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窗邊稍微看了一會兒後，遊書姝便回到了屋裡，繼續在妖怪論壇上尋找自己或許能用上的東西進行學習。

眼下的情況，她不能隻等著陸扶光那邊的消息。或許趁著此時多掌握一些，能讓她之後在遇到一些突發事件的時候，不至於坐以待斃。

而在她收回視線之後，雲杏寺裡的落秋朝這個方向看了過來。

遊書姝並不知道，她剛剛毫不遮掩的視線對於一些較為敏銳的妖怪而言，完全是能感應到的。

至少落秋就能夠察覺到。

雖然不知道遊書姝為什麼會看過來，但感受到她將視線收回，落秋安下心來。

她收回目光，正巧與檀老對上了視線。

顯然，對方也已經注意到了從高樓處投下來的目光。

二人相視一笑。

──

入了夜似乎才是妖怪們最為精神的時候，這點從雲杏寺祭典的開始時間定在十一點才開始便已側麵印證了。

然而按照遊書姝一直以來的習慣，她是十一點半就要準時睡覺的。

好在她有耳塞，雖說現在的聽力已經是翻倍增長過的了，但多少也能削減一些音量。

然而不知道是不是今天的事情太多了，還是說自己甚至都已經進化到不需要睡眠了，遊書姝一時半會兒覺得自己精神得很，壓根睡不著。

在床上躺了許久之後，毫無睡意的她才勉強睡了過去。

第二天早上醒來，她準確無誤地摁掉床頭的鬨鐘，起床。

洗漱的時候，看著鏡子裡和昨天一模一樣的龍女妝容，她忍不住又試了試自己昨晚就在鑽研的化形術。

說是化形術，其實僅僅隻是化形術當中最簡單的一式，可以讓妖怪們收起自己身上屬於妖怪的各種特征。

但……儘管是最簡單的一式，遊書姝還是失敗了。無論是昨晚，還是現在。

沒有半點效果。

是她哪裡弄錯了嗎？遊書姝完全沒有頭緒。

她還收到了來自項雲的問候，他問遊書姝有沒有解決鹿角收不起來的問題，遊書姝老實回答了沒有。

項雲問她是不是有哪裡不懂，遊書姝也不知道該怎麼和他說。

總不能說她以前沒當過妖怪，沒學過妖術，所以完全不知道自己練沒練對吧？

她隻能說不知道，可能是自己太笨了。

項雲很暖心地給予了她安慰，還很熱心地表示如果遊書姝有什麼不懂的，都可以再問他。

遊書姝看著他那十分暖男的回複，一時間也不知道對方是本來性格就如此，還是真的被她昨晚一口一個小哥哥偽裝出來的嬌軟甜妹形象給釣住了。

希望不是後者吧，不然……遊書姝覺得自己的罪過就有些大了。

不過話又說回來，昨天在論壇上逛了一番之後，遊書姝也終於理解了為什麼項雲一上來就能把她當成妖怪來對話，居然沒有懷疑過對麵的人可能不是個妖怪。

原因很簡單，因為如果你對麵的是個真正的人類，並且還是完全不知道妖怪存在的人類，那對方隻會把你當成在搞抽象的網友。

看論壇，不少妖怪們甚至還會故意這樣子去逗人玩。

遊書姝甚至刷到一個帖子，有一個人類誤入了一個妖怪的群聊，妖怪們一開始也沒發現那家夥不是自己妖，對方可能也是把他們當成了一群聚在一起搞抽象的網友，大概是覺得好玩吧，就跟著一起給自己捏了個妖設，和大家一起胡說八道。

