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隊長,找到了!”
江崇手中香煙快要燃儘的時候,李芳菲從後麵走到江崇身邊,把一張A4紙遞給江崇:“隊長,找到人了,張帥,人稱老帥,老家郊縣的,現在住在城西一個老小區裡,十年前因為搶劫入獄三年,出來之後遊手好閒沒什麼正經工作,之前因為小偷小摸被抓過,不過金額不大,行政拘留十天就放出去了。”
有案底、缺錢,聽起來很有動機,江崇看到紙上這張目光呆滯的臉,立刻叫上了人:“老馬,你跟我去張帥的出租屋,湯圓,你們去張帥的老家,李芳菲,你繼續查他的人際關係。”
看著四個大男人拿起出警裝備快速離開的背影,李芳菲無奈的點了點頭,刑偵支隊這個活,簡直就不是人乾的呀,把女人當男人用,把男人當畜生用!
老馬在湯其俊和袁凱羨慕的目光下上了車,刑偵支隊隊長江崇在上次追擊毒販的時候撞毀了一輛庫裡南,沒過幾天,新的一輛庫裡南又停在了公安局的停車場裡。
馬平川坐上了車,看著閃閃發光的車,愛不釋手的摸了幾下,比看到了短視頻裡擦邊美女還要饑渴,江崇一邊啟動車一邊撇了馬平川一眼:“老馬,安全帶!”
江崇一踩油門,馬平川就感受到了強烈的推背感,手忙腳亂的係上了安全帶。
晚上八點,湯其俊和袁凱帶著張帥回到辦公室,張帥渾身軟綿綿的,全靠湯其俊和袁凱兩個人拖著才沒有摔倒地上。
張帥看起來身材高大,光頭,一看就不好惹的樣子,在戴個大金鏈子,活脫脫掃黑除惡的模板對象。江崇和馬平川在他租住的房子撲了個空,被湯其俊和袁凱在郊區的老家地窖裡抓個正著。
張帥一看到湯其俊和袁凱就跑,袁凱剛把槍拿出來示警,張帥就癱軟在了地上,一個勁的求饒。
李芳菲看到幾個人回來了,忽然就聞到了空氣中彌漫出的異味,一手捂住鼻子一手指著張帥:“他怎麼了?”
湯其俊搖了搖頭歎了口氣:“他在危急時候進行了一些人體排泄。”
原來是嚇尿了,眾人看到張帥都露出嫌棄的表情,他怎麼可以這麼慫,猛漢的外表下裝著一個脆弱的心,簡直有愧於他這副尊容。
江崇指了指湯其俊:“湯其俊,你找條你的褲子給他換上。”
湯其俊皺著眉頭,有些不情願:“隊長,為什麼是我?袁凱也有褲子呀,老馬也有啊!”
刑偵支隊的工作經常沒日沒夜的,每個人都在辦公室放了全套的換洗衣服。其實湯其俊也想說江崇也有的,隻是江崇的衣服都是牌子貨,便宜的幾千,貴的上萬,還有一些沒有標簽的,聽說都是定製的,價格更是不得了。
江崇隨便一件衣服,都夠買一百條褲子了。給湯其俊一百個膽子也不敢讓江崇把他的褲子拿出來呀!
“你的褲子最便宜!”
“哈哈哈!”
寂靜的深夜,刑偵支隊的辦公室裡爆發出雷鳴般的笑聲,老馬拍了拍湯其俊的肩膀:“誰讓你的錢都去買遊戲裝備和動漫手辦了呢!但凡你買條好點的褲子,也不至於輪到你!”
有錢了不起啊,湯其俊咬著牙,真想跟這些有錢人拚了。
湯其俊頂著一頭的怨氣,去宿舍淩亂的床上找了一件最便宜的褲子讓張帥換上,接下來就是進一步審訊。
江崇站在審訊室的單麵鏡前,看著湯其俊和袁凱在審訊張帥,李芳菲在一旁做記錄。
馬平川站在江崇身邊,偷偷的拿起江崇放在桌上的中華煙盒,拿了一支煙剛送到嘴邊,就聽到江崇的聲音:“老馬,抽煙可以,讓你老媽彆來找我!”
