崩壞的世界(1 / 1)

【滴答——】

一片寂靜的黑暗中,不知從何處傳來極有規律的水滴聲。

【滴答——】

像是隔著層屏障般,男人女人的說話聲,小孩的哭泣聲與汽車鳴笛聲朦朦朧朧傳到耳邊,嘈雜著交織在一起,始終不甚分明。

“天啊,他是……”

【滴答——】

【……長穀川優!】

長穀川優猛地睜開眼,胸膛劇烈起伏,重重地喘出口氣。

驚懼感如潮水般退去,未曾留下絲毫痕跡,他得以迅速平複好呼吸,直起身下意識環視四周。

腳下所站的地方大概是一處公園,不遠處擺放著半舊不新的公共健身設施,再遠點的位置則有個戶外洗手池。

洗手池的水龍頭沒有擰緊,透明的水珠在出水口漸漸彙聚,晃晃悠悠地滴落到人造石切割出的台麵上,回歸成數道細碎的水滴。

長穀川優握緊手邊的行李箱扶手,在滾輪聲中走過去將水龍頭擰好。

做完這件事,他站在洗手池前,濃密的睫羽抖動一瞬,“剛才是你在叫我嗎,係統?”

【是我。】

一道清潤的少年音自他腦海中響起,語調平緩,【回過神的話,我就開始宣讀規則了。】

“請稍等一下。”

長穀川優左右看看,拉著行李箱小跑到五六米遠處的長椅上坐下,脊背挺直雙腿並攏,宛若麵前有個真人般,“好啦,你說吧~”

【……】係統沉默幾息才道:【這是你的第七次回檔,也是最後的機會。】

“嗯,我知道。”坐在長椅上的橙發青年點點頭。

然而除去失敗了六次以及關於自己世界的記憶外,前麵六個周目的經曆長穀川優完全記不起來。

隱約留有印象的,就是他正身在一個崩壞的柯學世界,黑方人物仍舊保持原定立場不變,唯有各個紅方人物產生了不同程度的黑化。

要想回家,就必須讓所有紅方人物回歸正軌。屆時整個世界都會重啟,讓一切恢複正常,而這股力量便能送長穀川優回到原世界。

原著劇情無從得知,所幸係統會在紅方人物出場時給予提醒。

從回憶中抽身,長穀川優動動身子,這麼一看,是個難度不小的挑戰呢!

對於青年的部分失憶,係統也是知情的,因此他直接道:【隻有你死亡的情況下,該周目才算徹底失敗。而回檔時,我隻能送你回到獲得上一個成就時的時間點。】

【每死亡一次,你都會獲得一個成就。現在的時間點是在獲得第一個成就之前,也就是你一周目剛來這個世界的時候。】

要從頭來過了啊。

“嗯……”長穀川優屈指撓撓臉頰,不懂就問,“那我這次為什麼不是回檔到第六周目的死亡點呢?”

【我不清楚。】係統沒有隱瞞,【與你一樣,我也缺失了部分記憶。

唯一能知曉的,當重新進行到你在前麵周目中獲得六個成就的時間點時,我就可以解鎖相應記憶。】

“哦!”心很大的長穀川優繼續點頭,竟是沒再往下深究,“那就好~”

【……需要提醒你。】係統不得不強調,【假設這次再失敗,你將會和這個世界一同陷入黑暗,永遠無法複活回到原本的世界。】

“如果這是我儘力之後的結果,那就沒關係。”

無論成功或是失敗,長穀川優都有心理準備。隻是……失敗的話,十周年的最後一場告彆演唱會,恐怕要對粉絲們食言了。

還有姐姐她們……

橙發青年放在膝上的手不自覺蜷起,又很快鬆開,“我本就會死去的,如今能夠多活一次已經是意外驚喜啦,超棒的!”

加上前麵幾個周目,有好幾次呢~

見此係統不予評論,轉而道:【你在這個世界的身份是被黑衣組織Boss親自安排進情報組的一位新人,會有人來帶你。】

【對方的聯係方式我發到你手機裡了。這個世界的大部分人都很敏銳,非必要時刻,你與他們接觸時我不會出現。】

【紅方人物的立場該如何扭轉,全憑你自由發揮。】

基礎的交代完畢,係統頓了頓,【有什麼要問的嗎?】

“有!”長穀川優舉手,“你的名字是什麼,能再告訴我一次嗎?”

以為他會問任務相關問題的係統微愣,一種似曾相識的熟悉感襲來,【為什麼要問這種無關緊要的事?】

“才不是無關緊要。”

長穀川優瞪大眼睛,表情嚴肅起來,“係統在我身體裡,就證明周目輪回時你從頭到尾一直陪在我身邊,相處這麼久,肯定是朋友啦~”

他在之前的周目中百分百也問過,可惡,竟然一起忘掉了!

“作為朋友,怎麼能不知道名字呢?”

