軍用車駛過一道道大門，核對每一個人的虹膜、人臉。因為要重新錄入陸宸的生物信息，花的時間有點久。

直到進入進行體檢的研究部，陸宸一路都在被當作稀有動物，引人注目。

麵對陸宸這樣的重量級人物，自然是研究部部長親自在場。

張鞏擺出一臉和善的笑：“嘿呀，陸宸，你可算回來了。”

陸宸冷冷冰冰，無視掉張鞏伸出準備相握的手。

“哦，忘了你不記得了，”張鞏訕訕收回手，他給自己找了個台階下，“我是你以前的部長啊，前兩天視頻會議的時候還對過話，還有印象嗎？”

陸宸何等的記憶力啊，可陸宸說：“沒印象。”

張鞏：“……”

張鞏一時語塞，這才意識到，看來不是陸宸不知道他是誰，而是故意不想讓他套近乎。

張鞏開始回憶自己哪兒得罪陸宸了，可是沒有啊，他們滿打滿算說了三句話，除了自己表現的有點蠢，好像也沒什麼了。

“哈哈哈，沒關係，咱們先來體檢、體檢。”張鞏的看家技能——臉皮厚。

陸宸沒讓張鞏操作，他消了毒，把指腹抵在血液檢測儀的鋼針上，冷漠道：“我比你熟。”

“……是，是。”張鞏點頭哈腰賠笑。

旁觀的謝致差點沒樂出聲，張鞏這些年業績不咋地，靠著八麵玲瓏穩占研究部部長的坑，對上謙虛謹慎，對下官威十足，怎麼麵對陸教授，成了這幅慫樣。

當著這麼多人，不好和慕煥咬耳朵，謝致隔著一人給慕煥發消息：「看見沒有，那件事絕對被陸教授知道了，他在生張鞏的氣啊，以前張鞏那麼事媽，陸宸都沒表現的這麼討厭張鞏。」

「哇，這樣的陸教授我好愛啊。」

「啊，你知道吧，不是那個愛，是喜歡陸教授維護你的樣子，好像把你放在第一位，什麼聯盟的未來、多少人的生命，我可以顧，但是不能傷害我的老公。」

慕煥盯著老公兩個字多看了兩秒，如果是陸教授發的就好了，他言簡意賅回了個：「嗯。」

檢驗結果正在一項項出，最後一項全身掃描。

Uri問陸宸：[主人，我要不要動點手腳？]

陸宸回它：“不用了。”

陸宸一句不用了，Uri就懂了，陸宸不打算隱瞞了。

也是，都到這個份上，隱瞞有什麼用。

可現實超乎他們想象，透視的結果一切正常。

陸宸立時想明白了，智腦和大腦裡的另一個係統都是為了防止彆人對他的記憶窺探以及精神操控，既然如此，怎麼會被普通設備輕易發現。

不過，聯盟都懷疑他到這個地步了，還發現不了，聯盟的技術果然不行。

很快，張鞏的副手告知大家體檢的結果一切正常，張鞏對著陸宸的體檢報告看了又看，表情複雜，難以形容。

謝致又和慕煥私下交流，「張鞏肯定糾結死了，陸教授沒問題，就可以回歸研究部了。」

「研究部終於不用挨罵了，困擾已久的難題終於有人解了，可是陸教授一直被提名備選研究部部長，他擔心自己的官帽不保。」

「張鞏總算可以下台了。」

真要有那一天，謝致比誰都高興。

慕煥沒那麼樂觀，他既不想陸宸回研究部，也不想……

「關鍵看軍審結果。」

謝致：「放心吧，陸教授一心為了聯盟，區區一個軍審，還能過不了？」

帕爾星大爆炸調查的很多細節，慕煥沒對謝致提起，於公，謝致軍銜級彆達不到密級，於私，他不希望陸宸的形象被玷汙，多一個關心陸宸的人知道無非徒增煩惱。

謝致也很貼心，不該知道的沒有問出口。

軍審的地點是在總部的一個獨棟建築，建築通體漆黑，重兵把守。

詢審室在樓上，地下一層層的，關押著聯盟的重要罪犯，隱隱的傳遞給進來這裡的人一個信息：如果對聯盟有異心，就不用離開了。

“慕上將，各位中將，按照規矩，除了護送陸教授的袁炲上將外，您們隻能在樓外等。”

