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網傳的“退役老人”,徐行不僅被自己親手帶大的治療“背刺”和“排擠出隊”,一塵不染的遊戲賬號還被對方拿去胡作非為。
得知消息的徐劍神粉絲們氣到心肝肺處處疼,一窩蜂地湧入顏宣的直播間,一晚上把他的祖宗十八輩全問候了一遍。
顏宣捅了這麼大的簍子,直播平台恰流量恰得嘴都笑歪了。
隻有龔閒焦頭爛額,連夜從家裡趕回俱樂部,玩命地催著宣發部門加班加點,儘快把徐行回歸的官宣海報趕出來。
開播之前,他想著顏宣最多也就是和直播間的黑粉對噴兩句,到時候發個公告罰點錢,隨便意思下也就過去了。
萬萬沒想到,準備好的公關話術半點沒用上,顏宣自己帶了個更大的節奏。
“你說說你……你為什麼要上徐行的號啊?”龔閒低著頭,手機屏幕被他戳得啪啪響。
俱樂部和讚助商的消息擠爆了他的手機,甚至還有圈外人來跟他打聽八卦的,光是打開微信都要卡上半天。
“我就是……呃、第一個想到的就是這個賬號,也忘了是他的號,沒想多就上了。”
頭一次被人噴到下播,顏宣這會兒也有些尷尬地摸了摸鼻子。
無腦黑粉噴回去無所謂,但後來進房間罵他的全是真情實感的徐行粉絲,搞得他都不敢回嘴了。
龔閒不知道說什麼好,冷笑道:“怎麼?這賬號是你倆共同財產?”
“……我之前就上過一次。”顏宣老實交代,“前年情人節,他姥爺不是過世了嗎?他請假回了一趟家,就把賬號密碼發給我,讓我雙開給他做活動任務了。”
深夜兩點,顏宣自己的手機也在響個不停,一打開微信全是其他戰隊的人發來的消息。
圈內人或多或少地知道他和徐行的前塵往事,對於他有徐行的賬號密碼這件事沒有那麼驚訝,這會兒更關心徐行下賽季會不會複出。
顏宣一鍵清空了未讀消息:“我又沒拿他的號做什麼,不就是殺了幾個守我屍的人嗎?”
“這不是重點。”龔閒揉了揉眉心,催完宣發部門,又開始逐一回複讚助商的消息。
“你知道現在網上怎麼說你嗎?有神經病說你這號是偷來的,還扒出來了你剛進隊那半年吃喝拉撒全靠徐行養著的事。這下可好了,連假賽理由都給你編圓了!”
顏宣:“……”
他原本以為龔閒在誇大其詞,不信邪地登上微博看了眼,沒想到居然真的有人在評論區裡寫小作文。
顏宣看著噴子筆下自己淒涼曲折的身世和經曆,嘖嘖稱奇:“有這想象力,不去寫小說可惜了。”
龔閒知道以他的心態能就著微博惡評下飯,這會兒也懶得攔他,隻是無奈地歎了口氣:“我說少爺,你爸媽這兩年管不住你了倒也罷了,那徐行呢?你可彆忘了他是為什麼回不了基地。”
聽到這話,顏宣劃拉屏幕的手指頓住了。他沉默片刻,退出微博,垂眸道:“我不會亂說話的。”
“那就行了。”龔閒撥通宣發部主管的電話,邊往外走邊說,“明天發官宣,後麵還有幾場熱度挺高的比賽,再加上繁星杯之後方遠退役,這套組合拳打下來,粉絲們的注意力也就不在這裡了。”
剛走到門口,他又回過頭來,不放心地囑咐道:“等官宣微博發了,多半又是滿城風雨。你可千萬得忍住,彆和那些針對徐行的營銷號互嗆。”
顏宣點了下頭,當著他的麵卸載了微博,以示清白。
等龔閒走了,他把椅子轉回電腦麵前,隨意點了兩下鼠標,給徐行的遊戲角色傳送回主城安全區,然後就開始盯著遊戲界麵發呆。
這個號的確價值不菲,他自己也是商城出什麼就買什麼的養服玩家,粗略算下來,少說也給這遊戲花了小三百萬了。
