驚變
驕陽似火的盛夏,小憲的身子在滾滾熱浪的包裹中顯得格外孱弱。窗外,陽光費力地穿過那簡陋窗簾的縫隙,淩亂而斑駁地傾灑進房間,雖說帶著幾分溫煦,卻刺目得讓人不敢直視。然而,小憲的心間卻似被厚重的陰雲牢牢遮蔽,與這明豔燦爛的陽光格格不入。
就在前些日子,他還與女友霞沉醉於那段如夢似幻的美好時光。他們悠然地漫步在村頭的樹蔭下,感受著微風輕拂田野帶來的絲絲縷縷的涼意與愜意。每當傍晚來臨,他們便會並肩坐在村邊的小山坡上,癡癡地眺望著遠方那廣袤的田野與錯落的村莊,彼此傾心分享著各自的夢想和對未來的憧憬,滿心滿眼都是對未來美好生活的期待。可如今,他卻因這場惱人的感冒,無奈地被困守在家中,心中盈滿了無奈與焦慮。
霞的閨蜜靈,拎著自家地裡種的西瓜前來探望。那西瓜在陽光下閃爍著誘人的光澤,散發著清新怡人的果香,仿佛在輕聲細語地訴說著他們曾經一同度過的歡樂時光。靈一進門,便笑意盈盈地將西瓜放在桌上,而後坐到小憲的床邊,滿是關切地問道:“小憲,你感覺咋樣呀?還好不?”她那溫柔且飽含關懷的聲音,宛如一陣微風,讓這寂靜房間裡的小憲感到了一絲慰藉。
小憲強扯出一絲笑容,思緒卻不由自主地飄向了霞。他回憶起他們曾一同嬉戲玩耍的場景,霞那溫柔的笑靨和清澈的眼眸,總是能在任何時候如春風般給他帶來溫暖。靈的出現雖說帶來了些許安慰,可她嘴裡不停地提及霞的名字,反倒讓小憲心中的不安愈發濃烈。
“我沒啥大事,就是有點感冒。”小憲低聲回應著,眼神卻不自覺地飄向窗外。他癡癡地望著那片熟悉的田野和村莊,心中滿是對霞的深深思念。似乎妄圖借窗外的景色來逃避內心的煩躁與不安。已然數日未見霞了,也未收到她的半點消息。他憶起和霞一起在村邊河灘上留下的串串腳印,那些腳印現今已被歲月的洪流衝刷得無影無蹤,就如同他和霞的關係,似乎正緩緩消逝於無形。
靈似乎察覺到了小憲的異樣,看著小憲的臉,遲疑了片刻後說道:“你還蒙在鼓裡吧?霞最近和一個男生走得可近哩,我聽說他倆有點不清不楚的。”這句話猶如一道晴天霹靂,瞬間擊中了小憲的心。他的臉色瞬間變得蒼白如紙,心中頓時翻湧起無儘的怒火與失落。傷心的痛楚和失去的恐懼相互交織,令他幾乎喘不過氣來。小憲在心中暗自猜疑,難道霞真的背叛了自己?她那如花的笑顏,難道都是虛情假意?