慕煥遠遠看著總部最高最氣派的那棟大樓，他知道慕鬆江此刻一定在指揮部注視著詢審樓的動靜。

他對陸宸說：“陸教授不用怕，我在這裡等你，哪兒都不走。”

“不管發生什麼都有我陪著你。”

慕煥的雙手緊緊握著陸宸的雙臂，給了一個陸宸很正式、戰友般離彆的擁抱。

陸宸淡淡地望著慕煥，又不是生離死彆，他不知道為什麼麵對這樣克製的慕煥，有種說不清道不明的心痛。

陸宸歸結於是慕煥一直黏黏糊糊，什麼話露骨說什麼，突然和他正經起來，稍微有那麼一丁點兒不適應。

他應該說些什麼嗎？陸宸不知道。

他感覺自己說不出慕煥想聽的話，隻好“嗯”作回應。

陸宸離開的果斷，在他的背影即將從門外視野消失的時候，他聽到了慕煥喚他：“陸宸！”

他回頭的一瞬間，視線與慕煥相碰，心裡那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更重了，腳好似拴了鉛塊一樣。

隔著好遠好遠，慕煥對他笑了笑。

慕煥平時的笑容不多不少，至少這幾天，慕煥沒有吝惜過笑容。

陸宸聽過慕煥沒認出他時的語音，寥寥幾字，冷峻、嚴肅，沒有溫度。

不知道他失蹤以前慕煥到底是不是個愛笑的人，陸宸想，不過，慕煥笑與不笑，各有各的味道。

慕煥的口型動了，陸宸還在觀察慕煥臉上的明暗光影，唇語表達的是什麼，陸宸沒看清。

“陸教授？”引領陸宸去軍審的人喊他。

袁炲也勸，“彆舍不得了，沒幾小時又能見到了。”

幾小時？

“慕煥要在門口等我幾小時？”陸宸的語調不自覺上揚。

袁炲生怕陸宸一個不樂意，扭頭回去找慕煥。停機坪外的視頻袁炲看過，以前隻覺得慕煥癡情，想不到這個傳言中性格冷淡的教授也是有情有義的。

“沒，用不了那麼久，就一個問話，一個模擬情景，幾小時是那些重點懷疑對象，或者心理指標異常的，陸教授快的話，一個小時不到。”

“我一會兒給慕煥整杯咖啡，再陪他聊聊，我們倆好久沒見了。”

陸宸最終理智占據上峰，腳步向前，不過他完全不相信袁炲的話，“上將的任務是我，怎麼可能不在詢審室守著，跑去和慕煥聊。”

袁炲：“……”

高智商真是難忽悠啊，袁炲想起慕鬆江對他的叮囑，“就你這個智商，都不夠陸宸秒的。少說話！少說少錯！彆我們沒問出陸宸什麼，反倒聯盟機密，都被你無意識的漏了”。

袁炲癟癟嘴，看不起誰。“我招呼我的副將去，他二十年都等了，這幾小時等不了？”

陸宸又停下了。

這回袁炲是真不敢開口了，他看得出陸宸在猶豫，很猶豫很猶豫，以後他再不接和陸宸有關的任務了，小輩年齡不大，壓迫感不小，忒恐怖。

兩分鐘後，他們來到了詢審樓的三層。

Uri告訴陸宸：[主人，樓上的監控都被關閉了。隻有一間詢審室，畫麵能夠實時同步給指揮室，畫麵不做存儲。]

