陪伴彼此的時光要邁入第十天,雙方雖然仍有禮有節但情緒不免越來越鬆弛。

司蒼布在意識梳理期間也沒有中斷軍實訓練這讓童年的日常節律幾乎沒有受影響,甄鳳還體貼的為童年請了古武術教習,名為酈水,是位日常溫柔可親、教習時不苟言笑的超特人女性。

不過他們兩人的相處還十分拘謹。

司蒼布還沒在童年麵前用過他的床,日日縮在沙發上休息;而童年自持著儘量小幅度動作沒辦法找舒服的姿勢小憩,也沒有留宿。

童年白日上班、訓練、夜晚還在軍部繼續搏擊習武,接著回來還要陪著司蒼布到半夜;就算並未減少他睡覺的時間,但心弦繃著十多日讓也他眼底漫上淺淺的青色。

這晚上童年念稿件時忍不住打了幾個哈欠。

司蒼布話少,但不代表他對周遭無知無覺,最基本的禮貌他還有。童年不是他心裡的人,童年所遭受的境況都是因他而起的額外負擔;但如果他心裡的人還在他早將對方抱到床上,不會讓對方用如此不舒適的姿勢對抗疲勞。

司蒼布抬眸望向童年。

童年感受到視線體貼的擺擺手,他說:“還好不是很困,您不用在意,我去喝口水。”

司蒼布自是找不到話語應和也不會反駁,這個世界上隻有一個人能無需言語知道他需要什麼。

童年則是非常習慣如此狀態的司蒼布,他很自然的起身給自己倒了一杯清水又加了兩塊冰。等了片刻他將冰涼涼的水送入喉管,又順著將一塊冰滾進嘴裡咀嚼出清脆的聲音。

一直旁觀的司蒼布雖然沉默,但內心再次翻滾不休,他的喉頭隨著童年吞咽的動作起伏。

越相處,司蒼布越會在童年身上看到他無比熟悉的習慣,然後他會再次反複查看童年的資料挖掘童年的過往,接著再次警告自己童年不是心裡的人。

司蒼布的心裡一片乾枯卻隨時隨地都被希望點燃,再被失望和自我警告化為灰燼。他的境況在好轉,也能每日看到相似的容顏聊以慰藉,但這仿佛是一種新的懲罰方式。一次一次充滿希望,一次一次得到失望,周而複始循環不休的懲罰他的粗心、懲罰他的失職。

童年沒回頭卻知道司蒼布依舊在觀察自己,他問:“渴了?”

司蒼布沒回應。

童年則是不需要回應找了杯子給司蒼布倒了一杯水隨手放到茶幾上,接著推到離司蒼布最近的位置。自己則是回到司蒼布腳邊不近不遠處又委進沙發和茶幾的間隙中盤腿坐在地毯上。

司蒼布確實渴了但他沒去拿杯子。人的舉動大多相似,但習慣動線卻總有著微小的差異,為什麼童年會這麼像?

司蒼布心裡的人也會把水杯放在桌上推給自己,然後柔順的貼到自己身側挽上自己的手臂,接著用撒嬌的眼神看著他與他分享同一杯水。

司蒼布心裡的人也最喜歡坐在沙發和茶幾中間,仿佛那樣才有安全感,可隻要他一回到家那人便會立馬從那個位置跳出來,整個人撲到他身上掛住。

是啊,不一樣…童年沒有靠近自己;是啊,除了他這個世界上不會再有人向自己尋求安全感。

司蒼布的靜默讓童年愈發安靜。

童年不催也不念文件,顧自在有司蒼布的環境裡看文件。

人心隔著肚皮,對於受過意識島碎裂傷害的童年來說,童年能和一個人共處於同一個封閉環境中有多不容易。截至於目前除了家裡童年從未放鬆過,即便在單位童年也很少和某個人單獨相處,若茶水間隻有一個同事他都不會踏進去。

