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你的教練(1 / 1)

劉火搖頭,咬住嘴唇退後一步,想要離開男人敲玻璃的震動,也像是想要離開玻璃後麵那個真實的,可怕的世界。

他的腳踢到自己原本坐著的椅子。

男人收起笑容,再次麵無表情的問,“好了,不陪你講笑話了,告訴我,你的體操替身叫什麼名字?”

劉火抿起嘴唇,無聲的搖頭。

他不知道。

他根本不知道17號叫什麼名字。

男人歎了口氣。

“還真是沒用啊。”

他離開這裡,關上門。

探視室的燈滅了下來。

劉火失魂落魄的跌坐回椅子裡。

他呆了片刻,蜷縮起身體,將臉埋進手心,肩膀抖動,身體簌簌的發抖。

如果自己不是那麼珍貴,那麼稀有,為什麼那麼多人都圍繞在自己身邊?

為什麼,有那麼多人喜歡自己?

劉火茫然的抬起頭。

他突然想到了,那麼多人喜歡自己,是因為基地給自己找了許多替身,他變得看上去很優秀,很完美。

所以,那麼多人喜歡的,其實是他的替身們嗎?

可是,自己不才是特彆的領袖嗎?為什麼,他們會喜歡替身呢?

基地之所以讓自己成為劉火,而不是讓某一個替身成為劉火,不就是因為,自己才是珍貴的稀有的領袖嗎?

劉火喃喃,“為什麼……”

他想到了自己的眷屬,想到了萬能的守護者,但是,還沒來得及發出聲音,他就想起來,自己在審訊的時候把所有的過錯都推到了對方身上。

對方大概也不能再幫助自己了。

劉火無助的縮在椅子裡,緊張,擔憂,害怕,不安,一行淚水從他的眼睛裡流了下來,洇濕了一小塊地板。

為什麼,他突然變得普通,突然變得和其他人一樣,突然失去了理所應當的優待和特權呢?

劉火想不明白,沒有根基的優待和特權,輕飄飄的得到,也會輕飄飄的失去,他完全握不住他們。

……

兩天後,王在野出院,依舊是一老一小兩個警官來接他,送他去市體校。

路上,警官和王在野說,福利機構的撫養費會打到體校的賬戶上,每個月600元,之前替劉火上場的時候的成績作廢了,王在野的信息也沒有公開,他在體校的成績和生活都會是一個嶄新的開始。

王在野點點頭。

在這個世界,第一次從彆人的口中聽到他們叫自己“王在野”,確實是個嶄新的開始。

救世計劃的代入感更強了,還沒死去的社恐又開始攻擊自己,王在野有些後悔,不應該用自己的名字。

可是又不想隨便起一個名字,自己曾經用過的網名的話……想到彆人叫自己網名,王在野搖搖頭,算了算了,還是用自己的名字吧。

體校門口,一頭發紮到腦後,剛能紮出一個短短的小尾巴的高大男人雙手抱胸,斜倚在門口的柵欄上。

他穿著體校的運動服和運動褲,腳上踩著一雙舊舊的運動鞋,普通寬鬆的穿著也掩藏不住的寬肩和厚實的肌肉將運動服的上半部分撐起,但看上去沒什麼精神,黑眼圈嚴重,眼皮耷拉著,麵無表情,看上去很不好接近。

警官的車停在體校門口,王在野下車,男人見狀走過來,和警官問好,“你們好,我是體校的體操教練靳濯非。”聲音低沉磁性,是有些沙啞的煙嗓。

王在野抬頭看去。

入目是寬厚的胸肌,再往上看,男人的下頜線淩厲,形狀完美,眉眼清俊,眼眉濃深,眼角微垂,是那種單獨看上去會很友好的狗狗眼。

但此時這雙眼睛深邃濃黑,帶著一圈深深的黑眼圈,給人感覺非常不好接近。

“您好,靳教練。”老警官顯然已經和這個教練聯係過了,此時很放心的把王在野交給對方,“這就是王在野,以後就拜托教練了。”

靳濯非點點頭,看向王在野。

小孩又瘦又白,比例協調勻稱,氣質沉穩安靜,站在那裡,黑白分明的眼睛看過來,像一隻禮貌的和人類保持距離,但認真看著你的小奶貓。

原來本人是長這個樣子。

那天看電視的時候,步態,骨骼,肌肉的運動,呼吸的起伏,不協調的太明顯了,以至於讓他有些反胃。

以他世界第一洞察者的視角,一眼就能看出來,電視裡的那個劉火是假的,貼了很厚的肌肉貼,整個人像是包裹在一個殼子裡。

C國真是越來越拉胯了,這種辣眼睛的選手也能來參加比賽了,他是怎麼通過預賽的?表演柱子?

