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說Uri的情感模塊有缺陷,但是陸宸不覺得它完全不懂情感,至少此時此刻,陸宸能明顯的感覺到智腦是難過的。
聯盟總部所在首都星,交通便利、人口密集,總部淪陷,大概會傷亡很多人,其中肯定不乏他的朋友、每天一起工作的同事。
一時之間,陸宸不知道自己完全不記得當時的事是不是一種記憶的饋贈,但是……
“我們會離開這裡。”
Uri重新振奮:[是。]
[關於主人您的異能,我想也和總部入侵有關。]
Uri是從實驗室被救起,也就是從植入陸宸大腦後,有了記憶。
[因為我平時接入的都是數據庫,隻有研究員來觀察我運行的時候,能通過他們幾句對話,了解一些聯盟軍部的八卦,其他的……很遺憾,幫不上您。]
“沒關係。”陸宸已經接受自己失憶的人設了。
[而且您在實驗室的時候真的特彆嚴肅,非工作話題一概不提,明明就算高效完成所有工作,也下不了班。]
陸宸:“……”
[不過數據裡全是資料倒不是沒有用處,我發現您進入軍部時的檔案在異能一欄是無,而且,之後每年的異能檢測,結果全部是未查見。]
這就解釋了陸宸為什麼沒有進入戰鬥部,自人類變異出異能的80幾年間,異能覺醒都在16歲以後,24歲之前,最遲不超過28歲。
聯盟軍校畢業通常是二十一二歲,當時沒有異能還可能是未覺醒,所以之後的幾年都要繼續做異能檢測。
往往異能表現出來的時間越晚,實力越弱,24歲後顯現的異能,幾乎不被期待。
“也許……是事故刺激了我體內的潛在的異能?”陸宸猜測。
[恐怕不是。]
Uri回答,[原本我想把通過您看的到的記憶直接傳輸給您,但是您的大腦有額外的保護程序,我沒有權限。]
陸宸扶額,怎麼又出了個程序?
[我沒有它的邏輯高級。不過它隻是個程序,我是有學習能力的智腦,不和它一般見識。]
陸宸:“……”
[所以,那段記憶隻能通過我講述了。]
陸宸暫時決定不理會什麼程序,因為如果真有的話,肯定也是為了阻擋精神係異能者,保護大腦,不被精神控製或洞察記憶。
畢竟,Uri是為了整個聯盟研發的,植入Uri聽著更像是……緊急情況下的意外。
“……好,那辛苦你。”
Uri:[主人您可以先找個平坦的地方坐下。]
陸宸環顧了一下周圍的頑石峭壁,放棄道:“不用了,我不累。”
……
故事講了20分鐘,智腦儘量長話短說,陸宸這才發現,記憶裡的自己是26歲,和現在的時間整整差了20年。
雖然沒有星網,但是Uri的計時程序沒壞。這20年,他都在艾爾倫B28的冰層中沉睡……
Uri的記憶起點源自研究部的實驗室,把智腦植入大腦沒多久,陸宸沒來得及離開研究部,就被一陣巨大的連環爆炸聲,震得昏迷了過去。
陸宸再次醒來,是在一艘反聯盟的飛船上,聯盟習慣稱呼他們為反叛軍。
除了陸宸之外,還有一個一人多高的石頭放置在他身側,石頭的周圍泛著紫光,任何人接觸到它的瞬間,神智會短暫喪失,仿若迷失在宇宙間的星辰。
據反叛軍的人說,那是陸宸負責研究的項目,陸宸給它取名為“攝能石”。
陸宸結合自己現有的記憶得知,他的確研究過那塊石頭,結論是:攝能石具有吸收並儲存異能的能力。
[反叛軍以為您隻是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研究員,把您扔在角落,自負到連手腳都未綁您。]
[他們不知您已經醒了,就在他們集中飲用營養劑補充能量的時候,您奪了一把槍,直接乾掉三個人。]
異能的存在至今不能完全用科學解釋,但是使用異能後需要補充能量,異能者比普通人身體消耗的更快。
[這艘飛船上一共有十名異能者,我還是第一次知道聯盟通緝20年的反叛軍首領長什麼樣,可惜為了反追蹤,他們屏蔽了信號,我無法呼救,得到的資料也傳不出去。]
[我猜,您那個時候是沒有異能的,要不然怎麼會在危急的關頭,都沒有使用……]
[而且,您乾掉的三人中還有一個複活了,我親眼看著他的心臟處中了三次光束彈。]
[他罵您罵得最凶,不文明語言我就省略了。]
[就連我都為您捏了把汗,接著您被幾個強化係異能者聯合製住,不算複活的那個,您撂倒了五個人。]
Uri特地模仿了一個反叛軍的語氣,那聲音震耳欲聾:[他殺了我們五個核心成員!!!]
