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嘎吱——”
晏塵踩斷了一根樹枝。
他和蘭斯洛特一襲黑衣黑麵罩地穿行在茂密的叢林中,不斷追尋著異變發生的方向。
好在這地方是叢林,晏塵可以通過控製這片區域的植物,讓植物們精準定位異變發生的地點。
“跟著我。”晏塵看向身邊的蘭斯洛特,抬腳開始向東南方奔跑過去,植物告訴他異變發生地,大約在東南方向八百米處,但是這些不能告訴蘭斯洛特。
晏塵謹記自己的人設是廢物雄蟲,而且是精神力為零的廢物。
蘭斯洛特連忙跟上他的腳步,他一直都知道晏塵其實有精神力,隻是他一不明白晏塵為什麼要隱藏,二不明白為什麼精神力檢測儀檢測不出晏塵的精神力。
蘭斯洛特想起來晏塵的那份血液檢測報告,裡麵的活性物質比先前幾份都要高,這是為什麼呢……要不多抽點血多做幾項研究和檢測?
跑在前麵的晏塵突然感覺背後一涼,但是周圍也沒有起風啊,他趕緊將這個念頭甩開。
不消片刻,他們到達了異變發生點,那裡是一隻昏迷的雄蟲……還有一群手持武器的黑衣蟲。
月黑風高,此地烏漆嘛黑,周圍的樹木還斷了幾根,看得晏塵緊蹙著眉頭。
“蘭斯?”
蘭斯洛特點點頭,兩人直接衝上前,三兩下解決了那幾個黑衣蟲,但是很不巧的是,他們沒能抓住那些蟲,讓他們遁地跑了。
“千足。”蘭斯洛特臉色不太好看,他沒想到這些是千足類的蟲。
好在他和蘭斯洛特都偽裝齊全,並未有什麼暴露的風險,晏塵時時刻刻都是暗戳戳借助藤蔓戰鬥,他自以為掩飾得很好,但是蘭斯洛特早已看穿一切。
什麼都不知道的晏塵蹲下身子查看地上的雄蟲,他很瘦弱,短短的金色卷發顯得暈倒在地的他仿佛睡著了一樣,乖巧可人。
晏塵毫無憐惜之意,將他一把拎起來,大約一米七不到的身高在晏塵的身邊顯得格外的瘦弱。
“先回去?”
他看向蘭斯洛特,要帶陌生人回家,也需要經過蘭斯洛特的同意。
蘭斯洛特走進仔細觀察著這隻雄蟲,麵色凝重:“先回去,這隻雄蟲有問題。”
聽他這樣說,晏塵都沒有繼續猶豫,他們以最快的速度回到了城堡。
自從奎克出事之後,晏塵就將所有的侍從全部安排到了外圍,隻有在需要的時候他們才能進來執行自己的工作嗎,就想定時上下班一樣,所以此刻的城堡格外安靜空蕩。
他們大搖大擺地打開門,晏塵在蘭斯洛特的授意下直接將人送到了實驗室的病床上。
“他怎麼了?”晏塵看著蘭斯洛特準備著抽血用具,沒忍住捂住自己左手的胳膊肘內側。
蘭斯洛特從容不迫地準備著需要的用具,同時還抽空回答晏塵的問題:“你不覺得他的體型很奇怪嗎?”
蘭斯洛特收拾好東西,帶上了橡膠手套,同時遞給晏塵一副。
“戴上手套,我讓你怎麼做你就怎麼做。”
晏塵雖然懵,但還是乖乖聽話地帶上了,他眼神清澈中帶著疑惑:“要我乾什麼?”
蘭斯洛特撇了他一眼,然後沉聲道:“你知道的,我很討厭雄蟲,你去,把他的尾勾拿出來。”
晏塵有些摸不著頭腦,但還是乖乖照做。
蘭斯洛特數了數節數,二十。
他眼中閃過一絲迷茫。
“這是個剛成年的雄蟲,為什麼尾勾這樣細小?而且體型看起來和十五六歲的雄蟲差不多?”
晏塵眨了眨眼:“什麼意思?”
蘭斯洛特看傻子一樣看著他,指了指他身後悠閒晃悠著的黑色尾勾:“節數代表年齡,二十歲前一歲一節,之後每二十年一節。”
說完他又指了指昏死的雄蟲:“二十節,明擺著剛成年,但是太瘦弱了,尾勾都沒你的一半粗。”
晏塵瞬間理解了他的意思,這隻雄蟲不對勁。
他大概率是被關著的,自己跑出來了,所以那群黑衣的雌蟲要抓他。
想到這裡,晏塵的腦海中忽然浮現出後世雄蟲的模樣,他不可思議的睜大眼睛。
等等,雖然這隻雄蟲的體型,放在現在這個時代,看格格不入、瘦小異常,但是在後世卻是極其普遍的存在。
他好像觸碰到了任務的某個重要節點。
燈光下,蘭斯洛特的表情很嚴肅,雖然他確實痛恨雄蟲,但是這隻異常的雄蟲,是一個很好的實驗材料。
“蘭斯,可以查出他變成這樣的原因嗎?”
