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2

在安柯決定讓小何塞明白何為世間險惡的時候，古鐵雷斯夫人已經再次訓斥起了兒子。

“雖然是我不對，”小何塞委屈地看著母親，接著伸手指向安柯，“可他也應該對我道歉——他說我是娘娘腔！”

娘娘腔這個詞一出，古鐵雷斯夫人看向安柯的目光也發生了變化，或者說，驚詫。

她像是不敢相信安柯用這樣的話攻擊了她的小兒子。

安柯不禁蹙眉，想問這位護短的夫人——

你的兒子主動挑釁我，我回擊他，或許有幾分口不擇言，但那也是他先開始的，不是嗎？

或許是因為他目光凜然，充滿了“歡迎對線”的無畏，古鐵雷斯夫人在和他對視兩秒後，反而露出了苦笑，“怎麼說呢……我知道是何塞不對。”

“媽咪！”古蒂不滿地看著母親，他已經道歉了！不管那家夥接不接受，反正他已經道歉了！

古鐵雷斯夫人輕輕按住兒子的肩膀，也壓下了他不滿的躁動，繼續看向安柯，猶豫了兩秒才說：“但我想，以後是不是不再說那個單詞比較好呢？因為你也長得那麼可愛，就像是拉斐爾筆下的黑發小天使，你一定不希望彆的孩子也這樣稱呼你吧？”

安柯微愣。

古鐵雷斯夫人這番話，聽上去依然是護短母親在維護自己的兒子，但他畢竟是個成年人，聽出了些許的暗示。

難道在這位夫人看來，他在未來也會遭遇“娘娘腔”攻擊？

又或者說，他隨口用來攻擊小古蒂的那句“娘娘腔”，經常被其他熊孩子用來扣在小古蒂頭上？

好像……很有可能啊。

因為這種垃圾話，貫穿了古蒂的球員生涯，就連他和自己的妹妹來個貼麵吻，都會被媒體扣上基佬的帽子。

想到這些，安柯又看向了仍在怒視他的小古蒂一眼，才對古鐵雷斯夫人道：“我以後不會再那樣稱呼他了。但他也不許稱呼我大舌頭。”

古鐵雷斯夫人在安柯說出這段長句時，已經察覺了這個明顯來自異域的男孩不會彈舌，這顯然是兒子和他發生衝突的原因。

她點了點頭，正打算拉著小古蒂離開，就看黑發男孩再次對小古蒂道：“試訓結束後，我等著你——你能通過吧？”

配合這句疑問句，一同送給古蒂的，還有他挑釁的目光。

考慮到這小家夥的確有個好母親，他已經不打算使壞了。

隨之而來的，反而有些擔憂。

畢竟在他記憶中，這小家夥可是9歲才入選皇馬，如果這個一點就炸的家夥無法通過試訓，他未來的皇馬青訓生涯中，豈不是少了一個絕佳的“玩具”？

一點就炸的小何塞當然沒有讓他失望，馬上就開始撂狠話了，不過古鐵雷斯夫人的手速也很快，直接捂住他的嘴巴，將他手動消聲，接著拉到彆處。

他們剛剛走開，安柯就聽到了騷動聲，原來是負責選拔的教練組入場了。

不過沒等安柯觀察他們的身影，就聽到“砰”的一聲響，原來是他的養兄盧卡斯已經將一直背著的大包丟到了地上。

不等他反應，就看到盧卡斯已經單膝蹲地，用最快的速度將包拉開，拿出早就準備好的球鞋、水杯，以及用塑料袋包好的毛巾等物品。之後他也不起身，直接就以這個姿勢解開了安柯的鞋帶。

這像極了求婚現場的畫麵，讓當了三年麵癱的幼崽大驚失色，他馬上拽回那隻腳，急道：“我自己來，我自己來……”

“等你來就太慢了，”盧卡斯拽回了那條腿，讓隻能單腿支撐的安柯隨之向前踉蹌了一下，不得不扶住他的肩膀。

盧卡斯邊用最快的速度扒下來那隻鞋，接著給安柯套上球鞋，口中還在吐槽著，“剛剛應該給你提前換好裝備的，這能讓你有更充足的時間熱身，都是那個可惡的小鬼打岔！”

