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實上公安先生隻用了不到一天就查到了“濱中操”這個名字,以及他在便利店劫案中扮演的角色。
因為實在太簡單了,隻是偷偷潛入了吉岡正雄的住所。因為犯人過分坦白,一點折扣不打地快速認罪,同時證據確鑿,警方並沒有特意來他的住所再進行搜查。
如果他們搜查就能發現,這裡的線索就像新手級彆的解謎遊戲一樣,隨便撿一撿,就能撿到。
比如桌上被報紙遮擋住的名片,名片寫著“濱中操”,身份是小說家、編劇,上麵還有他的郵箱和手機——後來根據調查,真實情況要在前麵加上“三流”的標簽。
比如在吉岡正雄枕頭下藏著一本硬皮筆記本,筆記本內有一頁被撕掉了,但用鉛筆隨便塗一塗撕掉頁麵後一頁的劃痕,很容易就辨認出被隱藏掉的字跡。
那手還算不錯的手寫體,當然不屬於簽名都像小學生筆跡的犯人。而字跡表達的信息,顯而易見是一場搶劫案的策劃筆記——不過策劃和執行之間可能隔著海溝般的距離,至少原先案件設想的下手地點,絕對不是安室透打工的便利店。
此時的濱中操還沒像六年後利用忽悠到的資金開了公司,現在會對他的完美犯罪策劃感興趣的,也隻有吉岡正雄這樣腦子不好容易被煽動的人,因為現實的困境,一時衝動想走捷徑。
原本吉岡正雄有賊心沒賊膽,但濱中操的提議讓他相信,按照對方的犯罪計劃執行,不僅能獲得大筆錢,而且還能避免坐牢——現在吉岡正雄先生想必已經明白了,理想很美好,現實是骨感的。
在接到任務的當天晚上,零點之前,安室透就已經將事情來龍去脈整理清楚,並發送郵件給代號蜜酒的成員。
然而他特意等了好一會兒,都沒等到回複。在腦補了至少十八種可能性後,最終無奈地選擇去睡覺。
代號成員波本不知道的是,因為不久之前的一場感冒,蜜酒本尊最近一直被人盯著作息,不到十點就睡著了。
直到第二天在通勤的路上,巽夜一才看著手機讀完了波本發來的調查報告:
……
吉岡正雄是濱中操的書粉,和濱中操有過書信往來。不能排除濱中操用言語誘導了吉岡正雄的行為。
濱中操原來設計的方案,是在監控的死角尋找一名女性作為作案目標,但吉岡正雄理解錯了他計劃的路線,錯誤地走進了便利店,在發現便利店中沒有女性後,隨機抓住了當時便利店唯一的男性客人。
……
隨著報告發送過來的,還有濱中操的照片。那身粉色襯衣和白色馬甲,倒是和六年後的品味如出一轍。
巽夜一看完郵件,找了個電話亭,用手機撥通了安室透的電話。
在好幾聲鈴響後,才傳來了對方聽上去尚且帶著睡意的聲音:“喂,我是安室透。”
“Bourbon,我是Mead。”
他甚至可以想象,對方瞬間清醒的表情,以及隨即刻意扯開的嘴角的弧度。
“您找誰?是打錯了吧?”對麵的回答帶著明顯的疑惑。
套路,巽夜一心想。他當然知道安室透有兩個手機,其中裝有反追蹤軟件,專門用來和組織聯絡。而他特意打了安室透另一個日常用的手機,這個號碼固然沒有刻意保密,但組織內知道這個號碼的人可絕對不多。
所以不管打這個號碼用組織代號稱呼的人是否真的Mead,也基本能肯定是組織成員。他不信安室透想不到,就是不知道對方是故意的,還是真的多疑。
“我現在發郵件給你,你可以確認一下。”
巽夜一掛斷電話,手指快速編輯了條信息發送到波本的郵箱。
【是我。——Mead】
沒一會兒,安室透回撥了過來。
“Mead,下次聯係我請用另一個號碼,不至於讓我誤會是推銷電話。”聽筒裡的聲音用一種半開玩笑的口吻說,“有什麼需要我做的?”
巽夜一無視了他前半句,通過變聲器改變了音色,直接要求道:“將濱中操送進監獄。”
對麵似乎有點意外,過了片刻才道:“很遺憾,現有證據沒有可能定罪。就算我調查出來是他策劃的作案手法,但他完全可以推說這隻是他在構思小說劇情,沒想到被犯人利用了。”
巽夜一相信公安先生會比他更願意看到對方伏法,但礙於扮演的是波本,才假惺惺地裝作不在意。於是他繼續無視了對方的建議,主動遞過去一個理由,能讓臥底先生去做想做的事:
“這就看你的本事了。送他進去,這個任務才算完成。”話說,還有比他更貼心的BOSS嗎?
“明白了。不過我是否能知道,他是做了什麼危害組織的事?還是得罪了什麼人?”
“等你完成任務,自然會知道。”
BOSS巽這邊無情地掛了電話。
然而一刻鐘後,打工人巽卻因為遲到了一秒鐘而被江口部長叫去辦公室訓話。
等巽夜一好不容易被放出來,坐回工位,才心有餘悸似的長長地出了口氣。
“你彆擔心,部長不是專門找你麻煩。”同事山村由美一臉同情地壓低聲音,悄悄地說,“部長是緊張呢,說是塚本社長今天會來公司視察,消息非常突然,但又沒說什麼時候來。部長今天一大早就進公司了,裡裡外外檢查了很久,連角落都親自用手摸過就怕沒擦乾淨。”
“塚本社長難道是來視察清潔工的工作嗎?”巽夜一麵無表情地問。
山村捂住嘴,避免笑出聲被裡間辦公室的部長聽到,“部長一定會說:細節決定成敗。”
算了吧。如果上級真的對下級有意見,角落灰沒掃乾淨當然可以成為問責的理由,不然,當BOSS的才不要在意這種無關緊要的細節,免得自己第一個過勞死。成為BOSS,不就是為了隻動口讓彆人動手嗎?
——比如BOSS巽想要試驗一下能否通過提前乾預改變六年後的案件發生,這不,自有公安的精英自動送上門當勞動力。
不知道是不是打工人巽的腹誹被上司隔空感應到了,他坐下還沒兩分鐘,又被江口部長叫去了辦公室。
“巽,你把去年到現在為止所有的項目記錄和設計資料,都按照時間分類歸檔,我馬上要!”
說得好像“馬上要”就能馬上有了一樣……巽夜一回想了一下涉及到的文件數目,忍不住出聲道:
“可這些之前已經按項目分類過了,是什麼原因需要重新分類呢?”
江口部長頓了一下,隨即相當不悅地說:“等你完成任務,自然會知道。”
巽夜一不確定是真的有原因,還是江口部長純粹忘記了。他被這句不久之前才用來敷衍波本的話,給狠狠地噎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