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衣呆立在通天石前,手臂隔著衣袖緊貼其上,心中的驚懼與困惑交織在一起。
無事發生?
原以為會感受到疼痛,但出乎意料的,那石壁傳來的卻是沉穩有力的脈動,如同生命的節奏,在耳邊緩緩流淌。
衣衣閉上眼睛,嘗試去感知這奇異的現象。靈氣在體內洶湧澎湃,似乎與脈動形成了某種奇妙的共鳴。她仿佛與這古老的石頭融為一體,共同呼吸,共同感受。
顧衍舟躺在師姐懷中,望著她緊閉的雙眼和微顫的睫毛,心中滿是擔憂。他嘗試著開口,聲音卻顯得有些虛弱:“師姐,你沒事吧?”
衣衣回神,手臂扶正顧衍舟身體,隨後一把將他推遠。
顧衍舟身形搖晃,臉色蒼白,嘴角還掛著血跡,顯然傷得不輕。
看著他勉強站立的身體,衣衣語氣帶著幾分責備與心疼:“顧衍舟,這是我和陸芊羽之間的比試,你逞什麼能?”
似是感受到眾人探尋的目光,她故意加大音量:“幸好隻是衣袖擦到通天石,否則今日你我都要折在此地了!”
顧衍舟低下頭,狠狠咬住嘴唇,竭力抑住洶湧的淚水。他知道自己的行為十分衝動,但那一刻,他隻想要保護師姐。
他眼眶微紅,聲音哽咽:“對不起…師姐,我隻是…隻是不想讓你受傷,誰知我卻差一點害了你…”
這副難過的模樣,活像一隻被人拋棄的金毛犬。
衣衣移開視線,打斷他的道歉:“彆以為你這樣說,我便能原諒你。等我了結此事,再找你算賬。”
說完,她腳下動作飛快,像是逃跑一般地離開顧衍舟,重新飛回演武台。
衣衣手持碎雲劍,劍尖直指陸芊羽,眼神隻剩下冷冽:“你竟想以偷襲手段取勝,真是令人不齒。”
陸芊羽高昂著頭顱,嘲弄的眼神斜睨著顧衍舟:“修為低微還妄想英雄救美?真是可笑。他既然站在這台上,就必須接受挑戰。演武台是用來切磋比試的,可不是給你們打情罵俏的地方。”
“陸芊羽!你以為狡辯能掩蓋你的卑劣行徑嗎?”衣衣聲音逐漸加大,腳下向前逼近一步,“演武台的確是切磋之地,但那也是建立在公平公正的基礎上。你的偷襲之舉,早已違背比試的初衷。”
麵對姚慕衣寒氣逼人的劍鋒,陸芊羽身體不由地顫抖一下,腳下也微微後撤半寸。然而,她嘴上卻依舊強硬,下巴昂得更高:“二對一也算公平?他想要幫你,那便也是我的對手。打鬥的時候自己分了神,還要怪彆人沒提醒嗎?那是他自作自受,不自量力!”
她的話語充滿嘲諷與不屑,仿佛是在為自己偷襲的行為辯解,將責任全部推到對方身上。
衣衣聞言,冷然一笑,手中的碎雲劍仿佛感受到她的戰意,輕輕顫動,發出清脆劍鳴。
“你差點毀人仙途,卻還在此大言不慚,真是厚顏無恥!今日,我不會再對你手下留情。惹到我,你算是踢到鋼板了!”衣衣語氣透露出強烈的怒意。
語落,她身形一閃,緊握碎雲劍,以雷霆萬鈞之勢向陸芊羽攻去。這一劍,她凝聚全身靈力,劍芒閃爍,淩厲至極,仿佛要撕裂一切阻礙。
陸芊羽原本以為甩出最強一鞭後,比試便會以姚慕衣的失敗告終,沒成想計劃竟被這個顧家“修真廢柴”打亂。
她一直在心中暗念困靈咒,欲再次控製鞭中鳳凰。但那畜生卻寧願承受無儘苦楚,也不肯釋放出鳳凰真火。
“廢物!”陸芊羽在心中暗罵一句,但此刻已經無法分心,隻能把為數不多的靈力凝聚於鳳羽鞭,全力回擊。
然而,她隻覺一股強大的劍氣襲來,隨後便被這股力量挑落演武台,手中的鳳羽鞭脫落墜地。
“哢嚓!”
一聲脆響,在所有人震驚的目光中,鳳羽鞭斷成兩截。
陸芊羽驚恐的看著這一幕,不敢相信自己的雙眼。鳳羽鞭乃是真鳳之軀所製,怎會被一把劍斬斷?
斷裂的鳳羽鞭如同被撕裂的夜空,驀地噴薄出一道烈焰。那火焰如同掙脫束縛的狂龍,在夜空中瘋狂舞動。
藏匿於鞭中的鳳凰獲得了自由,隨著火焰升騰,從鞭中掙脫而出,淩空而起。
它仰頭向天,發出一聲尖利而又淒厲的鳳鳴,隨後消失在茫茫夜色中。而那鞭上原本熠熠生輝的鳳羽,此刻也仿佛失去了靈魂,如花朵般驟然凋落四散,變得黯淡無光。
“我的鞭子!我的鳳凰!回來!你給我回來!”陸芊羽撲向散落的鳳羽與斷裂的鞭身,聲嘶力竭地呼喊著。
“陸芊羽這鞭子得有幾百個年頭了吧,那這鳳凰豈不是被囚禁了數百年之久?”
“竟敢招惹鳳族,陸家怕是要倒黴了。”
“我記得護山法陣不是能阻隔妖物嗎?那這鳳凰是如何能進來的?”
