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汙蔑(1 / 1)

右手,輕快又饜足地回歸,手指上,閃爍著奇異的光澤。

似乎是卡殼似的,右手微微一怔,緩緩張開五指,又並攏,拉開一條絲,玩得不亦樂乎,似乎是在適應這奇特的觸感。

月光下,竟顯得有絲蠢笨的滑稽。

沒過多久,右手便失去了耐心,變得膩味,五指呆呆地張開,好似在思考著對策。

很快,便有了眉目。

手掌便朝上方摸索而去,觸到了寧真細膩的小臉,拇指隨意在上方一按,便觸到了柔軟的唇瓣。

五指懸在半空之中,微微愣住,隨後,便你追我趕、爭先恐後地朝著柔軟的唇瓣而去,將寧真粉嫩如花的唇,按得深紅。

沾染了些許不屬於他、卻原本又屬於他的氣息。

中指觸到了花的心,溫和,濕潤,裡麵仿若自成一個小世界,等待著有緣人去探索。

緩緩滑了進去。

仿佛沉浸在了溫柔鄉之中,隻想永遠埋在此地,再也不願醒來。

寧真緊蹙的眉頭,微微鬆開,唇,也不自覺吸吮著自己的手指。

他才剛剛從一片可怖的世界中逃離,如今的他,正處於一片純白新生的世界之中,身下鋪滿了潔白柔軟的羽毛。

少年身形修長,可看他懵懵的神色,可猜測,他似乎剛剛降生。

稚嫩的天使,白皙的手,抱著一個奶瓶,巴眨著眼睛,好奇地看著這片純白的世界。

唇,卻吸吮著瓶中的奶,汲取著無儘的生命氣息。

一切都充滿了溫馨。

就在此時,懵懂的天使眼睛驟然睜大,吸著奶嘴,卻不自覺輕聲咳嗽起來。

原來,是他喝得太急,吸吮了一大口奶,將他給嗆住了。

他想要將奶瓶放下,可那詭異的奶瓶,便好似黏在他唇上似的,怎麼用力也取不下來。

天使急了,大眼睛迅速蓄滿了大顆大顆的淚水,順著臉龐流下,充滿了無助感。

瓶中的奶,好似活了似的,爭先恐後地倒流進天使的喉嚨,將他嗆得雙眼通紅,唇中發出可憐的“嗚嗚”聲。

“嗚……”

他用儘全力,終於丟掉手中的奶瓶。

砰——

奶瓶在透明的地上,發出清脆的聲響,翻滾到了遠處。

可正以為得救了的天使,還沒來得及放鬆,便驚悚地看見,自己的右手掌,就這麼平白無故消失不見。

“啊……”他驚呼一聲,眼淚簌簌流下,顯得可憐又無助。

他的手呢,為何,他的手卻不見了。

似乎心有所感,無辜的天使不經意間朝遠處看去,卻見他丟掉的奶瓶,此時卻詭異的變成了他白皙的手掌。

“手……”他喃喃自語。

然,更為驚悚的是,那落在地上的手掌,本來是死物。

可在聽見了天使的呼喚之後,五指似乎立刻被賦予了強勁的生命力,竟然飛快胡亂地抖動起來。

並且,還如一條可怖的蛇似的,在地上扭曲地攀行,仿佛一個染血的舞者,瘋癲地跳著優雅既詭異的芭蕾。

“不要……不要過來……”

可憐的天使害怕得抱著胸口,身子朝後縮去。

卻隻能無助地看著,那斷裂的手掌,慢吞吞地離自己越來越近,越來越近……

五指扭曲地移動,仿若小醜瘋狂的笑容,在眼前一步步放大。

“啊……”

……

寧真氣喘籲籲,滿頭大汗,從睡夢中驚醒。

此時的月光淡了些,卻足以讓人看到寧真臉上的驚慌與恐懼。

“刷的”一下,寧真突然睜眼。

他先是一愣,而是,便立刻原地坐地,大口大口地喘息,眼中的恐怖,卻並未消散。

看著窗外皎潔的月色,寧真抹去額角的冷汗,終於平複了劇烈的心跳。

“原來,一切都是夢啊。”他喃喃自語,蒼白的臉,恢複了一絲血色。

他也記不清,他到底做了什麼夢了,可那股恐怖的感覺,卻仿若刻在了他的記憶深處,等待著喚醒。

唇中,似乎有一詭異的味道,蔓延在舌尖。

寧真疑惑蹙眉,忍不住舔了舔唇:“是口渴了麼?”

口渴的時候,唇中會有一種乾澀的味道,這是正常的。

他下床,倒了一杯涼水,咕嚕咕嚕喝下去,唇中的異味,果真消散了許多,隻是,不免有股淡淡的腥味。

“今天,竟然會做噩夢。”他咕噥一聲,卻是再也睡不著了,乾脆將卷子拿出來做題。

怪異的是,當他抬起右手拿筆之時,手臂與手腕,會有一種疲憊的感覺。

就像是,右手做了許多個伸展運動似的。

“真是奇了怪了。”他喃喃自語,也沒多想,“或許,是睡覺的時候,將手臂給壓到了吧。”

天亮。

來到教室。

今天,班長沒來,李福,也沒來。

寧真那天“做”的卷子,被同學發下來了。

那同學有絲意外地看著他,驚訝道:“寧真,你怎麼做的,竟然全對?”