陸宸:“……”
[順便說一下,您的檔案上記錄著您是以全校第一的成績從聯盟軍校畢業,不隻是綜合成績第一,而是每一門專業課的分數都是第一,包括格鬥、射擊、體能、戰術等等,您進入軍部後每一次做完異能檢測,戰鬥部部長都會對檢測結果進行查看。]
陸宸:“……”
就算沒死,恐怕免不了一頓毒打。
“這段跳過吧。”幸好不是記憶同步畫麵。
Uri模仿人類清了個喉嚨,[其實您沒吃什麼苦,因為反叛軍的首領發話,說Aric要活人,要他們完好無損的送您回去。]
“Aric?”陸宸念了遍這個名字,沒印象。
看陸宸搖頭,Uri繼續道:[我也沒有查到這個人的信息,反叛軍我們掌握的成員裡沒有這號人。]
[反叛軍首領很尊敬他,像是對待幕後軍師。]
飛船經過了十幾個躍遷點,最後到達了聯盟軍管轄範圍最邊緣的伽裡倫星係。
反叛軍明顯鬆懈,但是卻不那麼幸運的遇到了在邊境巡查的聯盟軍。
對陸宸來說,就不那麼好說是幸運,還是不幸運了。
[因為聯盟軍戰艦的指揮官是您的妹妹,S級異能者,聯盟26歲最年輕的女上校——陸菱帆。]
妹妹……陸宸自醒來後,第一次接觸到親人的詞彙。
[她是您的親妹妹。]
陸宸心裡一緊,有一個模模糊糊的印象在心裡勾勒了出來。
隨後,一陣難言的苦澀在喉嚨蔓延,空氣好像變得稀薄了,再反應過來的時候,陸宸眼底一片濕潤。
Uri忽然不知怎麼開口。
“繼續。”陸宸強作鎮定。想要離開這裡,他必須知道,他是怎麼來的,妹妹在哪兒。
[……陸上校非常英勇,而反叛軍為了迅速從聯盟總部離開,駕駛的是一艘速度優先、防禦力強、火力適中的飛船。拚速度聯盟戰艦追不上,但是硬碰硬又敵不過聯盟戰艦群。]
[反叛軍的撤離是經過精密設計的,但是,陸上校的出現,改變他們的路線。最後,反叛軍決定不迎戰,很快,他們靠近了一個不穩定的躍遷點。]
躍遷點不穩定一般有兩種,一個是存在不穩定,一個是傳送地點不穩定,但是不管哪種,在星際航行中都是極端危險,沒有人會輕易嘗試。
[大概是真被陸上校逼到走投無路了,雖然現在知道,那個實際就是最後通往艾爾倫B28的躍遷點。]
陸宸沒有鬆一口氣,很多時候,直覺騙不了人,哪怕有一絲可能,他問:“她——留下了麼。”
沒有期待中的答案。[不,陸上校一個人架著小型殲擊戰艦跟了上來……]
“為什麼那麼傻?!”