晏塵突然開口,讓蘭斯洛特有些驚奇,以前也沒發現晏塵是個老好心的人。
“拜托了,這對我很重要。”
蘭斯洛特驟然聽到這樣的話,也沒有太多驚訝,他思考了片刻:“沒問題,你這裡的儀器還是很完備的。”
說完,他動作熟練的給雄蟲抽了四五管血,晏塵被迫在一邊觀賞。
頭皮發麻,但是又不能走,他得親眼看到結果。
蘭斯洛特將其中一管血放到了基礎的分離機裡,然後將剩下的幾管放進了不同的分析儀器中。
晏塵並不認識這些儀器,也不知道該如何使用,他站在一邊,像一個絕望的文盲。
蘭斯洛特忙前忙後,確定了雄蟲隻是有些虛弱暈倒了,但是身體健康,沒有彆的毛病。
但是這樣的結果,卻讓他體型如此奇怪的原因變得更加撲朔迷離了。
晏塵在實驗室裡呆坐了很久,三個小時過去了,有的儀器還在運作中。
他有些忍受不住這樣的孤獨,嘗試和蘭斯洛特搭話。
“蘭斯,你覺得他……會是因為什麼變成這樣的?”
蘭斯洛特站在儀器邊調試著數據,猛然聽到晏塵的話,有些沒反應過來。
“什麼?”
晏塵癟癟嘴:“沒什麼。”
蘭斯洛特身著白大褂,轉身看著他:“要問就快點問。”
“哦。”
晏塵走到他身邊,卻被塞了一件白大褂:“穿上再問。”
蘭斯洛特眼底閃過一絲嫌棄,晏塵的玻璃心碎掉了。
他委委屈屈地穿好了白大褂,然後重複了自己的問題:“導致體型變成他這樣的原因,大致有哪些?”
蘭斯洛特推了一下鼻梁上的平光鏡,思考了片刻:“大概率是基因遺傳,二是人為控製,即激素,幼年時期大量注射某種激素,抑製或促進某項數值,達到控製體型的效果。”
說到這裡他也沒忍住,皺了皺眉,清亮的眼睛裡是濃濃的疑惑。
“其實我不知道他們這樣做的原因,沒有蟲族會追求這樣的體型。”
這其實不怪他,任何人看到這樣的結果都會覺得很好奇,明明是物競天擇的時代,為何要去主動創造一個反自然的體型?
其實蟲族早年間並非沒有這樣的雌雄蟲,隻是在同類相殘的過程中,最先死掉的一批就是這樣瘦弱的。
所以蘭斯洛特無論如何想破腦袋都想不出為什麼。
他更願意去相信,這是這隻雄蟲的基因疾病,但是真正的結果,還是要等所有的實驗報告出來才能確定。
晏塵顯然也能明白這個道理,但是這更能說明某些蟲的陰謀,不是嗎?
“這樣的雄蟲是不是更加脆弱?”晏塵歪頭,清澈的黑色眼睛撞進蘭斯洛特的眼底。
“嗯。”蘭斯洛特避開眼睛,伸手去取最後一份實驗分析單。
“在優勝劣汰的環境下,他們往往是最先死掉的那一批,瘦小、嬌弱,像溫室裡的花朵。”
說完這些,蘭斯洛特閉上了嘴,隻留下晏塵獨自一人思考,他則是仔細比對幾分資料的數值。
時間一點一點過去,在時針指向十二的時候,蘭斯洛特拍上了晏塵的肩膀。
“來看看這個。”
他引導著晏塵走近那堆紙張,從裡麵抽出十幾張,遞到晏塵的手上。
晏塵滿臉迷茫,語氣也有些懵懂:“蘭斯,我看不懂。”
蘭斯洛特:“……”
“抱歉,我忘了。”
他將那疊紙抽回來,拉了兩張椅子,兩蟲並肩坐下。
蘭斯洛特開始一點點跟他解釋。
他指著第一張血液分析單上的某一項數值,告訴晏塵:“這個,其實大致看來都很正常,但是這項激素數值略高。”
蘭斯洛特的手指指向一個叫“衍物質”的數值,它比正常值高出了一個點。
晏塵:“這代表了什麼?”
“單一一個數值的升高並不能代表什麼。”他繼續掏出第二張紙,那是一份尾勾鱗片的檢測報告。
“他並不是自然生長的雄蟲,尾勾的鱗片有催熟的痕跡,他實際年齡應該沒有二十歲。”
說到這裡晏塵隻覺得很夢幻,強行催熟,這已經可以證明這隻雄蟲的身份並不簡單。
兩人對視一眼,麵色凝重起來,恐怕第二天就會有人找上門來了。
蘭斯洛特繼續將自己的發現講給晏塵聽,儘可能的簡化語言,用最簡潔的話給他講明白。
“衍物質就是控製尾勾生長發育的物質之一,一般幼年時期分泌旺盛,數值過低會導致營養不良,數值過高同樣。”
“但是這隻雄蟲身上並沒有看到類似的症狀,他健康的不得了。”
晏塵沒有說話,蘭斯洛特看了他一眼,抽出最下麵那張報告,繼續道:“他確實有基因疾病,但是這樣的基因疾病,大多數隻是影響其體型,和健康無關,但是和蟲族追求的主流不同,因此定義為疾病。”
“而且據我所知,這樣的種族幾乎已經滅絕,不知道他到底是從哪裡冒出來的……”
說到這裡,蘭斯洛特冰冷的眼神直直刺向此時睡得正熟的雄蟲,他也感受到了陰謀的氣息。
晏塵從未感覺到與任務如此接近的感覺,這隻雄蟲會是他任務的一個突破口。
他低下頭,手放在桌麵上,平靜地告訴蘭斯洛特:“我懷疑是議會的陰謀,那些消失的雄蟲和死去的雌蟲。”
他話沒說儘,但是蘭斯洛特明白他的擔憂和猜測。
蘭斯洛特無所謂,他看著晏塵的眼睛,手上整理著自己亂糟糟的一堆報告。
“我隻是喜歡做實驗,其他的隨意。”
這是同意的意思,晏塵露出一個笑,剛想說些什麼,一邊傳來一個虛弱的聲音。
“pap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