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雨中盤算著到下午那會兒再去學校,中午易鄰手機因自己而被沒收,還得要收拾這個爛攤子。
更何況劉主任也不是什麼好惹的主,被他逮著了更難處理,隻好提前在心裡打好草稿,再即興發揮。
依稀記得學生時期有人也是被劉主任抓著了,手頂著五六本書在滾熱的操場上紮馬步,愣是紮了兩小時,後麵頂不住直接癱在操場上了。
白雲回家在四樓,沒安裝電梯,隻有逼仄的樓道,周圍的樓房差不多都拆遷了,隻有這一老舊式小區為“漏網之魚”,上回房東已經在勸他抓緊搬走,剩餘的房租照樣退還。
灰壁老舊不堪,每一個樓道轉角口都會貼有幾層的標識。
每層樓道正中間都會有開一扇窗,透過這扇窗正好雨也快停了,散發出一陣寒氣,讓本就被淋濕的他打了個哆嗦。
從褲兜中掏出鑰匙,眨眼見到與房門相近的一名先生。
先生麵露頹唐,看起來還算年輕,上身棕灰色毛針衫,鬃發繚亂,還來不及打理,但看得出他年少時的清純。
那位先生一見著白雲回竟一時說不出來話,支支吾吾的。
而他眸子如寒潭一般冷寂,估計是吧,語氣也都染上了幾分。
“宋臨章,你回來做什麼?”
宋臨章抿唇,方才已經在腹中打好了草稿,但卻被憋在喉嚨裡,吐不出來。
實在是迫於壓力,沉思許久,他卑求道:“阿回,你再給爸爸2000吧,最後2000。”
像極了一隻搖尾乞憐的狗。
白雲回逐步走下台階,輕飄飄的詢問:“你之前攀的那個Alpha高枝兒呢?他拋下了你,去找別的新歡了嗎?”
“……阿回,他跑去國外了。丟下了一屁股債給我,阿回你再給爸2000,爸爸就可以還完了一部分了。”
他將鑰匙插入匙孔,警告了句:“不借,你自個兒處理。”
先生惱羞成怒,手抓住了白雲回的臂膀,試圖讓他不進門。
怒火已經升到了高潮,聲嘶力竭的怒吼道:“白雲回!你彆給臉不要,我已經找人打聽清楚了,你這房租兩個月之前已經提前交了一年的租金,這棟樓也快要拆了,房東至少也得退你五六千,你難道這也撥不出來?”
“撥不出來。更何況我還要交學費,你為什麼不朝白庭秋去借?相比之下,他能給你的可不止兩千。”臨危不懼。
白庭秋?他不想再次提起白庭秋這個人了。
麵露難色,宋先生順著白雲回緩緩落下,雙手抓著白雲回的褲腳含淚啜泣,一這麼說,他整個人都泄了氣。
他的嗓子像是有刺一般,哽咽答道:“阿回,你……以為爸爸沒有去過公司嗎?我、被他們掃地出門了,走投無路才找上你來。”
白庭秋簡直就是一人渣!
“那你為什麼會認為我不會把你掃地出門呢?”漠聲問道,如同冬天裡的冰錐一般。
“白雲回,你在說什麼!我可是你爸。”
“法律意義上來講,你並不是,同樣,我也不屬於白庭秋,我是一個獨立的個體。”
這一層關係紙早在很久之前就捅破了,他不想去維護,更不願意去重塑。
他認為沒必要跟這個人廢話那麼久,開鎖進房,將他拒之門外。
盯著那一扇冰冷的門,他自知這個兒子生性固執,不會這麼容易屈服,就連上回那兩千都是兒子給的決裂費。
緊鎖眉頭,唇瓣咬著指甲蓋,內心十分不甘,但又無可奈何,揚長遠去。
扇門後。
閉眸沉痛,無力把手握住的購物袋推倒在一旁,纖身滑落於門板,蹲地抱臂,一股心酸湧上心腔。
倒不如不回來,死了算了,還遇到這麼個倒黴事兒。他想。
鎖屏上顯示已經是11:30了。
手機來了消息。
是後桌易鄰發來的。
他把手機偷回來了?還是說是劉主任用易鄰的手機發的。
點開語音,一席粗獷的聲音充斥著耳朵,後者。
“你這位同學啊,競然跟易鄰同流合汙!”說教的語氣,分明是知道了這頂風作案的“幫凶”。“下午回來記得來趟年級主任辦公室來談話。”
禍不單行啊。
起身隨便在手機上點了份外賣解決中飯,再回主臥倒頭就睡。
一下午兩點十分的鬨鐘照常震醒了他。
這與其說是睡了兩個小時,倒不如說是苦思冥想,他整個人都憂心忡忡。
抵達校門口時已經兩點二十七分了,學校保安認得白雲回,也十分寬容的催促白雲回進去。
提著手上的包,路過見著報欄牆,上邊貼著分班通知。
竟將分散,而自已分到了高二一班。
上一世都未曾出現過這樣的變更。
巧的是在報欄牆就遇到剛張貼公告完的學生會成員,三個人裡頭有一個就將白雲回認出來了。
眾人之中喜出望外的喊:“回哥!”