安柯沒有回答。

他已經被養兄洶湧澎湃的愛意淹沒了——

讓他死得透透的那種淹沒。

盧卡斯還在強調：“還記得我說的話吧？等會先是體測，然後是技術測試，隻有通過這兩次測試的小球員，才能進入最後的模擬比賽環節。

而體測的時候，全是我陪你練習過的那些東西，你記住繞杆的時候不要一味求快，穩定就行了，你一定行的！”

說到這裡，盧卡斯終於鬆開了他的兩隻腳丫，不過他沒有起身，而是用適當的力道揉捏了幾下他的小腿，為它們放鬆後，才起身拍了拍他的肩膀和後背。

安柯已經被他拍得無力說話了。

好吧，其實他也不知道要對這個明顯有著弟控屬性的養兄說什麼，所以他索性後退兩步，自行熱身。

直到兩分鐘後，負責選拔的教練拿著喇叭讓他們按照位置分組時，他才看向養兄，想起一個問題，“你給我報名的什麼位置？”

“當然是前鋒啊。”盧卡斯理所當然道，“我怎麼可能讓你去踢中場和後衛！”

果然是美淩格（皇馬球迷）的選擇……

安柯心中歎息一聲，指著場內上百名孩子道：“他們的家長，也和你想的一樣。”

盧卡斯明顯愣了下，接著就理直氣壯道：“可你和他們不一樣啊，你是天才！真正的天才！”

安柯又在心中一歎，指著場內上百名孩子道：“他們的家長，也和你想的一樣。”

被他兩連懟的盧卡斯終究是個少年，他先是抿唇，像是在思考自己的選擇是否會影響到弟弟入選，過兩秒才堅定道：“但你就是不同的啊，你一定可以的。看到沒，那個穿著紅背心的就是負責前鋒組測試的教練，你快去吧。”

安柯順著他的手指看去，就看到了一個已經被孩子們淹沒的可憐教練。

他沒有立刻跑過去，而是轉目看向四周，果然看到後衛組、中場組、門將組那邊門可羅雀。

如此鮮明的對比，讓安柯在心中又感歎了一聲“不愧是皇馬”，才緩步向前鋒組走去。

值得一提的是，他已經在那些湧向前鋒組教練的孩子中，看到了金毛小何塞的身影。

不過安柯很快就為自己此刻“漫不經心”、“不夠上進”的表現付出了代價。

因為跑得快的孩子們都拿到了一個號碼牌，等他拿到號碼牌時，已經是63號，這意味著他是第

7組參加測試。

這也沒什麼大不了的，安柯想，7是皇馬最重要的數字嘛。

在彆的小鬼測試的時候，他也可以原地活動活動，熱熱身。

他是這樣想的，也是這樣做的，在發現沒有工作人員製止後，他還小跑了幾步找了找感覺，也的確找到了感覺——

小孩子的身體，居然這麼輕盈嗎？

他覺得自己跑起來就像是一陣風，有著自由縱意天下的暢快。

他這樣想著，就聽到一道聲音傳來：“柯柯！不要緊張！不要緊張！”

安柯無語地向著愚蠢的養兄看去。

我不緊張，但你好像緊張得快嘎了。

不過考慮到這家夥緊到幾乎窒息的模樣和他那張德裡德氣的臉實在是不搭，安柯隻能衝著他的方向揮了揮手，表示聽到了。

等他再回頭，就看到小何塞正在同組的孩子中一騎當先，雖然很快就被另一個更高更瘦的孩子超過，還是保住了第二名的寶座。

明明是還不錯的成績，可小何塞臉上掛著明顯的沮喪，不過他很快重振旗鼓，隻是他重振旗鼓的方式有些特殊——

他的目光穿越人群，特意找到了安柯，狠狠瞪了他一眼。

挨了眼刀的安柯麵對送上門的“玩具”，當然要回以“甜甜笑容”。

收好啊，小何塞，這是你應得的。

然後呢？

如果眼刀真能刀死人，此刻的安柯已經百孔千瘡，涼透了。

小何塞很想知道這個大舌頭能跑出什麼成績，不過教練已經招呼他和同組隊友去參加接下來的繞杆跑，隻得作罷。

等到終於輪到安柯這組時，因為知道自己的身高和競爭對手們有一定差距，腿沒有他們長，所以憑借經驗，沒有在開跑時就率先發力，而是一直跟在兩個領跑者身後，等到最後十幾米時才突然發力，最終贏得第一。