徐行很少提起自己的家庭情況,顏宣以前也隻是模糊地知道他家裡很有錢,並且一度以為他的父母比自己爸媽“開明”得多。
至少人家從沒覺得寶貝兒子出來打職業是在浪費時間。
直到NUG輸掉總決賽之後,“假賽論”傳得沸沸揚揚,彆有用心的人甚至給他們全隊扣上了“聯合莊家開殺豬盤”和“損害國家利益”的帽子。
飛機落地,徐行還沒走出首都國際機場,迎麵走來幾個等候多時的保鏢,恭恭敬敬地把他“請”回家了。
這一幕實實在在地震懾住了NUG的一票人。直到那時,顏宣才明白,徐行家裡不止是有錢,甚至對於他來說,談錢都是沒有意義的。
能影響到他的,隻會是輿論。
顏宣長出一口氣,退出遊戲賬號,順便看了一眼右下角的時間。
淩晨三點,徐行應該已經睡了。
顏宣通常的作息時間是四點睡覺,十二點起床,但這會兒他心裡堵得慌,也沒心情再上號衝分了。
剛剛看到的那幾條彈幕在他腦海裡揮之不去,“結婚”“聘禮”這些字句時不時地冒出來紮幾下他的心。
顏宣關掉遊戲,打開瀏覽器,在搜索框裡輸入了幾個關鍵詞。
頁麵立刻刷新,徐行去年那場直播的回放跳了出來,他隨手點開,戴上耳機看了起來。
二十分鐘後,顏宣臉色陰沉地退出視頻,混混沌沌間不小心碰到電源鍵,屏幕登時也黑了。
徐行居然真的說過那樣的話……幾百套絕版時裝、十幾個冠軍榮譽、市價不可估量的遊戲賬號,留著以後送給結婚對象。
太尷尬了。
顏宣端起杯子猛灌涼水,心想徐行的粉絲都氣成這樣,那他未來的對象要是看到了今天的直播事故,知道了這個情定三生的賬號還被彆人染指過,豈不是得活生生撕了自己?
他倒是不怕被撕,隻是以後還要同隊打比賽,抬頭不見低頭見的……
顏宣的思緒仿佛脫韁的野馬,漫無邊際地發散著。
直到旁邊的手機振了一下,他才收攏心神,抓起來看了一眼。
【Xux】:我買了明天比賽的票。
【Colour】:?
繁星杯的場館是比賽方租借的,地理位置偏僻,座位又少得可憐。除了決賽,鮮少有人特意到現場來觀賽。
顏宣想了好幾秒才記起來明晚打哪個隊,正想說沒必要沒看頭。
【Xux】:給緋聞對象捧個場。
“啪”的一聲,手機被顏宣扣到了桌麵上,正在等排隊的Kayak嚇了一跳,心驚膽戰地問道:“顏神……你還好嗎?”
顏宣黑著臉,眼不見心不煩地按滅手機,半晌憋出一句“沒事”。
他決定裝作一秒入睡的樣子糊弄過去,胡亂把手機揣進兜裡,起身走到Kayak身後,看了看他上局遊戲的結算數據,沒有評價什麼,隻問道:“還不睡?”
Kayak也知道自己的戰績有些難看,他低下頭,小聲道:“我……我還是再練練吧。”
“彆太有壓力了。”顏宣發現這小孩哪都好,就是缺點自信。
他動了動嘴唇,重話也說不出口了:“彆排了,去休息吧,明天還有比賽呢。”
比起斥責,聽到這樣寬容的話,反倒讓Kayak覺得更羞愧了。
他不太情願地關掉電腦,跟著顏宣往外走,快走到訓練室門口的時候,他咬了下嘴唇,突然問道:“顏神,我之前聽說,徐劍神打世邀賽的時候,每天的訓練時長是十六個小時,這是真的嗎?”
顏宣頓了下,隨即明白過來這小孩是把徐行當成偶像和目標了。
“你也說了那是世邀賽期間,不是每天都這樣。”顏宣關掉訓練室的燈,朝著沒人的走廊抬了抬下巴,“等你打進世邀賽就知道了,到時候你想睡也睡不了。”
賽程最緊張的時候,顏宣的單日訓練時長甚至突破過十八個小時。
Kayak眸光一動,想到自己有機會和偶像一起站在世邀賽的舞台上,鬱鬱寡歡的情緒頃刻間消散了,鬥誌昂揚地說道:“那我回去複盤下今天的比賽視頻!”
