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中的守衛們惶惶然,匆忙將展昭抬入屋內。那淩亂的腳步聲與急切的呼喊聲,刹那間打破了開封府素日的靜謐。
包大人與公孫先生正在書房商議要事,聞得展昭受傷之訊,麵色驟變,仿若為陰雲所蔽。
二人未及多言,即刻擱下手中諸事,疾步往展昭居所奔去。
包大人雙眉緊蹙,皺紋深如溝壑,眸中滿是憂慮與焦切:“展護衛緣何遭此重創?竟至如此境地!公孫先生,還望你全力施救,萬不可使展護衛有差池。”
公孫先生沉聲道:“大人寬心,學生定當傾儘全力。”
公孫先生說罷,快步上前,俯下身去,小心翼翼地撥開展昭傷口周邊沾染著血跡的衣物,細細查看每一處傷口。
一番仔細檢查後,公孫先生麵色愈發嚴峻,額間沁出細密汗珠,急忙打開藥箱,手腳麻利地翻找出各類傷藥、棉布等物,沉聲道:“經學生仔細查看,展護衛身上的傷口之中有數枚暗器,這暗器淬毒,毒性已然發作,好在毒素暫未攻入心脈,性命暫無大礙。然展護衛流血甚多,且毒性正不斷蔓延,當務之急是先把暗器一一取出,再擠出毒血,以解毒草藥敷之,隨後煎服驅毒湯藥,片刻不容耽擱。”
包大人點點頭:“還請公孫先生速速為展護衛處理傷勢。”
公孫先生神情凝重,拱手回應道:“大人放心,學生定當全力以赴。隻是這救治過程複雜且需萬分謹慎,還望大人及諸位暫且退至一旁,莫要驚擾,容學生安心施為。時間緊迫,學生這便開始。”
言罷,公孫先生深吸一口氣,迅速鎮定下來,旋即投身於救治之中。他命人取來溫熱的鹽水和烈酒,先是用鹽水小心翼翼地為展昭清洗著傷口。
待仔細清理完所有沾染毒素的創口之後,公孫先生的目光緊緊鎖定在那深深嵌入展昭傷口之中的暗器上。
在宋朝時期,取暗器常用的工具是一種名為 “柳葉刀” 的精巧刀具,其刃薄而鋒利,刀身狹長,形似柳葉,極適合深入創口進行精細操作。
公孫先生從藥箱中鄭重取出柳葉刀,為儘可能降低感染風險,他先將柳葉刀置於火上炙烤,火焰舔舐著刀刃,刀刃在高溫下微微泛紅。
待柳葉刀冷卻後,又將其放入烈酒中浸泡片刻,借助烈酒的殺菌作用進一步消毒。處理完畢,刀刃在燭光下閃爍著森冷的寒光 。
公孫先生深吸一口氣,他用一隻手穩穩地固定住展昭受傷的部位,另一隻手則輕輕握住柳葉刀,緩緩靠近暗器。
刀刃精準地探入創口,順著暗器嵌入的角度,小心地撥開周圍的肌肉組織。每一次動作都輕柔卻又果斷,力求在不損傷周圍組織的前提下,讓暗器鬆動。
然而,暗器嵌入得極深,且周圍的肌肉因受傷而緊緊包裹著它,取出的過程並不順利。
公孫先生額頭上的汗珠愈發密集,他不敢有絲毫懈怠,小心翼翼地調整著柳葉刀的角度和力度。他微微轉動手腕,巧妙地利用刀刃的弧度,試圖讓暗器與周圍的肌肉分離,每一個動作都謹慎而緩慢,生怕對展昭造成二次傷害。
終於,在公孫先生的不懈努力下,第一枚暗器被緩緩拔出。
隨著暗器的取出,一股黑色的毒血隨之湧出。公孫先生迅速將暗器扔到一旁準備好的銅盒中,並且立刻用棉布按壓住傷口,擠出更多的毒血,直到流出的血液顏色逐漸變淺。
緊接著,公孫先生又將目光投向展昭身上的下一枚暗器,重複著剛才的操作,一枚又一枚,直至將所有暗器全部取出 。
隨後,公孫先生不假思索地從藥箱裡挑出專門克製此毒的草藥,將其細細碾碎,和著特製的藥膏,極為嫻熟且謹慎地敷在展昭的傷口之上,以遏製毒素的蔓延。
緊接著,公孫先生拿起繃帶,手法穩健地為展昭包紮起來,繃帶在他手中靈活地纏繞,不多時便將傷口包紮得嚴嚴實實。
處理完傷口,公孫先生並未停歇,立刻提筆在紙上奮筆疾書,寫下一張解毒藥方,而後鄭重地將藥方遞給身旁的侍衛,言辭懇切地說道:“速去城中最信得過的藥鋪,照這藥方抓藥,務必保證藥材的品質與劑量分毫不差。這關乎展護衛的性命,片刻都耽誤不得!”