“你能確定?”小憲竭力讓自己保持冷靜,聲音卻不由自主地透著一絲顫抖。他的內心在苦苦掙紮,仿若夏日裡被熱浪扭曲得不成樣子的空氣,前路一片混沌,根本看不清方向。
靈低下頭,嘴角露出一絲不易察覺的笑意,仿佛在享受這一刻的戲劇性。“我也是聽彆人說的,他們一起吃飯、看電影,好多人都瞧見了。”她的語氣輕輕柔柔,但在小憲耳中卻如同一聲聲沉重的錘擊,猛烈地敲打著他脆弱的心。她試圖用輕鬆的語氣來緩和氣氛,可小憲的心早已無法平靜。
“霞……怎麼會變成這樣?怪不得這幾日她都不曾露麵。”小憲喃喃自語,心中一陣波濤洶湧,憤怒如烈火般在體內熊熊燃燒。他想起那些和霞一起在夜晚數星星的美好夜晚,她的笑聲如同夜空中最璀璨的星辰,如今卻變得那般遙不可及。他的心中充滿了無儘的失望,仿佛曾經的甜蜜回憶都幻化成了致命的毒藥,無情地侵蝕著他的靈魂。
“我不想再見到她了。”小憲突然說出這句話,聲音中夾雜著憤怒和痛苦,仿佛這句話能將他心中的陰霾驅散。心中湧動的情緒讓他幾乎窒息。他感到一種從未有過的孤獨,仿佛獨自一人置身於無邊無際的鄉村田野之中,四周除了莊稼,再無其他能給他慰藉的東西。
“你真就這麼想?”靈微微一愣,似乎沒想到小憲會如此決絕。她低下頭,嘴角露出一絲苦笑:“那要不我去跟她說?”
“告訴她!告訴她我和她結束了!這輩子都不想再見到她!”小憲的聲音幾乎是吼出來的,憤怒的火焰在他心中熊熊燃燒。他的眼神透出一絲絕望,憤怒與失望交織成一張無形的網,緊緊纏繞著他的心。
小憲的話語在空氣中回蕩,他的決絕如同暴風中的石塊,冰冷而堅定。靈的眼神中閃過一絲複雜,緩緩點了點頭。
起風了,絲絲涼意透過窗戶鑽了進來,小憲的胸膛劇烈起伏,隨著每一次深呼吸,那份決絕在心中愈發堅不可摧。
或許,這便是最好的結果。
天際傳來轟鳴的雷聲,一場暴風雨即將洶洶降臨。
暴風雨
靈方才離去,傾盆大雨便似飛瀑般轟然瀉下,這場暴雨持續了數個時辰。
窗外,天空陰沉得仿若墨染,烏雲恰似狂怒的巨獸,肆意翻滾著向無垠的四周蔓延。壓抑的氣息在空氣中悄然彌漫。院子裡的樹木於狂風中痛苦地扭曲著身姿,枝葉仿若被一雙雙無形的魔手無情撕扯,發出尖銳刺耳的吱吱聲,似在為即將降臨的災厄悲泣哀號。
小憲內心的憤怒恰似這即將肆虐的暴風雨,難以遏製。他緊緊攥著窗台,觸感所及是木質窗欄的沁骨冰涼。窗外的雨點開始墜落,宛如憤怒的淚珠,狠狠砸向地麵,濺起一股股泥土的腥濁之氣。
風聲呼嘯,宛如無形的怒號,瘋狂撕扯著他的思緒。憶起往昔那些美好的時光,那些陽光溫煦的日子,院子裡綻放的嬌豔花朵,和煦的微風輕柔地拂過麵龐。
透過窗戶望向那幾株嬌柔的花朵,它們在狂風中瑟瑟顫抖,仿佛隨時都會被暴虐的力量連根拔起。
雨勢漸猛,窗外的世界愈發朦朧迷離。曾經充滿生機的院子,此刻被雨水無情吞噬,變得黯淡無光。
他渴望打開窗戶,直麵這狂暴的暴風雨,想要縱情呐喊,儘情宣泄心中的憤懣與怒火。然而,一切的努力皆為枉然。一股深深的無力感如潮水般湧上心頭,令人無法掙脫。