白雲回被嚇到了,在這麼多人裡突然叫喊彆人名字,怪尷尬的。
小同學他這才反應過來,轉手就將人拉出,並連連道歉。
“回哥,你咋單上那會兒咋請假了嘞?”這一話題發出,三人集體目光熾熱。
緊接著小同學牢騷道:“哥!你是不知道啊,今兒你不突然請假了嗎?正好趕上開學典禮,瞧咱校長慌的嘞,還好下了個及時雨,最後被安排在下午。”
白雲回不應聲兒,眼神死盯著三人中間那位,小同學用手在他眼前晃了晃,他才晃過神。
還沒等小同學詢問,中間那位就開始自戀起來:“咋啦,小回是被你行哥帥到了?”
“行哥!你就彆打趣會長大人了。”
差點忘了商英行他當初是懷中的學生會副會長,還是白雲回最親密無間的好哥們兒之一。
不過萬萬沒想到的是後麵居然與妻子背刺他。
小同學倏然想起一件事,就手拉著白雲回微笑說道:“對了!就是咱大課間這會兒得去各班檢查,那我就和白會長一塊咯。”
兩人打完招呼,小同學就拉著白雲回一溜煙跑了。
他一開始被人牽著手是相當懵逼的。
匆匆忙忙將學生會紅袖套套上,就開始走在人來人往的走廊裡巡查。
這小同學一出場就與其他人與眾不同,很不難讓人遐想,白雲回還是忍不住開口詢問:“這麼久了,我好像沒問你名字誒。”
“哦~好可惜哦,會長大人你都忘了我的名字誒。”後麵的尾音甚至拉長了些,語氣不言而喻,倒是他頭探過來,像隻生悶氣的貓。
但也隻是一笑帶過,用那種饒恕的口氣說道:“那會長大人你要記住了喔,我叫樊嘉。”
教學樓走廊儘頭。
一燙染著黃發的男孩對著個人邊走邊哭訴。“樓哥,有個不知好歹的觸您的黴頭。”
兩人走在走廊交談,一股氣勢洶洶的模樣,仿佛下一步就得要去小樹林打架,而身旁路過的同學們都是避而遠之。
王英京身旁的男孩麵容清秀,藍白色的校服外套是半敞著,一副無所謂的姿態。回道:“說來聽聽?”
一見到老大有興趣,呈現一副阿諛奉承的模樣,極像深宮之中老太監一般。
王英京就立馬滔滔不絕道:“哎呦,就今兒中午有一個不知好歹的狗崽子壞事!您瞧瞧,這壞我事,它不是就相當於壞你樓哥事嘛。”
叫樓哥的那位嘴裡還嚼著糖,聽了王英京倒的苦水,含糊道:“那你說的狗崽子他叫啥?”
一提名字,老太監忽地住了嘴,一言不發。
他身旁的這位蔑笑了一聲,帶了點諷刺意味的說道:“不是,京子你連人名兒叫啥你都不清不楚的,你上哪跟人討說法?”
已經走到剛準備再上一樓層,卻被人叫住了聲。
“等等,你倆哪班的?”樊嘉在兩人站立,並打量了一下,抬手看了一下手表,“快要上課了,還在這晃悠,更何況你鏈還沒拉好。”
王英京眼精看出來是學生會巡查,急忙應和道:“不好意思,咱現在就拉上。”
自家大哥有些不大情願的拉起外套拉鏈,隻是拉到一半就停了,傲的很。
真就一刺頭。
他眼神從樓道風景撇向正前方。
樊嘉身旁的男孩,他瞳孔緊縮。
修長蔥白的手指緊握著一份名單夾板。
遮住了他大致麵龐,隻能露出一雙桃花眼在外,格外勾人,眼眸緊盯手中名單。
卻又被他自身的高冷氣質完全掩蓋,一身寬鬆簡單的校服也能被襯托得如此好看。
“同學,彆光看人,吭聲。”
清楚明亮的聲音打斷了樓青靄的呆滯。
樊嘉打岔一句:“同學,什麼玩意兒值得你這麼看呐,看穿了都。”
他又收回視線,吞吞吐吐地回了句“沒”。
“老太監”看到這一雙明亮的眼睛就被嚇到,不斷的用胳膊肘撞擊著樓青靄,邊還述著口型“就他!”、“那狗崽子。”
偉岸的樓哥明顯是不明白他的意思,不知道王英京在張口閉口合計著什麼。
倒是臂一揚一巴掌甩人王英京腦殼上了,受挨的某人愣在原地,委屈極了,噎著嗓子叫喊:“哥,你為了他,打我!”
手先是指了樊嘉身旁的男孩,又是指了指自己。
兩人看到好兄弟相愛相殺的場麵,也是被震撼到了。
“哈?!”樓哥發出這一聲感歎。
終究是樊嘉終止了這尷尬的時刻,好心勸說著王英京:“快到點了,咱不如回教室坐坐上課。”
他抓著王英京的手就走了,他知道至於另一個不是什麼好茬,於是就將不是善茬的那個交給了會長大人。
“行了,既然還剩你一個的話。”
親自將我送回教室,這麼貼心的服務?他剛想說出自己的班級。
“那咱就去劉主任辦公室一趟吧。”他補充道。
無過於晴天霹靂。
麵前的少年自然的吐出句話:“傷害同學,在學校裡橫行霸道,小同誌跟我走一趟。”
拜托,這更像警察領著死刑犯自首了啊喂!另外就是這個小同誌又是什麼愛稱?樓青靄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