不穩定躍遷點的風險太高,在不確定飛船內是誰,值不值得付出生命追擊的時候,一個戰艦群的指揮官,不會拿全體人員的生命冒險。
因為躍遷點有可能在穿越時關閉,被困在蟲洞的空間裡永遠出不來;有可能通往一個未知星係、斷通訊斷供給;更有可能是敵人的陷阱,在躍遷的另一端被伏擊。
這些情況的結局都隻有一種——死亡。
[因為……陸上校知道您在這艘飛船上,反叛軍不敵的時候,威脅陸上校要把您從艙門扔出去。]
[您當然沒有出聲,哪怕左右肋各挨了一槍光束彈。]
[能自我治愈的那個反叛軍說,他們今天沒準都要交代在這裡,還管什麼Aric的命令,管什麼攝能石。兩邊是用擴音器對講的,反叛軍拒絕通信,聯盟得不到畫麵,無從證實。]
[但是陸上校卻說是您,這是她……最後告訴您的。她說直覺,讓您不用自責,說這種情況……在進入軍部的那一天,就有心理準備。她是聯盟的士兵,為和平正義而戰。]
[上校告訴隊員如果真的回不來,也會帶著反叛軍這艘飛船的全員一起。]
[……上校真的做到了……她一個人挑戰了5個S級。]
陸宸不知該用什麼樣的心情麵對,妹妹……說是妹妹,自己竟然記不起她的臉……
往往淚水是最真實的,他們的感情一定非常好,陸宸不希望妹妹涉險,即使知道飛船上反叛軍的身份。陸菱帆一下能感知他,因為她了解,哥哥肯定是為了她才一聲不吭,悶聲忍下兩次光束彈。
“那我呢……我在乾什麼……”雖然現在於事無補,陸宸依舊痛恨自己的無力。
Uri好像體會到了什麼是心酸,[您……失血過多,飛船墜毀在艾爾倫B28上,您好不容易挪進駕駛艙,啟動了飛船自毀。]
[我判斷您是要毀掉那塊攝能石,不惜一切,因為您在首都星研究所內,同樣啟動了研究室自毀。]
[飛船爆炸的時候您還沒有完全走出爆炸的範圍,因為反叛軍首領是一個控製異能,您被他遠遠限製在了原地。]
[上校瘋了一般的想要救您,反叛軍首領的頭顱最後被冰錐刺穿。]
[可是……太晚了,她從炸毀的飛船殘骸中把您找出來,您已經渾身是血……心肺都壞了。]
[陸上校太過悲傷,以至於她沒有注意到背後倒地的一個人悄悄爬了起來,那個自我治愈的異能者一直使用機槍作戰,他沒有在上校麵前展示過能力。]
怕是擔心陸宸自責,Uri連忙說:[那個能力太棘手了,即使知道,也殺不死。]
陸宸卻不認同Uri的觀點:“不能殺死,可以抓住他捆住他,給他關起來不吃不喝等他治愈的能量耗儘,”陸宸一口氣說了很多字,又漸漸慢下來,“終歸不會是……那個結局。”
了解後續的Uri不知如何安慰,等陸宸冷靜片刻後,Uri才道:[其實上校判斷錯了,您還沒死。]
“是啊,死了也不會站在這了。”陸宸的語氣說不清是頹廢還是悔恨。
他逐漸變得麵無表情,目視的方向變得空曠而深遠。
Uri不知如何形容,陸宸的反應雖然平靜,卻好像無法預知何時會爆的火山,狀似正常的地表下,蘊藏著能吞噬一切的滾滾熔岩。
[不是那麼簡單的情況。]Uri解釋,[上校倒下後,您的身上開始湧現紫色的微光,反叛軍覺得奇異自然走近查看。]
[在接觸到您的瞬間他開始失神,我看到對方的瞳孔甚至出現了擴散……然後……您的傷口開始愈合、蘇醒……]
“好像奪取了他的能力?”陸宸問。
[是。]
如果不是親身感受過一次陸宸可能還會質疑,“那個反叛軍呢?”陸宸大致有了猜測。
果不其然,Uri回答:[死了。]
沒有人能判斷如果沒有後邊的事故陸宸會怎麼樣,情況不可能再模擬一遍。
[所以上校的犧牲不是毫無意義,至少她間接救了您。]
陸宸依然沉默,Uri又道:[上校最後是笑著走的,安穩的睡在您的懷裡。]
[她說,哥,你的結論是對的,攝能石可以奪取異能,我的異能你拿走吧,就好像,我還陪著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