侍衛領命,正要離去的時候,公孫先生像是突然想起什麼,趕忙將其叫住。
他快步走到侍衛麵前,神色凝重地說道:“你拿到藥後,莫要耽擱,直接去尋府中擅長熬藥的張大嫂。這藥乾係重大,必須以文火慢熬一個時辰。期間,務必讓張大嫂不停攪拌藥汁,絕不能讓藥汁溢出或是熬乾。你守在一旁,待藥熬好,即刻端來此處,片刻都不能耽誤。這可是關乎展護衛生死的大事,容不得一絲馬虎!”
侍衛聞言,表情嚴肅的說道:“公孫先生請放心,卑職定當不負先生所托。”說罷迅速轉身離去奔赴藥鋪。
侍衛離去後,公孫先生這才將緊繃的身子微微放鬆,抬手用衣袖拭去額頭密密麻麻的汗珠,快步走到包大人麵前,拱手作揖:“大人,展護衛的傷情如今已做了緊急處置。那暗器所淬之毒頗為棘手,不過好在及時清理傷口、敷上解毒草藥,暫時遏製住了毒性蔓延。”
他微微頓了頓,眉頭輕蹙,眼中滿是憂慮,接著道:“然展護衛流血過多,身體極為虛弱。前幾日是最為關鍵的時期,毒素未除儘,稍有不慎,毒性攻心便可能危及性命。這期間必須按時服用解毒湯藥,精心調養。待熬過這艱難階段,毒性徹底清除,再靜心修養月餘,憑借他強健的體魄,應能逐步恢複元氣。但即便到那時,也不可掉以輕心,仍需持續留意他的身體狀況,確保完全康複,以免留下暗傷,影響日後的行動與康健。”
包大人微微點頭,臉色依舊陰沉似鐵,緩緩而言:“此次展護衛前往黃泉閣,必定曆經重重艱難險阻。那夥歹徒實在是猖獗至極、可惡萬分,竟敢如此明目張膽地與我開封府抗衡,定要讓他們付出慘痛代價,絕不可輕饒。”
包大人頓了頓,沉聲道:“公孫先生,此次展護衛受傷,皆是為了開封府的公務,我包拯難辭其咎。往後的日子,還望先生務必傾儘全力,不論花費多少人力、物力,定要讓展護衛毫發無損地康複。”
隨後,包大人轉身,表情嚴肅地對身邊的侍衛說道:“你速速去把蘇姑娘請來,展護衛如今受傷,她身為展護衛的妻子,理應知曉此事。”
這期間,公孫先生把之前從展昭傷口處取出的暗器集中放置在一個特製的銅盒中,此銅盒本是他用來存放一些劇毒藥物與危險物品的。
隨後,他在盒中倒入烈酒,再次進行消毒,以防殘留的毒素揮發。
因這些暗器上沾滿了毒血與皮肉組織,毒性強烈,若隨意丟棄,恐對他人造成傷害。
公孫先生打算為展昭處理完傷口之後便尋一處安全之地,深埋這些暗器,確保不會再有任何隱患 。
不多時,蘇顏帶著錦嫿匆匆趕到。
蘇顏一踏入房門,看到展昭臉色蒼白如紙地躺在床上,毫無血色的麵容顯得那麼虛弱,心裡不禁 “咯噔” 一下。她雖然之前還時常吐槽展昭老是受傷,但如今親眼目睹他這般模樣,內心還是受到了極大的衝擊。
她腳步急促地快步走到床邊,聲音帶著焦急:“包大人,公孫先生,展大人這是怎麼了?到底發生了什麼,怎麼會傷成這樣?”
