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管局的會議室裡，401小隊的眾人將遊書姝的視頻投在了大屏上，像是研究軍情諜報一樣，對視頻進行詳細的觀察分析。

視頻開頭，遊書姝說：“從今天開始，我打算專門開一個主題仿妝，名稱就叫──百鬼夜行。”

眾人眉頭微蹙：以妖怪作為主題？

遊書姝還說：“當然了，現在這個年代了，大家也都清楚所謂妖怪什麼的當然都是不存在的。”

會議室上方，飄過沉默的6個點：……

之後，看著遊書姝在化妝的過程中同時介紹著龍女的傳說和習性，並漸漸將這些都落在了自己麵頰的妝容之上，會議室的大家神情都越發嚴肅。

原因無它，隻因遊書姝所說的那些內容全都是真的，並且她畫的妝容看上去也給他們一種“那就是龍女”的感覺。

要知道，在座的各位都是最起碼都和妖怪打了有一年交道的。他們見過真正的妖怪，這種真實感給他們的衝擊會更大。

“稍微停一下，”這時，有一個眼尖的隊員突然開口，“重新播放一下最後妝容展示的那部分。”

控製著鼠標的隊員調整了視頻進度條，再次回到了視頻裡妝容展示的那一部分。

播放了幾秒後，那人開口：“你們看，她臉上的水波紋像不像是活過來了一樣？”

經他這麼一提，所有人都將注意力放到了視頻裡遊書姝麵頰上畫的水波紋上。

那裡麵似乎真的有水浪在浮動。

有人下意識問了一句：“是視頻特效，還是妖術？”

“應該是妖術吧？”

“找專業的人去分析一下不就行了。”

“有那個必要嗎？這玩意兒對妖怪來說不就是幻術或者化形術，輕輕鬆鬆來一下就能搞定，還費那麼大功夫去做視頻特效乾啥？”

“好像也是。”

“我說你們兩個重點搞偏了吧？重點難道不是大妖做這個視頻是想乾什麼嗎？”

“這視頻裡麵有帶什麼妖術嗎？”

“不知道，我沒感覺出來。”

“我也沒感覺出來。”

“我也沒有。”

“也有可能是咱們幾個境界太低了，所以才察覺不出來。”

首位上的石瑚敲敲桌子，發令道：“把視頻鏈接轉發到檢測部門那邊，告訴他們預估評級為王侯級，讓他們安排人看一下。”

“好。”

視頻再次播放結束，石瑚看著下麵的隊員們：“說說吧，都有什麼看法。”

立刻有人開始發言：“隊長，我覺得這位……有沒有可能是青洲那位派來的？”

一個胡茬大漢一臉懵逼：“啊？怎麼就扯到青洲那位了？”

“她這不是嬌顏找的產品推廣嗎？”

“什麼嬌顏？哦，你說剛剛視頻裡那個化妝品牌？這倆之間有什麼關係嗎？”

對方一臉驚訝的看著他：“嬌顏是顏氏集團名下的化妝品品牌啊！你不知道嗎！？”

而顏氏集團，就是青洲那位直接掌控的企業。集團上下的妖怪全都是聽命於那位大妖王的，據說集團本部公司的含妖量甚至達到了70％，名副其實的妖怪企業。

胡茬大漢撓了撓頭：“你說顏氏集團我知道，但這化妝品的牌子我哪懂呀。”

對麵人一噎：“……也是。”

但不得不說，和青洲那邊扯上了關係，確實是讓人感覺鬆了口氣。

主和派好啊，主和派省事兒。

不過也不是所有人都那麼想。

“也有可能是故意的呢？”說話的隊員神情越發凝重，因為她想到了一種可能……

“之前我們不是就在猜測這個遊書姝和大妖究竟是不是同一個人嗎？剛剛我們不是也推測這個大妖很有可能擅長卜算，擅長布局，有沒有可能她就知道了這個小網紅接了嬌顏的一個推廣，所以才選擇了她這個身份？”

“孤兒院出身，沒有直係血親，剛剛大學畢業，又搬到了人生地不熟的城市獨自一人獨居。這個身份……在一堆接了推廣的網紅博主當中，是絕對優選吧？”

一時間，眾人又安靜了下來。

沒錯，這個身份簡直是太好取代了。

此時此刻，雖然還沒有什麼實質性的證據，但401小隊的人已經基本都認為原本的遊書姝和現在的大妖不是同一個了。

這時，山柏又突然開口道：“說起來……這個視頻發布的時間，是不是有些太巧了？”