馬平川的媽是警察局的常客,經常懷著慈母之心來照顧馬平川,送湯送水果都是小事,尤其是愛管馬平川抽煙,因為馬平川的父親是肺癌走的,所以馬平川的媽怕馬平川也走上他父親的老路,所以便禁止馬平川抽煙。
每次發現馬平川抽煙,都會來刑偵支隊辦公室一趟,尤其是到江崇的辦公室哭哭啼啼,說是自己的兒子現在是國家的人了,也應該由國家來管,讓江崇管著馬平川不讓他抽煙。
馬平川的媽為了感謝江崇,還特地給江崇織了一條毛衣,成為了江崇衣帽間裡唯一一件不是專業裁縫做的衣服。
聽到江崇的話,馬平川悻悻的把煙放下,馬平川第一怕的人是吳局,第二怕的人就是自己老媽,江崇屈居第三。
手中的煙散發出淡淡的煙草味道,像是一個小妖精一樣勾引著血氣方剛的男人,馬平川糾結了一下還是決定守住底線,絕不能讓小妖精勾著走,把煙放在鼻子前聞了聞,夾在了自己耳朵上。
審訊室內很順利,不到半個小時張帥就交代的一乾二淨,沒有什麼曲折離奇的案情,也沒有什麼可歌可泣的委屈,不過就是見財起意,看到後門又沒有攝像頭,所以下了殺手。
審訊完畢,湯其俊和袁凱壓著張帥去了拘留室,李芳菲伸了一個懶腰,困意都快要淹沒了整個人。
“好了,熬了一天一夜,大家快回去休息,明天再帶嫌疑人去指認現場!”
“耶!”李芳菲原地蹦了一下,終於可以休息了,李芳菲感覺自己再不睡覺,眼袋就永遠焊在自己身上。
李芳菲和馬平川趕緊準備收拾東西,江崇拿起桌上的煙盒,扔給了馬平川:“老馬,注意彆被抓到!”
馬平川點了點頭,看江崇的眼神就像看普度眾生的佛祖一樣:“知道,隊長!”
江崇關上了辦公室的燈,最後一個走出了辦公室,江崇走在安靜的走廊上,想著剛才的案子。
曲折離奇的案件大部分都存在於小說之中,現實生活中,更多的是激情殺人,錢財來去,恩怨情仇,甚至可以讓人喪失人性,對他人舉起屠刀。
“我要成為最厲害的記者,讓所有人都知道正義和真相。”江崇忽然想起這句話,想起來白天見到的那個人。
那個人沒怎麼變,可又變化很大。還是如以前一樣愛笑,一樣活潑;不過現在居然成為了娛樂記者,還變得愛財如命。
想起他那副收到錢的表情,江崇有些想笑,又有些想抽他一巴掌,還是和以前一樣賤兮兮的,討人煩。
江崇上了車,庫裡南的大燈照亮了公安局前麵的空地,江崇開車出門的時候,和守門的魏叔打了個招呼,然後駛入了車流之中。
黑色庫裡南行駛在高架橋上,快要下匝道的時候,江崇打了一下方向盤,車輛繼續在高架上行駛,朝著另外一個方向駛去。
晚上十點,江崇把車停在老小區的一棟樓下,老小區沒有地下停車位,車輛都停在路邊。
江崇剛才路過的時候,看到下午那輛有些舊的寶來就停在自己後麵,隔著兩個車位。
江崇拿出手機,選了一個聯係人轉了兩千塊錢,對方很快就回複了:“多謝江老板。”
江崇降下一點車窗,看到三樓的陽台亮著燈,陽台上放著一個搖籃,搖籃裡躺著一個人,搖籃不大,那個人縮成一團,就像是嬰兒在媽媽肚子裡一樣。
江崇的視力很好,是康城市公安局數一數二的好,江崇看到搖籃上那個人頭發比白天更加淩亂,有些濕,一看就是洗了頭沒有吹過。
那個人一隻手拿著一本書,另外一隻手夾著一根煙,也並沒有吸,香煙在指尖靜靜的燃燒著。
那個人應該心情還不錯,赤裸纖細的小腿從搖籃裡漏出來,小巧的腳拇指還在晃動,像是小孩一樣。
寂靜的夜晚,忽然傳來了一聲鳴笛,打斷了江崇的專注,江崇收回了自己的視線,深吸了一口氣,用力的在方向盤上砸了一下,沒想到碰到了喇叭,一聲刺耳的喇叭聲從車上傳出。
江崇慌亂的抬起了車窗,從貼了車窗膜的窗戶看出去,沒有看到三樓陽台上的人有什麼異樣,江崇這才鬆了一口氣。
江崇察覺到自己異常起伏的情緒,心情更加不好了,一天一夜未得到休息的身體十分疲憊,理智告訴江崇應該回家休息,可是不知怎得,江崇還是開車來了這裡。
俞辛離開公安局之後,江崇就把俞辛的車牌號發了出去,晚上八點,剛把張帥抓回來的時候,江崇就收到了俞辛的住址。
江崇閉上眼睛放鬆的靠在座椅靠背上,用手捂住臉搓了搓,再次睜開眼睛之後,眼裡異常的情緒都被壓製了下去。
江崇啟動了車輛,在黑暗之中,悄悄地離開了這個小區,重新踏上了回家的路。
“嗡嗡嗡!”