童年的表情總是那樣禮貌,眾人隻覺得他疏離冷卻不知道他內心深處的底色是恐懼,被劇烈傷害後無法抑製的自我保護與隔離。

無論曾經如何、未來何解,司蒼布的存在讓童年非常有安全感,無需交頸無需碰觸童年都覺得十分安全。

過了好一會司蒼布才從思緒中抽離伸手將水一飲而儘,童年適時開口開始新的一輪閱讀,然後司蒼布便慢慢陷入沉睡。

每次司蒼布睡著後都是童年自己的時間,他知道這房間裡有很多微小的攝錄鏡頭,他也在監控室中看到過某些角度。

起初童年還借由紙張和便攜光屏遮遮掩掩的觀察司蒼布,後來他想到有心人恐怕早就看出他的心情與所思,無心人也不會在意他的微小舉動。

至此,童年便正大光明的看,他舉起帶著區塊手環那隻手托著下巴,靜靜望著司蒼布發呆。

兩天前童年才反應過來他有很多機會留下司蒼布的影像,區塊手環上有屬於智能設備的所有功能,更何妨區區攝錄功能。

不知道為什麼,這些日子相處下來童年眼中的司蒼布身上揉雜著令人奇異的違和感。

司蒼布像位能守護一切的偉岸男人,又像個眼神裡透著對世界充滿疑惑而不諳世事的少年,還似一個看不清周遭一切需要人照顧引領的嬰孩。

想到嬰孩兩個字童年忍不住笑了,他心道:真是個小孩。

這個想法剛剛從腦中冒出來,笑意還未下落童年便忍不住歎息。

童年覺得司蒼布還不如真正的小孩,小孩至少可以用哭鬨喚起大人們的關注,而成年人的身軀將司蒼布鎖在幾乎無感的世界中。

童年伸出手隔著一個茶幾輕輕點了點自己眼中司蒼布腦袋的位置,如果可以他真想給對方一個擁抱或是一個輕撫。

沒有任何人禁止他們兩人之間產生碰觸,可截止於此刻他們連彼此的指尖都沒碰到過。也許矯情、也許可笑,他們兩個都選擇止步不前。

童年的指尖在空氣中順著司蒼布的麵部輪廓落到司蒼布的肩上,他的手指輕點兩下像是拍拍司蒼布的肩膀,指間又落在司蒼布的膝頭點了兩下像是拍拍對方的膝頭。

整個過程無聲而氛圍綿密,空氣裡流轉的情緒是童年無聲的戀慕。

童年腦中豈能沒有過玄而妙極的幻想,懸浮城內小千萬人,為什麼偏偏是自己能夠療愈司蒼布的意識爆裂趨向。

童年無法壓製自己對司蒼布有特殊性的幻想,可世界走到今天最珍貴的是人之間的感情,最廉價的也是人之間的牽絆。

普特人和超特人隔著特化能量強弱的溝壑,擁有無法跨越天然的階級的壁壘,真心真意也會變成趨炎附勢。

即使身在超特家庭,童年和司蒼布之間依然有難以逾越的界限,更何況那條線中還埋藏著司蒼布鮮為人知的過去。

童年自認是非常能夠承受壓力的人…哪怕司蒼布有一絲示意,他都願意像是話本中奮不顧身的信徒奔向所信之人身處的雲端,哪怕最後跌落都是他的幸運;可人貴在有自知之明,司蒼布一個笑容、一個異常眼神都沒有給過童年,他在司蒼布眼中隻是個意識爆裂趨向的解決方案並非特殊的存在。

暗戀是苦中有甜的自我,不現實的奢望則是毫無必要的累贅。童年可以守著自己的心停在原地並非矜持拿喬,而是他不願意愧對自己的學養和家庭。他是自己家裡獨一無二的寶藏,是家人心心念念才救回來的孩子,他沒有必要為了任何人自輕自賤。

可再多的自我束縛都敵不過那柔軟心臟不期而遇的亂拍,像是剛剛那杯中童年落下的一塊冰。

杯中的冰慢慢的化掉,杯壁懸著水珠要墜不墜的凝了很久最後掉在餐桌上,發出細小的啪嗒聲…

司蒼布忽然睜開眼起身看向童年的位置。

司蒼布的眼半睜不睜的望向童年好一會,隻有在這時童年可以忍著心動的臊意靜靜的回望司蒼布。

來的次數多了,童年發現司蒼布總會如此。

司蒼布睡著時會偶爾驚醒像是要確定身邊是否有人那樣忽然睜眼,這時司蒼布的眼中帶著沉浸在夢魘後無法定焦的迷茫,而童年的心會因此跟著亂了節拍。

司蒼布微微散開的瞳孔告訴童年,司蒼布隻是下意識的尋找人氣;片刻後司蒼布身子反向一歪,整個人再次陷入柔軟的沙發之中又睡了過去。

確定對方再次陷入睡眠後,童年才會緩緩吐出壓在喉頭的一口氣。

由於司蒼布換了躺倒的方向,兩個人距離很近引得童年忍不住側目。

司蒼布的頭發長了些許軟軟的垂在童年倚靠的位置,那發絲似是要鑽進童年的領口般弄得他頸側酥酥麻麻。

這一刻童年心裡忽然一緊難以名狀的心酸漫上心頭,可他知道這無關緊要。

童年每次進入司蒼布的房間便總會感覺被什麼帶著柔軟絨毛的東西觸碰著。

正如此刻童年能清晰的感覺到自己大腿左邊正靠坐著一個毛發非常柔軟的小東西,由於那小東西一直貼著自己,他像是能感覺到從那笑東西身上傳出的熱感,即便隔著褲子也感覺腿上的皮膚跟著微微發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