眾人竊竊私語,議論紛紛。
衣衣看著那鳳凰消失天際,心中難以言喻。不知今日這一劍放走鞭中鳳凰,究竟是福是禍。
“姚慕衣,你以為你贏了嗎?”陸芊羽冷冷地說道,聲音中充滿了怨恨,“你毀了我的法器,放走了我的鳳凰,這筆賬,我陸家絕不會善罷甘休!”
姚慕衣以一種深邃的目光回望了陸芊羽一眼,隨即身形一閃,輕盈地躍下高台。
她召喚碎雲劍,以帶他們脫離此地,但那劍立即隱入她的內府。
她無奈一笑。
不過是多承載一個人的重量,這碎雲劍真是傲嬌。
衣衣輕柔握住顧衍舟的手臂,將他扶持在自己的肩頭,左手則抱住他的腰際,輕聲問道:“你還能走嗎?”
“能。”顧衍舟感激地看著師姐,咽下喉嚨裡呼之欲出的乾咳,努力站穩身體。
目睹兩人對她視若無睹的態度,陸芊羽心中怒火更加旺盛。她恨恨地盯著姚慕衣,威脅道:“姚慕衣!你今日所為,必將付出代價!”
衣衣停下腳步,卻並未回頭,聲音帶著堅定:“一人做事一人當。陸芊羽,若你真要報仇,我隨時奉陪。”
衣衣扶著顧衍舟,腳步雖堅定,但心中卻並未湧現出預期的暢快之感。她原以為報複後會有一種解脫和滿足,然而此刻,心中卻是一片複雜的情緒交織。她不知是因為代價太大,還是因為內心深處其實並不願看到這樣的結果。
經過蘇盈霜時,衣衣並未停下來。她輕輕頷首,算是打了招呼,但眼中已沒有任何波瀾。
蘇盈霜站在一旁,默默地看著她們離去,心中竟生出一絲豔羨。
她快步來到陸芊羽身邊,將散落的鳳羽和斷裂的鞭子收起。
夜色如墨,悄悄掩蓋住她眼中一閃而過的厭惡。
“師姐,快帶我去找姨父。”陸芊羽麵露焦急,她伸手向蘇盈霜,語氣帶著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
蘇盈霜並未立刻回應,而是目光深邃地凝視陸芊羽。
這樣低聲下氣、忍氣吞聲的日子,終於快要走到儘頭了。
蘇盈霜緩緩彎腰,伸手握住陸芊羽的手,將她從地上扶起:“師妹,掌門此刻是不會見你的。還是跟我去醫閣吧,你現在需要的是治好臉上的傷,否則會留下...”
“以我陸家醫術,怎會留下疤痕?”陸芊羽她打斷蘇盈霜,語氣有些不耐煩,“眼下最重要的是那隻鳳凰。它飛不出宗門結界,隻要我們今晚全力搜捕,定能找到它。”
鞭中的鳳凰,乃是三百年前仙魔大戰之際,一隻不慎落入禦靈山莊捕獸陣的純血幼鳳。
彼時妖族背棄仙族,私毀盟約,致使仙族死傷嚴重。而那幼鳳因傷勢過重,翅膀受創,無法飛翔。
莊主東方靖,在貪婪之心的驅使下,將它偷偷藏匿於山莊之中,四處尋覓買家,意圖從中謀取暴利。
一直渴望擁有一隻鳳凰為靈獸的她,得知消息後心潮澎湃,哀求父親將其買下。然而,這幼鳳性子高傲,不願屈服於自己掌控。在她試圖與之結契時,這畜生竟欲自毀元神,以擺脫她的束縛。
可她偏不如它意,不想要她給的自由,便拔光它的羽毛做成鞭子,身軀永遠困在這鳳羽鞭裡,做她的鞭靈。
她堅信,經過千百年磋磨,這鳳凰必會低下它那高貴的頭顱,屈服於她的意誌之下。
然而,今日之事卻讓她心生不安。那鳳凰在眾目睽睽之下掙脫了束縛,且鳳族好鬥勇武,若是真的放虎歸山,她陸家恐怕會遭受難以預料的報複。
想到這裡,陸芊羽眼神變得更加陰冷狠厲。她定不惜一切代價,也要將這鳳凰重新抓回手中。
蘇盈霜表情一僵,她輕歎了口氣,語帶無奈:“內門大選乃重中之重,掌門恐怕無暇顧及此事。”
“師姐,你如今代理宗門執事,調動幾百人不是難事。那隻鳳凰必須儘快找到,否則後果不堪設想。”陸芊羽再次開口要求。
蘇盈霜微微皺眉,壓抑著情緒,耐心解釋:“師妹有所不知,今日嶽師兄回宗,我已卸任執事之職。”
聽到這裡,陸芊羽臉色更加難看,她瞪著蘇盈霜:“這也不行,那也不行,難不成讓我自己找?若不是為了師姐,我怎會如此?難道你不該為我想想辦法嗎?”
蘇盈霜心中冷笑,麵上卻不動聲色,她緩緩鬆開攙扶陸芊羽的雙手:“師妹,此事我真的愛莫能助。”
原以為師姐會全力相助,未料遭到再次拒絕,陸芊羽怒火愈發旺盛。她臉色變得鐵青,眼中閃爍著陰冷光芒。
夜色漸濃,弟子們結束晚課,將星台門前聚集起熙攘人群。
衣衣扶著顧衍舟,緩慢前行。
顧衍舟雖然偶爾輕輕咳嗽一聲,但始終未曾開口讓她放慢腳步。衣衣隻能小心翼翼地調整步伐,以致他們現在還未走出這將星台。
突然間,人群中出現一陣騷動,響起驚呼一片。而後,一團霧狀物自入口飄然進入將星台。
衣衣秀眉微蹙,心中升起不詳預感:“外麵發生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