經他這麼一提醒，大家頓時愕然，猛地反應過來——

是啊，這個視頻來的也太巧了。他們剛剛還在討論著要不要真的如落秋的建議那樣去拜訪這個大妖，後腳對方就發了個視頻，視頻裡還有著嬌顏的推廣。

如果他們沒有深究，豈不是就會覺得對方是青洲那邊主和派的妖怪，然後主動的送上門去……

頓時，所有人都覺得脊背發涼。坐在首位上的石瑚也再一次感受到了在雲杏寺門口和遊書姝對視那一眼時的心驚。

這就是……和大妖對上的感覺嗎？

不，眾人都很清楚，這種驚懼並不是因為對方是個大妖，而是這種一舉一動都被對方如棋子般掌控在手心的感覺……令人有種無處可逃的無力感。

“隊長！我們不能去！這肯定是圈套！”立刻就有隊員大聲道，似乎是想用這種大音量來說服石瑚。

“是啊隊長，這肯定是對方布下的局，就等著我們入套呢！”

“我們趕緊和上級提交申請，讓上麵派更高級彆的人來吧，這已經超出我們的可控範圍了。”

石瑚目光沉靜，食指與大拇指因思考而下意識地摩挲著。

良久，她才終於開口下了決定：“將資料整理好後，向上級彙報。至於申請，先放一放。明天，我親自上門去拜訪一下這位大妖。”

隊員們都瞪大了眼。

“隊長！不能去啊！這也太危險了！”

然而石瑚的態度卻很堅決：“我們現在的一切都隻是推測，沒有任何實質性的證據可以判定對方是抱了惡意來的。如果我們都猜錯了，對方其實並沒有惡意，我們卻直接請總部派專員過來，那就是直接將對方給推了出去。”

“那我們可以說是覺得我們的等級地位和對方不匹配，所以才請示了更高級彆的人過來拜見呀。”

石瑚看了說話的人一眼：“你以為對麵是傻子嗎？”

就這麼一個個看似巧合的布局落下來，誰敢說對麵是個沒腦子好糊弄的？

石瑚：“我們和銀湖區的妖怪們這麼些年好不容易打好的關係，不能僅僅隻是因為這些無實證的推測就把關係給鬨僵了。就按我說的做，明天我親自去。”

“隊長！”

眾人見實在是勸不動她，便又有人開口：“隊長，我陪你一起！”

“隊長，我也一起去！”

“我也去！”

一群人全都一個個站了起來，臉上好像全都寫著什麼羈絆、友情的，感覺下一秒就要結伴去挑戰最終boss了。

石瑚皺起眉：“用不了這麼多人。”

她也不能確定對方究竟是不是友好的，萬一真的算錯了，這一去豈不是全隊都涼了。

她目光往眾人臉上一一掃過，最後落在了山柏身上：“山柏，你跟我一起去，其他人在局裡待命。”

山柏立刻點頭應下：“是，隊長。”

——

此時，在他們眼中一切都儘在掌握的遊書姝實際上壓根不知道當地妖管局因為她的緣故一個個嚴陣以待，甚至都已經做好了赴死的準備。

她在看那位圭靈高人的視頻。

對方更新很頻繁，每隔幾日就會發一個視頻，說說近日宜什麼、忌什麼。

評論區裡不乏有人信的，不過大部分都是來看胸肌、腹肌的，諸如［讓我摸摸］、［好男人不包二奶］、［嘬一口］之類的評論擠滿了評論區。

當然，還有一些更誇張的言論，開放得讓其他姐妹都勸著收斂一點，總之整個評論區裡褲衩子滿天飛，人心黃黃，真正討論吉凶禍福的沒幾個。

遊書姝對此……毫不意外。倒不如說她在剛開始見到對方主頁的時候就大概猜到就是這樣了。

她甚至懷疑那些真正認真在聽對方說啥的，會不會都是一些知道他身份的妖怪們。

當然她也注意到了，對方每周五晚上會開直播，幫人卜算。正好就是今晚，遊書姝打算蹲一蹲。

不過眼下距離對方開播還有一段時間，遊書姝又打開了妖妖靈的論壇。

她嘗試著在上麵搜索了一下圭靈高人。

雖然這是落秋推薦的，但遊書姝還是覺得需要再從其他渠道了解一下。

然而她並沒有在論壇裡搜到相關的內容，這讓遊書姝有些疑惑。

她思考了一下，又搜索了烏洲、卜算。

這回終於搜到了一些東西，然而網友們說得都是遮遮掩掩的，有種對暗號的感覺。

有一個應該也是和遊書姝一樣想找圭靈高人卜算的，發帖子問：［最近遇上了點事兒，想找個妖友幫忙算算，想問下某筆記那位妖王大人會接我們這種小妖的單嗎？］

下麵有人回問：［你是說那位很靈的高人嗎？］

樓主回：［對對對！］

［那你大膽去吧，那位大人是烏洲那邊的，你懂吧？把供奉給到了就行。］

樓主立刻表示了感謝，不過還有些不知道供奉要咋給，對方回話道：［就是直播間直接給刷，刷那啥，那啥你懂吧？反正就花錢刷，那倆字我也不敢用在大人身上，反正你知道是啥就行。］