但萬萬沒想到,惡心的肌肉貼裡麵的人拯救了靳濯非的眼睛,貼著那麼厚的肌肉貼,居然獻上了那樣的表演,讓他居然能忍著惡心,看完了這一場比賽。

那個身影深深地烙印在靳濯非的心裡,他是個完美主義者,那結結實實擊中到心靈上的一段動作他比誰都要著迷迷戀,但一回憶起來,那個惡心的殼子也要被回憶起來,讓他像是吃了一個屎味的巧克力。

老範打電話過來的時候,他二話不說豁出麵子聯係了之前割袍斷義的老領導,隻求趕緊把這層巧克力外麵的屎殼子摘走。

之前警官和他說,這次送過來的是山溝溝裡救出來的拐賣兒童,現在見麵他才知道,原來是電視裡那個小體操運動員。

完美的肌肉骨骼,完美的比例,完美的體型,原來,他是長這個樣子。

靳濯非的腦海中飛速構想對方的身體在器械上飛舞的樣子,迅速替換腦海中深深刻印上的那妥屎味巧克力,他越想越興奮,越想眼睛越亮。

這才是真正的完美,作為一個吹毛求疵的完美主義者,靳濯非的心像是泡在了溫水裡,哪哪都舒服的不得了。

靳濯非兩個月沒笑過的臉嘴角上揚了,他笑著說,“王在野?和我走吧,我是你的教練,靳濯非。”

王在野點點頭,覺得這個教練一開始見很難接觸的樣子,其實人還挺好的。

他和警官們揮手再見,跟在靳濯非身後,一起進入體校。

兩個人一路無話,穿過操場,走進體操館,一群各個年齡的孩子在這裡訓練,靳濯非走到體操器材跟前,叫來一個剔著短發,身材勻稱,看上去很機靈精神的孩子,“常遠,來。”

他把王在野介紹給常遠,“這是新加入市隊的隊員,叫王在野,住你們宿舍,平時帶他吃飯上課,跑步訓練帶著他,彆的訓練不用帶他,他手上有傷,一個月不能用,讓他在旁邊看看就行。”

常遠立馬應到,“好嘞教練!交給我吧!”

靳濯非繼續說,“他嗓子也有傷,兩個星期不能說話。”

常遠眨眨眼,依舊痛快的回道,“好的教練!”

靳濯非點點頭,難得認真的對王在野說,“好好養傷,彆著急訓練,等徹底好了再說。”

王在野點點頭,以為教練就是這樣一個細心周到的好人。

常遠卻知道,靳濯非來了兩個月,從來沒有說過這麼多的話,他認真的看了王在野一眼。

好看,這是毋庸置疑的,難道,靳教練是個顏控?

靳濯非把王在野交給常遠之後就坐到了體操館邊緣的大椅子上。

常遠目送靳濯非坐下,收回視線,臉上帶上笑容,友好的問,“你好,我叫常遠,我先帶你去宿舍吧,你有行李嗎?

哦,對了,你不能說話,我去給你找個筆,你能寫字嗎?”

王在野點點頭,他的手隻是不能提重物,日常寫字,穿衣服,吃飯這些生活上的事情完全沒問題。

常遠跑的飛快,“咚咚咚”的穿過訓練場地,去拿了個本子和筆過來,在本子上寫上“常遠。”塞在王在野手裡。

“這是我的名字,你的名字是哪幾個字?”

王在野在本子上寫,“王在野。”

常遠湊過來看,“你的字還挺好看的。”

這是為了考試寫作文練的,王在野繼續寫,“我沒有行李。”

常遠眨眨眼睛,問,“那你有沒有帶換洗的衣服?”

王在野搖搖頭。

常遠湊過來小聲問,“你家裡是什麼情況?方便說嗎?”

王在野點點頭,寫字,“我剛從山溝溝裡人口拐賣的地方被救出來,戶口落在福利機構。”這是警官告訴他的說法,現在基地的調查還沒有結束,不能向外界透露太多信息。

常遠的笑容收斂了一些,但表情和動作隨意了很多,他一手搭在王在野的肩膀上,對他眨眨眼,“沒事,以後跟我混,我罩著你!”

他攬著王在野,說,“咱們是市隊,在體校三餐可以免費吃三頓,刷學生卡就行,但食堂很難吃,你要做好心理準備。”

“你們福利機構這種會發補助吧,到時候可以拿著補助出去吃,我知道哪裡又便宜又好吃,到時候我帶你去!”

常遠滔滔不絕的說著周圍的哪家便宜又好吃,去更衣室換了衣服之後,帶著王在野離開體育館,慢慢前往宿舍。

這個體校的宿舍是用普通的民房改建的,他們穿過外牆斑駁脫落的一座座居民樓,走到其中一棟跟前,爬到五樓,常遠從門框上摸下來鑰匙,打開門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