這卷子這麼難,他發了這麼多同學的卷子,寧真,還是第一個做全對的。

聽到同學的誇獎,寧真老臉一紅,聲細如蚊呐:“我……我查了題的。”

沒有人知道,寧真家裡沒有電腦,還是用的叔叔給婆婆買的二手手機。

“哦。”那同學很快便沒了興趣。

查題,就是抄的嘛,他可沒興趣抄題,錯了就錯了。

便有絲鄙夷道:“原來你查了題啊,不像我,我就不查題,因為我知道,查了題也是假的。你就算作業全對又怎麼樣,考試的時候,我不相信你還可以拿著手機去查題。”

那同學聲音一頓,不懷好意地笑道:“除非,去……抄,哈哈。”

他的笑聲實在是充滿了惡意,不少人朝衝突的方向看去,不過人都是這樣,事不關己,高高掛起。

這人是與寧真有衝突,和他們又沒有任何關係,還不如看熱鬨呢。

卻見正主寧真還沒有反駁,一旁的王大強,便突然站了起來。

他一掌突然拍在桌麵上,發出巨大的“砰”的一聲,可見其力道之大。

將寧真與那同學嚇了一跳。

不少同學都朝王大強望去,有的還朝他的手掌看去,果真見他手掌紅了一片。

他不痛嗎?

有人這樣想。

同時,大家也發現了他額頭上、以及肩膀上的繃帶。

據王大強自己說,是他走路回家的時候,不小心摔了一跤,將肩膀和額頭給摔壞了。

這話,信的人不多,有聰明的同學猜測,是王大強與人打架,打輸了。

眼中不禁生出嘲笑之意,這王大強,傻大個兒,沒想到也會輸啊。

便故意去問他:“王大強,你昨天是走到哪裡摔跤的啊,給我們說一聲唄,讓我們也注意一下。”

王大強似乎家庭貧困,成績又差,若不是他長得高大,加之有寧真替他,說不定也會成為被欺負的對象。

但對於某些優等生來說,日常的譏諷是不可少的。

麵色通紅,王大強沒回那優等生的話,而是瞪著與寧真不對付的那個同學。

惡狠狠道:“譚小文,你少汙蔑同學了,寧真才不是那種會去抄襲的人。說到抄,我上次考試坐你後麵兩個位置,你和那誰,傳紙條的時候,我都看到了!”

沒人想到,王大強這一次,竟然會選擇維護寧真,甚至連自己都不顧了。

這簡直是不可思議的事情。

寧真睜大了眼,有絲意外地看著王大強,將高大的少年看得不好意思起來。

“你胡說什麼?”譚小文怒了。

他上次考試是抄過沒錯,可王大強這傻逼,怎麼將他的黑曆史說了出來!

“你……你不要血口噴人!”譚小文支支吾吾,怒罵道。

看他那副樣子,眾人就知道事情不簡單,紛紛鄙夷地“咦”了幾聲,已經斷定他抄襲過了。

譚小文氣得雙眼發紅,正想與王大強理論一番。

可上課的鈴聲響起,他才不情不願地回到了原位。

寧真看著窘迫的王大強,對著他輕輕點了點頭,也坐回了原位。

第一次講義氣的王大強,隻覺得心中生出一絲飄飄然的感覺,被人正麵肯定的滋味,真的很不錯。

下課後。

劍拔弩張。

譚小文找來幾個同夥,圍著王大強,惡狠狠地瞪著他。

“王大強,你汙蔑我,這賬,該怎麼算?”

王大強冷哼一聲,就是不說話,他可不相信,在教室內,幾人能對自己怎樣。

有人見他先前維護寧真,便在一旁蛐蛐道:“這王大強,以前不是最討厭寧真嗎,今天,他怎麼會向著寧真說話,不對勁啊。”

“對啊,我也覺得。”

一時間,質疑聲不斷。

譚小文眼珠子一轉,立刻嚷嚷道:“王大強,你莫非都忘了,寧真品行不端,之前偷過班上的錢,在他位置上搜出來了。”

“你今天這麼維護他,不會是他又從哪裡偷了錢,來收買你吧?”

譚小文在甩鍋的事上,極其聰明,他看出王大強想維護寧真,便直接將寧真也拉下水。

你王大強,不是“汙蔑”他麼,這一招,他也會。

他的話一落,頓時在教室裡掀起了軒然大波。

畢竟,寧真“偷錢”一事,在大眾眼裡,是板上釘釘的事情,沒有什麼可質疑的。

一個有前科的人,做出偷錢收買彆人的事情,也再正常不過了。

寧真:“……”

莫名其妙被汙蔑,寧真臉色慘白,喉嚨也仿佛被堵住了似的,難以發出反抗的聲音。

他呆呆地愣在原地,耳邊仿佛不斷傳來或質疑、或嘲笑的聲音,化為無數的利箭,朝他單薄的身軀射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