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那一個個用被子蒙起來的畸形身影,黎佳心如擂鼓,眼皮子直跳。
而且,相較於其他房間的淡淡腥臭味來說,這間房子的臭味濃度呈幾何性地上了一個台階,差點沒給幾人臭一個跟頭。
寧玄青用儘量輕的聲音道:“一人一架床,咱們快點,搜完就走。”
冥冥中總是有種感覺告訴寧玄青,這間房子藏著很關鍵的東西,在他們進了這間房後,那種感覺更加強烈了。
宿舍的布局很簡單,兩邊靠牆分彆放著兩架床,中間是一張桌子,屋裡並沒有單獨的衛浴間,隻有一扇窗戶,可以看到外麵的空地。
唐恩分到的那架床隻有上鋪睡了人,他努力睜大眼睛借著昏暗的光線去分辨床上的物事。
職工們的床鋪是那種老式的鋼架床,不知道是受詭異影響還是本就如此,那些鋼架上此時已經鏽跡斑斑。
影影綽綽間,他看見下鋪的枕頭上有一條黑乎乎的東西,可奈何光線太暗根本看不清楚,唐恩大著膽子上去摸了摸。
手感粗糙,感覺像是一根繩子。
他疑惑地拿起來準備細看,就在抓著那繩子的手抬到半道的時候,繩子扯不動了。
唐恩這才驚覺,那根繩子的另一頭似乎連著上鋪,而此時,繩子的那頭傳來緩緩的拉力。
那哪裡是什麼繩子,那是上鋪垂下來的頭發!
彼時那頭發正在緩緩往回收,上鋪的那個東西被驚醒了!
唐恩死死捂住嘴壓著尖叫,他戰戰兢兢往後退,眼睛直接不敢看那個正在緩緩坐起來的身影。
唐愈就在他身後悄摸翻找另一架床,忽然感覺有人拉自己的袖子,她立刻回身去看,自然也看見了那個身影。
與此同時,走廊上忽然傳來了那個令人心悸的腳步聲。
兩人在黑暗中對視一眼,心照不宣地同時往窗邊靠過去,順便拉上了寧玄青和黎佳兩人。
好在這裡的員工宿舍窗戶沒有做防護措施,窗子打開可以直接跳出去。
外麵的腳步聲越來越近,屋裡那個東西已經起身了,鐵製的床架因為它的動作正發出吱嘎吱嘎的怪響。
更要命的是,那窗戶好似年頭久了,卡在窗槽裡,眾人愣是使出了吃奶的勁兒,那窗子才慢悠悠地滑出去幾寸,同時還伴隨著粗糲的巨大噪音。
這一下子,整個宿舍裡躺著的東西都開始緩慢坐起來,四人都快急瘋了。
黎佳嚇得眼淚都掉下來了,一邊使勁一邊碎碎念:“祖宗保佑祖宗保佑,要是我這一回逃出生天,我一定戒賭戒色,當個十全十美好少女......我的媽,我的爸,我那素未蒙麵的他,救命呀!要死!要死!”
好在四人合力之下,那窗戶終於還是開了,幾人撐著窗台紛紛往出跳。
黎佳雖然嚇得眼淚鼻涕糊得滿臉都是,但她卻是最後一個走的。
“走,走,快走!我是會長我殿後!”
先出來的唐愈和寧玄青一人抓一邊,把黎佳拽蘿卜一樣從裡麵拽了出來。
黎佳眼瞅著出來了,變故陡生!
一股黑色的頭發竄出來,攜帶起一陣腥風的同時,忽然纏在了她的腳踝上,巨大的拖力瞬間就將人拽回去半截。
是那個最先起床的詭異!
“我他媽就不懂了,一個男人留那麼長的頭發乾嘛呀!”黎佳這下徹底破防了。
“抓住,彆鬆手啊黎佳!”寧玄青咬著牙,一張臉因為使勁憋得通紅。
黎佳咬牙死撐的同時還不忘說話:“這話該我說啊,求你們彆鬆手!”
就在這關鍵時刻,斜刺裡咻地一聲劃過一抹金色的弧光,瞬間就切斷了那鋼索般的詭異黑發。
沒了拖拽力,黎佳一下子就被拉了出來,三個人因為慣性使然,咕嚕嚕滾作一團。
唐恩急忙一手一個將人拽了起來,黎佳驚魂未定之下看見一張黃金卡牌忽忽悠悠飛回來。
“你們沒事吧?”唐恩一邊查看三人的情況,一邊撿起那張牌。
“好家夥,好家夥!我就知道當初招你進公會是對的!從今以後你就是我異父異母的親兄弟!”黎佳一臉後怕地念叨著。
唐愈隻是摔了一下並無大礙,她從地上坐起來後,一下子就看到了那扇被打開的宿舍窗戶。
“你們看!”
眾人聽見她的驚呼,紛紛轉頭看過去。
就見那扇窗戶後麵已經被一個個模糊詭異的身影填滿,它們畸形又蒼白,即便是夜色也遮掩不住它們雙眼中散發的怨毒之意。
看到這一幕,幾人嚇得連連倒退,可是那些家夥卻隻是一動不動地站在原地,到最後索性啪地一聲關掉了窗戶。
黎佳:“...它們這是又回去睡大覺了?”