“碾壓局倒是也沒必要……”
話沒說完,Kayak就沒影了。
顏宣無奈一笑,一邊往自己的房間走,一邊給龔閒留了個言,讓他明天晚點再喊這小孩起床。
第二天下午,NUG的隊員們各自收拾好外設,準時出發前往比賽場館。
休息室裡,龔閒正核對著宣發部門傳給他的官宣文案,忽然聽到大門被人敲了兩下。
他抬起頭,一個戴著口罩和墨鏡的男人邁著長腿走了進來,視線環顧過房間裡或站或坐的眾人,開口問道:“顏宣呢?”
見到來人,Kayak和秦慕陽立刻從沙發上彈了起來,瞪著眼睛張著嘴,想喊人但又怕認錯,隻好軍訓似的杵在原地,一動也不敢動。
“喲~”方遠吹了聲口哨,挑眉道,“這是誰呀?”
龔閒也怔了下,喃喃問道:“你怎麼來了?”
“來給我們顏神當保鏢。”徐行摘下墨鏡,再次問道,“他人呢?”
“簽字去了。”方遠倚回小沙發上,笑道,“人家現在可是說一不二的小隊長了,你悠著點。”
看他滿臉春風得意的表情,龔閒也反應過來這人多半是知道了昨晚直播的事,一時間恨不得讓保安把他趕出去:“你就不能偷著樂?還非要往他臉上舞?”
“我又不做什麼。”徐行抬手跟隊裡兩個小朋友打了聲招呼,一秒鐘也沒多待,徑自轉身去找顏宣了。
龔閒攔都沒攔住,咬牙道:“我信你個鬼!”
等到徐行走遠了,Kayak才回過神來,看到龔閒的表情,他緊張地問:“徐劍神是為了昨晚的事才來嗎?他會和顏神吵架嗎?”
方遠笑了,悠悠道:“會吧。”
郊區的場館裡基礎設施比較老舊,選手通道的燈光有些昏暗,顏宣簽完字往回走,隔著老遠的距離就看見了前麵有個身高腿長的人,正倚著走廊的牆壁裝憂鬱。
他的心跳驟然快了幾拍,腳步也跟著加快了些,及至對方跟前,才低聲問道:“來這麼早?”
上次徐行來基地簽合同的時候穿的是西裝,顏宣匆匆跟他說了幾句話,總有種恍然如夢的感覺。
這會兒徐行換回了閒散的衛衣加運動褲,又是在熟悉的比賽場館裡見麵,他才終於有了點“這個人很快就要搬回來了”的實感。
通道狹窄,說話有回音,徐行的聲音也壓得很低:“再晚點,就沒時間找你了。”
顏宣下意識以為對方是來興師問罪的,他自知理虧,難得誠懇地說道:“昨晚的事……對不住。”
路過的工作人員朝這邊看了兩眼,敏銳地察覺到了氣氛之微妙,當即蹭著牆壁迅速遁走了。
徐行見周圍沒人了,緩緩站直身體,往顏宣身邊靠近了點,追問道:“對不住什麼?”
徐行語調溫和,並不咄咄逼人。
但顏宣抿著嘴唇,手指微微蜷了起來,看起來很想給他兩拳。
這麼下不來台的事情,自己又不是故意的,諱而不言難道不該是成年人之間的默契嗎?
顏宣的溫柔和脾氣都是來得快去得也快,正兒八經地道個歉已經是極限了,見徐行揪著不放,他的火氣噌地竄了上來,頓時翻臉道:“那麼寶貝你的號,就彆特麼的讓我上,知道找我代練是什麼價錢嗎?”
說完,他立刻轉過身,頭也不回地往休息室走。
剛走出兩步,手腕就被人抓住了。
等會顏宣還要比賽,徐行沒敢用力,隻輕輕碰了下就鬆開了手。
“你隨便上。”他俯下身,口罩擦過顏宣的耳廓,嗓音沉悶低啞,含笑道,“你上我都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