陸宸：“看來是長記性了。”

Uri：[不過，就算主人沒有我，到處有那麼多隨身終端可以利用，他們真想防主人的話，應該徹底斷網。]

陸宸及時指出，“樓下關著那麼多反聯盟罪犯呢，萬一出點事情怎麼聯絡，怎麼可能徹底斷網。”

Uri：[看來他們的安全感來自主人帶著的物理鎖限製手環。]

陸宸：“是啊，兩個S級異能的慕煥都能被一個破金屬環抑製住，更彆提我了，何況門口還守著一個S級上將。”

Uri覺出陸宸話裡的反諷，[主人，雖然我理解您對上將被強迫的事件很氣憤，但是要提醒一句，限製手環是您改良的，不是破金屬。]

陸宸：“無所謂。”

他發現自己有點心緒不寧，卻無法解釋自己的心緒不寧。

審訊室裡麵還有人，他們隻好在門口等候。

陸宸問：“慕煥乾什麼呢？”

Uri調取了其他樓能觀測到詢審樓門口的攝像，“上將在看隨身終端，您放心吧，上將很安全，他的身邊還有四個中將和謝中校。”

又過了兩分鐘，陸宸等得實在不耐煩了，他第一次認識到自己原來這麼不沉靜，浮浮躁躁。陸宸食指扣扣詢審室緊閉的大門，問周圍人：“咱們現在這是乾什麼呢？”

引路人是個看著很年輕的女軍官，很年輕隻是感官上，有凍齡技術的存在，200歲也能看著年輕。

陸宸判斷一個人的年齡通常從眼神、表情、心態和體能，最準確的是反應速度，除非經過特殊訓練，反應速度最能貼近一個人真實的年齡。

看著很年輕實際不年輕的女軍官對陸宸說：“非常不好意思陸教授，上一個被審人的軍審還沒結束，事發突然，心理專家們忙活一夜了，您體諒體諒。”

詢審室的牆壁密不透風，隔音效果極佳，陸宸問Uri：“能從回傳畫麵看到被審人是誰嗎？這兩天有什麼突發事件？需要指揮部親自去盯。”

Uri：[稍等主人，正在進行人臉比對……啊，不用比對了……這個人咱們見過，準確說是在照片上見過，林嚴的妹妹林媛，S級異能者，也是軍校大三學生，和林嚴同期進入軍部的實習生。]

“小姑娘怎麼了？”陸宸還記得林嚴提起妹妹時的驕傲。

Uri補完24小時的前因後果，尷尬道：[其實吧，這件事和咱們還有點關係，就是……您昨天早晨懟張岩中校的那番豪言壯語，被人拍下來了，發到了內網上。]

[這之後引起了軒然大波，雖然帖子被封了，但是軍部幾乎人人都知曉您回來了，您抓了閃電，您很愛慕上將。]

陸宸：“……”

一不小心，“恩愛”秀到了內網上，難怪那麼多人把他當稀有動物。

陸宸：“為什麼沒告訴我？”

Uri：[我怕被科技部盯上，這兩天都繞著內網。]

[您是不知道，慕元帥為了把發帖人揪出來，對科技部下了多少道命令。]

陸宸：“帖子是林媛發的？”

Uri：[不知道，這個發帖人轉到不知多少道IP，輾轉了不知多少個星球。]

陸宸給出正麵評價：“是個人才。”

“所以軍部是把這個人找出來拉進科技部？”

Uri：[……您是藝高人膽大，但是指揮部不這麼想啊，又有一個能自由消失在聯盟內網的人，他們不敢不防。]

[要是真和軍部一心，肯定不會將視頻發到網上。]

陸宸：“那應該怎麼樣？真相不能被大眾知曉？”

Uri：[……這我無法回答您。]

陸宸不覺什麼：“視頻內容沒有損害聯盟的任何利益吧，他們這麼針對慕煥，難道不應該讓大家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