妖怪們剛開始還以為那是個腦子不太好使且愛吹牛胡扯的蠢蛋妖怪，後來發現……那貨好像是個人。

然後現在那個群裡的妖怪們每天都在看那個人類假扮妖怪，還發到了論壇裡給大家一起來看樂子。

有些妖怪覺得好玩，也申請加入那個群，那個群現在已經妖滿為患了。

遊書姝看到那個帖子的時候，在心中默默對那個不知名的人類網友表示同情。

——

洗漱完畢，遊書姝抬腳前往廚房方向。路過客廳的時候，她下意識看了下門口。

奇怪，她總覺得門外好像有人。

這種感覺很難說，像是第六感，又好像不是。

左不過就是過去看上一眼就能確認的事情，遊書姝便乾脆真的走到門邊扒著貓眼往外看了眼。

她心頭一跳：還真有人！

嚇得她趕緊捂住貓眼收回了腦袋。

什麼人！？為什麼會在她家門口！？

心跳不由得加速，遊書姝喉頭動了動。

門外是兩個看上去很像街頭小混混的男人，一個黃毛、一個紅毛，手上似乎還提著什麼東西，從貓眼的視角看不太清楚。

一時間，女性的思維讓她想到了各種獨居女性慘遭毒手的案例，如今自己身上這個奇怪的狀態又讓她想到了妖怪和除妖師……

這麼想來，一時半會還真的不能確定門外到底是什麼來頭。

她思考著，閉上了眼，嘗試著用昨晚剛剛掌握了些許皮毛的神識向門外掃了過去，打算看一看外麵那兩人究竟是拿了什麼東西。

不過……她的神識剛掃出去，答案就直接揭曉了。

門外原本都已經有些蔫兒了的兩人，立刻打起了精神，齊刷刷對著她家大門的方向就一個90度大鞠躬：“大人！”

“咚！”

“哦靠！嘶……”

其中那個紅毛還磕在門把手上了，聲音響得啊……一聽就是好頭。

遊書姝聽著都覺得痛。

“對、對不起！大人！我不是故意的！我、我給您賠個新的！”磕得頭上都腫起一個大包的紅毛慌不迭地趕忙道歉道。

遊書姝用神識看了眼那個直接被撞彎了的門把手，又看了看那紅毛頭上的包，陷入了沉默。

好吧，看來是妖怪無疑了。

收回神識，她不由捏了捏眉心，頗有些頭疼。沒有開門，卻問道：“你們兩個是來乾嘛的？”

那位黃毛趕緊拿出了自己提的東西，捧到自己腦袋頂上，恭敬道：“大人，我們是洛西街那邊的，小的是石大夫。”

紅毛接著道：“小的是書精。”

“我們是來給您上供奉的。”×2

石大夫、書精？

遊書姝隱隱覺得自己好像昨天有在資料裡看到過這倆妖怪。石大夫……沒記錯的話好像是石頭化成的醫生。書精則是舊書成精，喜好勸人讀書。

她再想了想自己剛剛看到的那一頭黃毛和一頭紅毛：“……”

醫生？勸人讀書？

……

認真的嗎？

總覺得妖怪的世界充滿了各種意想不到，讓人又有些無語又有些想笑的，把她原以為會麵對各種危機和恐怖的緊張感都給衝淡了不少。

“你們兩個什麼時候來的？”遊書姝又問，“怎麼來了也不敲門？”

就這麼在彆人家門口傻站著，要不是她莫名其妙地覺得門口好像有人過來瞅上一眼，這倆是不是打算就在她家門口當門神了？

紅毛書精頂著頭上的大包回答道：“大人，我們……淩晨三點就來了。”

遊書姝：？

遊書姝驚了，淩晨3點！？那豈不是說這兩個家夥在她家門口站了一宿！？

你們……你們妖怪都不用睡覺的嗎？

黃毛石大夫又接著說：“呃……我們想著大人肯定也知道我們來了，沒搭理我們肯定是大人有事要忙，也不敢敲門打擾……”

遊·忙著睡覺的大妖·書姝：“……”

行吧，她都不知道該說啥好了。

見她不說話了，兩人在外麵悄悄咪咪的互相遞眼色。

紅毛：啥情況啊？

黃毛：不知道啊。

紅毛：要不你問問？

黃毛：你怎麼不問？

紅毛：老子不敢。

黃毛：說得跟我敢一樣！

好在他們兩個一波臉色使完之後，門內的遊書姝終於是再次開了口：“你們剛才說你們是專門來找我上供奉的？”

“對！”二妖齊聲應答。

“老大！啊不是、大人，我們給您買了最新款的手機，因為不知道您喜歡什麼顏色，所以我們把所有顏色都給買了。”