公孫先生見此情景,便將事情的經過簡要地告知了蘇顏。
蘇顏聽後,淚水在眼眶中打轉,自責地說道:“都怪我,如果不是我非要展大人幫忙做蛋糕,他也不會如此勞累,說不定就不會受傷了。”
錦嫿在一旁急忙安慰道:“小姐,您彆這樣自責,這怎麼能怪您呢,展大人是為了查案,為了百姓的安危才會受傷的,這是他的職責所在啊。”
包大人對蘇顏沉聲說道:“蘇姑娘,如今展護衛生死攸關,所以,本府想拜托你悉心照料展護衛。蘇姑娘,期間如若有任何需要,儘管開口,開封府上下定全力配合。”
蘇顏趕忙抬起頭,堅定地說道:“包大人請放心,我和錦嫿一定會照顧好展大人,直到他完全康複。”
“如此甚好,展護衛就拜托你了。”包大人點頭道。
一個多時辰後,門外響起了敲門聲:“包大人,公孫先生,展護衛的解毒湯藥已經熬製好了。”
“快快進來。”
侍衛聽到包大人的話語後,推門走了進來。
隻見之前的那個侍衛小心翼翼的提著一個小食盒,快步來到公孫先生身旁,說道:“包大人,公孫先生,展大人的解毒湯藥已經熬製好,卑職全程守在一旁,片刻都不敢懈怠。”
說罷,他打開食盒,小心的從中捧出一碗尚冒著熱氣的湯藥,接著道:“幸不辱命,藥汁未溢出分毫,也未曾熬乾,還請先生查驗。”
公孫先生連忙接過,先是仔細觀察藥的色澤,又輕輕嗅了嗅氣味,微微點頭,神色稍緩:“不錯,辛苦你了。”
包大人在一旁微微頷首,感慨道:“多虧你儘心儘力,這藥對展護衛至關重要。你一路奔波,又守著熬藥,著實辛苦。眼下事情已妥,你且回去好好休息,之後若有需要,再行傳喚。”
“是,包大人,公孫先生,那卑職先告退。”李侍衛抱拳行禮,退了出去。
待侍衛退下,包大人轉頭看向公孫先生,神色凝重且焦灼:“公孫先生,蘇姑娘初涉此事,恐因不熟悉喂藥之法而浪費這湯藥,如今展護衛情況緊急,耽誤不得。就勞煩先生先為展護衛喂下這劑湯藥。待展護衛蘇醒後,再由蘇姑娘接手照料展護衛之事。”
公孫先生鄭重地點點頭,他從身旁的藥箱中,取出一把由烏木製成的藥勺,勺身打磨得光滑細膩,邊緣圓潤,不會對展昭的口腔造成絲毫損傷。他先用這把藥勺輕輕攪動,讓藥溫均勻適中,隨後舀起一勺湯藥,放在嘴邊輕輕吹涼,確保溫度不會燙傷展昭。
公孫先生微微側身,一隻手輕輕扶起展昭的頭部,另一隻手從懷中掏出一方乾淨的手帕,折疊成窄條,輕輕撐開展昭緊閉的牙關。緊接著,他手持烏木藥勺,緩緩將湯藥順著嘴角與手帕的縫隙,一滴一滴地送進展昭口中。每送幾滴,他便停下,仔細觀察展昭的喉嚨,確認有輕微的吞咽動作後,才繼續。
喂藥過程中,公孫先生時刻留意著展昭的麵色與呼吸。一旦發現展昭有任何不適,比如麵色泛紅、呼吸急促,他就立刻停止喂藥,用手帕輕輕擦拭展昭的嘴角,隨後才再次嘗試喂藥。
此時,蘇顏站在房間的一角,在心中默默祈禱展昭能夠平安無事。
就這樣,一勺接著一勺,湯藥逐漸見底。終於,整碗藥都喂完了,公孫先生長舒一口氣,將展昭的頭輕輕放回枕頭上,用另一方乾淨的帕子輕輕擦拭去他嘴角殘留的藥汁。
公孫先生站起身來,對包大人說道:“大人,藥已經喂下去了,接下來就看展護衛自身的造化了。希望這藥能儘快發揮作用,讓他早日醒來。”
包大人微微點頭:“一切就仰仗先生了,希望展護衛能挺過這一關。”
隨後,公孫先生緩緩走到蘇顏身旁,沉聲道:“蘇姑娘,這幾日夜裡便要勞煩你守在這裡了。展護衛這傷勢嚴重,又剛服下藥,唯恐夜裡會發熱。你多留意他的狀況,若他麵色泛紅、呼吸急促,或是身子發燙,有任何異常情況,需趕緊去叫我過來。展護衛的安危,就托付給姑娘了。”
蘇顏用力地點點頭,嚴肅道:“公孫先生放心,我定會寸步不離守著展大人,一有情況,馬上就去請您。”
此時,包大人也踱步至蘇顏麵前,對她說道:“如此,便勞煩蘇姑娘了。”
蘇顏微微欠身:“包大人放心,我定不會讓您失望。”
包大人微微頷首,轉身與公孫先生一同朝門外走去。到了門口,包大人又停下腳步,回頭深深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展昭,目光中飽含著擔憂。
隨後,他便與公孫先生一同離去,身影在昏暗的走廊中漸行漸遠,隻留下沉穩的腳步聲在寂靜的夜裡回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