說著,長穀川優鼓起一張包子臉,“總不能叫你Siri吧。”

係統沒有立刻回他。

“嗯?”長穀川優期待地等著係統回複。

良久,他才聽到腦海中響起對方的聲音。

【……亞拉臘,叫我亞拉臘吧。】

“亞拉臘。”長穀川優記下這個名字,語氣歡快,“你可以叫我小優。”

亞拉臘是個聲音很好聽的男孩子耶,年紀貌似不怎麼大,估計才十來歲的樣子。

原來係統界還會雇傭童工嗎?

懷著對亞拉臘上司的質疑,長穀川優翻出手機,找到對方發來的聯係方式。

發件人是空白的,躺在短信界麵的僅有一串手機號和聯絡人姓名。

長穀川優動動手指,徑直打了過去。

嘟嘟三聲響過後,電話被接通。

“前輩!”

不等聽筒另一邊的人說話,長穀川優率先出聲,“我是長穀川優,請問我該去哪裡找你?”

安靜片刻,聽筒裡傳出冷淡的嗓音,“我會把地址發給你,一個半小時之內到。”

“好的。”

長穀川優毫不在意地收起被掛斷的電話,拉過一旁的行李箱,計劃先走出公園,好去路邊打車。

三十分鐘後。

頭頂上掛著一片樹葉的橙發青年從少有人走的小道上冒出,第四次拐回到公園裡。

“啊,這條路居然也不是。”長穀川優耷拉下肩膀,“亞拉臘,你知道該怎麼走嗎?”

眼睜睜看著人數次經過正確路口而不入的係統:……

【小細節上的事也不能忽視,我無法保證你日後不會露出破綻,是以我不會乾涉。】

言下之意,他不會幫忙。

對自身演技非常有自知之明的長穀川優不明覺厲,似懂非懂地眨眨眼後,再次拿出手機。

“前輩……”

青年這通電話的語氣相對上一通要多出幾分沮喪,“我迷路了。”

“……是嗎。”

前輩慢條斯理地反問,話尾輕輕上揚,“你的意思,是要我去接你?”

長穀川優無意識縮縮脖子,嗓音又低了些許,“嗚,對不起。”

“我知道了。”

幾秒後,不知前輩思考了什麼,再開口時,話語中藏著絲絲縷縷的危險,“定位發我,我會讓附近的組織成員去接你。”

通話結束,長穀川優發完定位後握著陷入黑屏的手機,“還以為前輩不會管我呢。”

畢竟前輩的聲音聽上去超——冷淡。

果然聲音好聽的人類都是好人!

兀自做出毫無邏輯的定論後,長穀川優回到先前的長椅上坐下,從斜挎在身上的小背包裡取出一個巴掌大的鏡子,把頭上的樹葉摘下來,順便理了理劉海。

嗯,今天也是形象管理滿分的一天!

公園附近的某條巷子深處,陽光都吝於進來的地方。

一道沉悶的槍聲響起,緊接著是肉|體倒地的聲音,一槍斃命,連掙紮都不曾有。

“村西?”

聽到好友問話的諸伏景光漫不經心地掃了圈腳邊的幾具屍體,“唔,或許讓那個新人去地獄就能見到他了。”

沒問為什麼殺掉村西,電話另一頭的降穀零聳聳肩,“我換個人去。”

“等等。”諸伏景光甩了下濺到鮮血的手,動作隨意地收好槍,“我去怎麼樣?”

“hiro?”

說話間,穿著灰藍帽衫的男人朝巷子外走去,黑色皮鞋踩過流淌到地上的溫熱液體,

“自從……後,Boss可是很久沒讓你帶新人了,zero難道不覺得奇怪?”

聽筒裡傳來一聲似有若無的輕哼。

諸伏景光嘴角揚起點弧度,巷子外的陽光落入他眸底,卻無法為其染上一絲溫度,“正巧我要過去洗個手。”

“記得稍微收斂點。”

降穀零不再反對,“我沒能試探出Boss對他的態度。就目前來看,和斯佩塞一樣,他似乎也是個裝模作樣的家夥。”

沒準還想給他來個“下馬威”。

“我明白。”

一顆異常嶄新的彩色皮球在這時滾了過來,撞到諸伏景光腳邊。

他先是垂眸看了眼仍在微微晃動的皮球,又緩緩抬起眼皮,望向幾步開外的小孩。

許是孩童的第六感察覺到什麼,小孩吸吸鼻子,抬手捂住眼睛,站在原地扯著嗓子放聲大哭起來。

見狀諸伏景光彎腰撿起皮球朝他走去。

黑發藍眸的男人臉上呈現出溫柔的笑,可那隻沾滿血跡的手卻撫上了小孩稚嫩的麵龐。

伴隨著帶有槍繭的手指劃過肌膚,大片暗沉的紅色也留在了上麵。

背光的陰影將小孩整個身體籠罩在內,刺鼻的血腥味蔓延開來,哭泣聲戛然而止。

小孩的指縫間隱隱露出沒有一滴淚的眼睛,閃爍著戒備。

諸伏景光這才把皮球還給他,眉眼彎起,嗓音柔和,“乖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