院子裡的樹枝驀地被狂風折斷,轟然倒地,發出震耳欲聾的巨響。他的心也隨之崩裂破碎。淚水不由自主地奔湧而出,與雨水交融,順著臉頰潺潺流淌,痛苦的感覺如洶湧的潮水般滾滾襲來。
他無力地倚靠在窗邊,憤怒、痛苦、絕望相互交織纏繞。外麵的世界在風雨的肆虐下愈發荒涼蕭瑟,他的心也在這場暴風雨中支離破碎,千瘡百孔。
窗外的暴風雨依舊狂躁不休,似乎在無情地譏嘲。
他緩緩閉上雙眼,暴風雨的咆哮無情地撞擊著他的耳膜,震徹心魂。
澗河漲水了
小憲在家中便能明晰地聽聞那洶湧澎湃的轟響,恰似雷鳴般劇烈地震撼著他的心靈。
渾濁的洪流裹挾著樹枝和葉片,於大河口堤壩入口處形成了一個碩大無朋的漩渦,仿佛是一頭猙獰的野獸張開了血盆大口,妄圖吞噬世間的一切。
洪水迅猛地從入口處奔湧而出,瞬間淹沒了堤壩上的道路,水位高出路麵一尺有餘,阻斷了從英豪鎮通往澗河南岸所有村莊的路徑。它仿若一頭狂野不羈的猛獸,毫不留情地衝擊著下方的水池,形成了一道寬逾五十米的磅礴瀑布,激流洶湧澎湃而下,發出震耳欲聾的轟鳴聲。
水花四濺,水霧彌天,將周圍的一切儘皆籠罩。大地在洪流的猛烈衝擊下戰栗不止,樹木被卷入漩渦,刹那間便消失在滾滾翻騰的水麵之上。
空氣中彌漫著泥土與水汽的氣息,夾雜著一縷縷緊迫與恐懼。仿佛整個世界都在這狂暴的洪流麵前顫抖瑟縮。
夜雨中的霞
當夜色悄然降臨,天空被傾盆大雨重重包裹,漸漸地昏暗下來。
一位童年夥伴匆匆忙忙地從外麵闖進來,帶來一則令人揪心的消息:“有個鄰居講,在天色徹底暗下來之前,霞一直站在河對岸的暴雨裡頭。他剛剛跑去河邊,借著一列路過火車的燈光,看到霞還在那兒站著呢!”
小憲一聽,生怕霞會冒險試著過河,想都沒想就衝了出去。
他立在大河口河壩的南側,拚命地朝著河的北岸眺望。磅礴大雨中,洪水咆哮著,好似一隻失控的狂暴野獸,無情地肆虐著周遭的一切。
這漆黑如墨的夜晚,他使勁地睜大雙眼,企圖在這無邊無際的黑暗裡尋到哪怕一絲的光亮。
一列火車,在霞身後不遠處的隴海鐵路上呼嘯而過,明亮的車燈光柱,如利劍般刺破沉沉夜幕,光暈瞬間照亮了鐵路沿線旁邊。那光暈由遠及近,又迅速遠去,簡直是轉瞬即逝。
小憲瞪圓了眼睛,就在那短暫的光亮瞬間,他瞧見了霞的身影:她手裡沒撐傘,臉朝著小憲所在的村莊,就那麼站在風雨裡,任由暴雨無情地衝刷。那般孤獨,那般倔強。
小憲的心猛地一揪,雨水和淚水混在一起,視線變得迷蒙不清,但他依舊拚命地盯著那道身影。在遠處的暴雨中,霞那孤獨又纖弱的身影在光暈裡先是漸漸清晰,隨後又慢慢模糊,最終被凶猛的暴雨完全吞沒。
隨著火車的光柱遠去,一切再次陷入黑暗,隻剩下洪水那肆無忌憚地狂吼。
小憲站在這狂風暴雨之中,靜靜地凝視著對岸,也不知已經站了多久。偶爾有火車駛過,霞的身影便在光暈中閃現,一動不動,就像風雨中的一尊雕像。
望著霞的輪廓,小憲心裡又疼又憂。在這冰冷刺骨的暴雨裡,霞已經站了這麼久,她還會繼續站多久呢?她會不會不顧安危地蹚河來找自己?要是真出了危險可咋辦?
想到這兒,小憲決定不顧一切地冒險過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