俞辛正在看一張照片,電話忽然響起來,俞辛立刻就坐了起來,把手裡快燃完的煙扔到一邊,然後接通了電話:“哥!”
電話那頭傳來溫潤平靜的聲音:“俞辛,你最近怎麼樣?”
即使隔著電話,看不到人,俞辛也收起了白天嬉皮笑臉的樣子,一副好學生的樣子:“哥,我挺好的。”
“有好好吃藥嗎?”
俞辛點了點頭:“每天都在吃藥。”
“睡眠還好嗎?”
“挺好的,每天都能睡五六個小時。”
“有好好吃飯嗎?”
俞辛又點了點頭:“有好好吃飯,哥,你放心。”
電話那頭傳來一聲輕笑,笑聲很輕,可是卻讓俞辛後背有些發涼,俞辛趕緊解釋道:“真的,我真的有按時吃藥,按時睡覺,好好吃飯,真的!”
“好吧,你說了我就信,反正我過段時間就到康州,到時候見麵再聊!”
“你要來康州,太好了,那疤爺呢?是不是和你一起回來。”
俞辛臉上浮現出笑容,一副八卦的樣子,電話那頭的聲音還是如往常以往溫潤,不過卻帶了些冷意:“俞辛,你是娛樂記者,我不是明星,阿姨有沒有告訴你,大人的事情小朋友不要管。”
俞辛從話裡聽出了一絲威脅的意味,臉上的笑意褪的一乾二淨,點了點頭:“我沒有好奇,沒有好奇。”
電話那頭又囑咐了俞辛兩句,俞辛都點了點頭應和了。
聽到電話掛掉的聲音,俞辛坐直的身體塌了下來,垂下眸子看著手裡的手機,過長的頭發和濃密的睫毛遮蓋住了他的眸子,讓人看不清他眼裡的情緒。
五月的夜晚風依然很涼,一陣冷風吹過,俞辛打了個冷顫,穿上拖鞋走進臥室,從床頭的抽屜裡拿出一瓶藥,從裡倒了兩粒出來,用客廳涼透的水喝了一口吞了下去。
俞辛躺在床上,微風吹起了窗簾,外麵的路燈燈光從窗簾縫隙中照進來,投射到有些掉皮的天花板上。
俞辛眨了眨乾澀的眼睛,看著隨著微風時隱時現的光斑,思緒不知道飄到了那裡。
過了一會兒,俞辛忽然伸出手,打開了床頭的台燈,下了床穿上拖鞋,走到了衛生間裡,拿出吹風把還有些潮的頭發吹乾。
俞辛理了理吹乾的頭發,發現越理越亂,朝著鏡子裡的自己瞪了一眼,覺得這個頭發就跟這操蛋的情緒一樣,越想越亂。
俞辛再次躺在床上,強迫自己閉上眼睛,按照之前教過的,默默的放鬆著自己的身體,默念著“我的腳睡著了,我的小腿睡著了,我的大腿睡著了......”
過了許久,俞辛沒有再睜開眼,也沒有翻動身體,不知道是睡著了還是沒有睡著。
城市的另外一邊,江崇拿著一杯紅酒站在十八樓的陽台上,看著城市繁華的燈光,高樓上的燈光秀不知疲乏的變化著形狀,把這座城市照耀的富麗堂皇,像是什麼醜惡陰暗都沒有。
江崇仰起脖子把杯子中的紅酒一飲而儘,轉身回到了自己的臥室,從客廳到臥室的時候,江崇路過了兩間書房,走到其中一間的門口,江崇握住了門把手,隻要稍微一用力,書房的門就會打開。
江崇在門口站了幾分鐘,還是鬆開了門把手,六年了,還是沒有勇氣走進這間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