遊書姝心想：原來那黑色塑料袋裡裝的是手機啊……

誰家好人用黑色塑料袋裝手機？

而且供奉什麼的……送手機？還是旗艦機？

這妖怪送的供奉……這麼緊跟時代潮流的嗎？

而且話說回來……老大……

遊書姝對紅毛這個脫口而出的稱呼弄得有幾分無言以對。

這家夥……不會真的是個小混混吧？

紅毛話剛說完，邊上的黃毛又緊跟著補了一句：“您要是不滿意，再給我們幾天時間，我們再去給您找彆的供奉來！”

手機啥的自然不是什麼常規供奉，他們兩個其實就是昨晚聽了落秋說的話，祭典結束後跑去買的，想著過來試試。

看他們倆這模樣也知道他們送不出什麼像樣的供奉了，連名都沒有的嘍囉小妖，完全就是抱著死馬當活馬醫的心態來試試看。

也虧得是妖怪中正好有賣手機的，不然這大半夜的他們還真找不著地方去買。

不過這點遊書姝是不知道的，聽這兩妖怪說是來上供奉的，遊書姝著實有些頭疼。

她昨晚在論壇上也了解到了一些，供奉原本是受到庇護的小妖們自願獻給大妖的，但久而久之就發展成了一種潛規則，隻要你居住的地方是在大妖有意輻射到的地區之內，那你就得交。

這種供奉類似於那種混混幫派收的保護費。“保護費”交上來以後，代表著大妖允許你在他的威名所能輻射到的範圍之內生活，至於會不會保護你，完全看大妖的妖品。

而她也終於知道了為什麼昨天落秋就說周邊的妖怪們都在準備著給她送供奉，因為她昨天那種將妖氣肆意外放的情況，就是在宣示主權，和獸類撒尿標記地盤是一個概念。

等同於她已經和小妖怪們說了：我在這兒，周圍這一片都是我的地盤了，你們想在這一片生活的話，需要先獲得我的同意。

而妖怪們提交居住申請的方法就是上供奉。

也難怪昨天她拒絕了落秋的供奉之後對方會直接跪下來，在對方眼裡就是她先劃了地盤然後要求他們來上供奉的，但她又拒絕了對方的供奉，那可不就是要趕人走嗎？

現在的情況就是……這個供奉，她要是不收，就是趕人走。

可收吧……她一個假的大妖，她哪裡敢收？

遊書姝現在就是頭疼，格外地頭疼。

可現在的情況是門口已經杵著兩個妖怪了，正等著她的答複呢。

她想了想，回道：“不用，你們把東西拿回去吧。你們可以繼續在這附近生活，我不需要你們給我供奉，也不會為你們提供什麼庇護。昨天放出妖氣隻是表示一下我在這裡而已，我不喜歡被打擾。”

她給自己找了一個大約算得上合理的解釋。

門外，黃毛和紅毛懵逼地看了看彼此，顯然是都沒有想到遊書姝會這樣說。

他們擠眉弄眼地用表情互相詢問：啥情況？該咋辦？

可惜都隻能在對方的頭上看到和自己如出一轍的問號。

遊書姝早就收了神識，也看不見他們此時的表情。隻是接著說道：“另外，你們和附近的其他妖怪彼此之間應該有聯係吧？”

兩個妖怪也不知道遊書姝問這個做什麼，但還是老實回答了：“是，我們有一個大群，還有好幾個小群。”

“那你們把我剛剛的話帶給其他妖怪吧，你們以前是什麼樣的，以後也還是那樣就好。我不需要你們的供奉，也不會去管你們的事情。”

遊書姝儘量將自己的語氣放得冷漠而高傲，以此來削減自己嗓音中天生的溫柔感，希望能塑造出一個不屑於搭理那些小妖怪們如何的大妖形象

命令式的語氣也讓門外的黃毛和紅毛在不知所措地看了彼此一眼後，選擇了一起低頭應下：“是，我們知道了。”

“還有什麼事嗎？沒有的話就不要站在我家門口了。”遊書姝開始逐客。

紅毛小心翼翼地提醒：“那個……大人，你的門把手……”

遊書姝：“……”

“先放著吧。”

不然還能怎麼辦呢？她現在這副模樣，也不可能請師傅來給她換。反正目前看來應該是不影響使用，那就先擱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