這是什麼情況?
寧玄青仔細觀察了一下,鬆了口氣道:“它們應該出不了房間範圍,看來是副本的限製。”
眾人一想也對,從方才到現在,大夥兒撞見了多少詭異?
要是這些東西一個個都能到處亂竄,那她們就不用活了。
唐恩有些愧疚到:“抱歉,都是因為我驚動了它們,到最後線索也沒找到。”
就目前看來,那個房間是回不去了,想要找線索是不能的了。
黎佳擺擺手不在意道:“哎呀管他呢,找不到就找不到,命在就行!”
大難不死的黎佳,此時此刻完全進入了無球所謂的賢者模式。
幾人也沒有就失去線索感到多麼惋惜,她們順著牆根兒打算從另一頭摸回宿舍去。
畢竟到現在為止,還沒有找到崔屠夫的房間,他們需要抓緊時間。
走著走著,黎佳被絆了一下,差點摔個大馬趴,還好關鍵時候唐愈拉了她一把。
“這是什麼?”
幾人定睛去看地上那東西,瞧著黑漆漆一團約摸是個行李包,方才因為黎佳那一絆,包裡的東西散落出來。
有一本軟皮筆記本從衣服裡麵掉出來,砸在地上發出啪嗒一聲響,唐愈被那聲音吸引。
她借著月色去看那筆記本,怎麼看怎麼覺得眼熟,這樣的本子似乎在哪裡也見到過,可是這一時半會兒也想不起來。
彼時,寧玄青那邊也有了發現,她從包裡翻出了一個陳舊的工牌,黎佳見她看得認真,也湊過去辨認上麵的字。
“崔,承,福?咦,這是不是那個...”後麵的話黎佳沒有說,但是三人都聽明白了她的意思。
這莫不是崔屠夫的東西?
“我們把東西帶上,找個安全點的地方說話。”寧玄青說著將所有東西往那個行李包裡一塞,帶著眾人離開了宿舍區。
眾人來到了生活區旁邊的汙水處理間,這裡在晚上的時候無人工作,封閉的環境下靜悄悄的,相對來說算是隱蔽。
四人貓在角落裡,借著機械設備發出來的光辨認著筆記本上的字。
這是崔屠夫寫的日記,雖是日記,但也並不是每天都會記錄,因此日記的時間跨度很長,最早的一篇是五年前。
前麵部分講述的是平靜生活,那是崔屠夫與老婆和兒子一家三口,生活其樂融融。
直到半年前,崔屠夫的生活發生了轉變。
“7月15日,小業(崔屠夫的兒子崔建業)跟同組老劉家和老張家的孩子一起玩,幾個娃兒不知道怎麼回事,竟然跑到冷凍庫裡去玩捉迷藏,最後那兩個娃兒出來了,我的小業卻被凍成了冰砣子...”
“7月16日,警察來了,問我怎麼回事,我知道小業是被那兩個娃兒鎖在裡麵的,但是王老板說,為了廠子不倒,為了大夥兒的飯碗,我不能那麼說...”
“7月17日,警察走了,王老板給了我一筆錢...”
“8月1日,老婆病了,我想拿那筆錢帶她去醫院,可是我的錢卻不見了,這個地方有小偷!”
“8月2日,警察又來了,可是警察沒能幫我找到那筆錢...”
“9月15日,不知道怎麼回事,同事們看我的眼神很奇怪,好像我欠了他們什麼似的,但是明明是他們虧欠我的...”
“11月1日,我像往常一樣,準備把剩下的下水帶回去給老婆煮湯,但是王老板出現了,說有人舉報我偷拿廠子的財物,王老板扣下了我的包,還罰了我半個月工資...”
“12月22日,快過年了,今年的年真難過啊...”
“1月10日,不知道是誰把我的東西扔掉了,我找王老板主持公道,可是王老板說這事情不該他管,他還說要讓我多反思一下是不是我自己的問題...”
“1月15日,我有什麼問題?我有什麼問題呢?我到底有什麼問題...”
“1月28日,該死的,這些羊...”
“2月1日,該死的,這些羊...”
“3月6日,該死的,這些羊!”
從這一頁開始,後麵的內容始終在重複著這一句話,而且越到後麵,那些字跡就越發淩亂,甚至有些紙張還因為過猛的力道而被劃破。
翻完了整本筆記,黎佳呼出一口氣,道:“看來我們不用再去找崔屠夫的房間了。”
畢竟屬於崔屠夫的東西全都在這裡了,寧玄青看向唐恩,說不出是慶幸還是感慨。
“若不是你,咱們可能永遠找不到這個東西。”
如果唐恩沒有驚動屋裡的詭異,四人就不會從窗戶逃命,如果不從窗外的空地走過去,自然也不可能找到崔屠夫的線索。
唐恩咧嘴一笑,撓了撓頭不好意思道:“運氣好,運氣好。”
黎佳拍拍他的肩膀笑道:“意外的好運!”
就在三人說話的功夫,唐愈已經開始翻找行李包裡剩下的東西了,她在最下麵摸出了一張被防水塑料袋密封起來的照片。
“咦?這是...”唐愈舉著照片辨認上麵的人,一下子就愣住了。
黎佳湊過去看:“這是不是崔屠夫一家三口的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