帖子下麵還有一些妖怪在好奇他們說的啥，悄咪咪地打聽，但說話的方式也都跟做賊似的，全都是“那啥”、“那位”、“那邊”之類的指代詞。

遊書姝忽地了然，他們這是不敢討論。就連給對方直播間刷打賞刷禮物，打賞、禮物這種詞都不敢說。

她這時才突然想起來，論壇的規則中似乎有一條，說的是不準討論妖王及以上級彆尊者的名諱。

她眸光微閃。

看來她猜的不錯，這個圭靈高人還真是個大妖。

她把目光放回到帖子上，重點在［那個大人是烏洲那邊的，你懂吧？］這句話上。

樓主似乎一聽對方提到烏洲就放心了許多，烏洲有什麼特彆的嗎？

抱著這個疑惑，遊書姝又去搜索了一下烏洲。

消息眾多，她在一眾雜七雜八的論壇中耗時良久，整理出來了一個大概的情況。

烏洲妖怪似乎……很擅長場外圍觀。

感覺都已經形成刻板印象了，大家都把烏洲妖怪用來代指場外圍觀看戲。互聯網上大家都說吃瓜，在妖妖靈論壇裡大家都說［烏洲的集合了］，然後下麵一群妖怪報道。

遊書姝之前也刷到過類似的回複，但她還以為那些妖怪真是烏洲的，結果看了半天才知道這就是個梗。

翻譯一下，［烏洲的集合了］就是［吃瓜圍觀的集合了］。

不過也不全麵，她特地搜了下為啥大家會這樣用，得到的科普是烏洲那邊的大妖不參與主和派和主戰派的爭執，整個烏洲的妖怪都主張不站隊、不參與糾紛，久而久之烏洲就成了中立派妖怪們的聚集地。

剛開始烏洲隻是代指中立不站隊而已，但這年頭妖怪們也都被互聯網給帶壞了，慢慢地烏洲妖怪就進化成了吃瓜群眾的代名詞。

下麵還科普了青洲妖怪代指卷王中的卷王plus，皓洲妖怪則代表講義氣但沒腦子隻知道衝的中二熱血少年。

遊書姝：“……”

感覺大概能從這些描述中窺見上麵大妖怪們的大概性格。

遊書姝倒是也嘗試著搜索一下中洲妖怪有沒有什麼代指含義，但並沒有這方麵相關的內容，不過她大概也知道了一件事。

除了烏洲是中立不站隊的，青洲那邊是妖怪中主和派的主要陣地，而朱洲則似乎是主戰派為主。

中洲和皓洲暫時不清楚。

鬆開鼠標，已經注視了屏幕許久的遊書姝不由揉了揉太陽穴。看了眼時間，她這才發現已經過了那個圭靈高人的開播時間半小時了。

她連忙拿出手機去看對方的直播間，然而卻發現對方根本沒有開播。

遊書姝還以為是自己不小心錯過了對方的直播時間，對方已經下播了。然而看了下對方最新發的動態，才知道對方是請假了。

請假理由是：掐指一算，近日不宜開播，所以停播一段時間，歸期待定。

下麵一群人評論說這就是咕咕精的借口，但遊書姝卻沒覺得對方是瞎胡說。

她知道那是真的能掐會算的妖怪，對方掛了假條，多半是真的算出來最近不宜直播了。隻是這樣一來，她一時半會兒也沒辦法指望找對方幫忙卜算了，讓她難免有些愁。

可再愁也沒辦法，她也隻能先給對方的直播間開了個特彆關注，這樣等對方開播了她就能第一時間知道，然後在心中期望一下對方不要停播太久。

回到首頁，她發現大數據果然已經在給她推各種健身係男菩薩了。

遊書姝：“……”

她就知道。

她長按點擊，本來想點不感興趣。但想了想，又沒點。

嗯……雖然確實不是很熱衷，但好像也確實可以看看。

——

烏洲，網名圭靈高人的羊舌圭靈正在擰著眉頭死命掐算。

一個小時前，他剛從自家師傅那兒蹭了頓飯，結果走的時候被師傅說讓他最近停播一段時間，說是算出來他最近有血光之災，讓他避一避禍。

羊舌圭靈確實是聽話地停播的，但是他給自己也算了算，發現確實有血光之災，但他算不出來是什麼原因。

他也是個犟的，從回來後就一直在各種卜，從銅錢龜甲到塔羅牌，他一番手段都試了個遍，愣是算不出來。

圭靈高人不由苦惱地撓頭：“難不成是有人故意遮蓋了天機？”

可這種事兒，在他們這一行裡就跟下戰帖一樣。

圭靈高人忍不住擼起了袖子：“嘖，小爺就不信這個邪了。來啊，那就比一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