對於隨之而來的繞杆跑，一些完全沒有訓練基礎的孩子明顯不適應，跑起來小心翼翼，倒是被安柯特意留意觀察的小何塞跑得還不錯，拿了第一。

嗯，這小子絕對是有備而來。

當然了，在拿了第一後，小何塞當然要衝他挑釁一番。

安柯不以為意，繼續耐心等待著。

等輪到他繞杆跑時，也沒有一味求快，而是穩定發揮，最終輕鬆奪魁。

可能是考慮到孩子們的體能，體測隻進行了這最基礎的兩項，安柯知道，接下來的技術選拔才是重頭戲，因為考試內容是傳、停、帶、射。

這就像是相聲界的說學逗唱一樣，是球員的基本功。

不過在安柯看來，傳停帶射與其說是四項基本功，不如說是兩種。

因為無論是傳球、帶球還是停球，考驗的都是球感，而球感這種東西，是與生俱來的。雖然後天也能練出來一些，同為職業球員，有的球員球感絲滑無比瞬發連招，有的球員人球結合堪稱無敵，有的嘛……彆帶了，再帶就丟了。

安柯也不知道自己這具身體的球感如何，但在看到考核第一步是顛球時，他就決定放飛自我。

顛球嘛，在場哪個孩子不能顛個幾十個啊？

但在大庭廣眾，尤其是教練的注視下顛球，就是另一回事了。如果不信，大家可以問問顛球鬼才登貝萊。

果不其然，隻是顛球環節，就能篩選出一堆心理素質不佳的小朋友，不過教練像是早知道一樣，會給他們一次重來的機會。

麵對這樣的機會，有的孩子能抓住，有的反而更糟，很快就哭了一片。

等到小何塞那組時，安柯的目光自然而然地落在了他身上。

大家彆誤會，他可不認為小何塞的心態不佳，恰恰相反，這孩子的心態好過頭了。

果然，在全家人的愛意和讚美之下長大的小何塞並不怯場，雖然在三分鐘內隻顛了58個，但還是穩穩過關。

小何塞再奪第一後，也不忘照例看向自己的對手——

看到沒，這才是實力！

大約十分鐘後，安柯獲得了屬於自己的足球。

這顆球落入他手中後，他就察覺出重量要超過後世足球不少，但這種紮實的感覺，在顛球時也有妙用。

隻要在顛球時掌握好節奏，開頭不出錯，1分鐘顛個五六十個應該沒問題，但考慮到這是3分鐘的比賽，如果出錯就得重來，他在開始顛球時特意將節奏放得更慢，力求穩健，最終顛了216個。

我應該是今天顛得最多的吧？

安柯抱著球想著，就聽到一道掌聲響起。

他愣了下，因為為他鼓掌的並不是弟控盧卡斯，而是那位穿著紅色熒光背心，看上去格外醒目的教練。

“很棒，非常棒！”教練像是怕他聽不懂，語速放得很慢。

安柯不是很懂6歲孩子的顛球水平，一分鐘顛了70個，就能得到這樣誇獎嗎？

在他印象裡有一些中國小孩，一分鐘能顛200多個呢。

顛球之後，就是帶球考核。

不過對孩子們來說，這項考核也不怎麼友好，因為考的是繞杆帶球。

所以之前那些繞杆跑不佳的孩子，在這關也無法取得好成績，繞杆成績不錯的孩子，隻要再小心一些，也能順利過關。

比如，何塞。

比如，安柯。

可能是為了給這些孩子們一些安慰，接下來的射門環節教練組明顯放了水，在距離門前10米的位置，沒有任何遮擋的情況下，小球員們隻要能精準命中四個死角，就能通過。

聽起來好像很簡單，但大家想想球員們在比賽時罰點球的樣子吧。

雖然門前沒有門將，沒有任何遮擋，但對於6歲的孩子來說，在眾目睽睽之下要連續打進四個死角，也是有些難度的。

所以這關考驗的，不僅僅是孩子們的射術，還有抗壓能力。

畢竟當前鋒的，如果不能在機會到來時把皮球送入球門，等待他們的就是千夫所指，萬人唾罵，當然需要一顆冷靜強大的內心。

想到這裡，安柯就看向了小何塞。

毫無疑問，因為家人給予的愛，他足夠自信，但自信並不代表冷靜、承壓能力強。

結果小何塞用實際行動將他的臉打得啪啪響——

四個球，全進了！

穩穩過關的小何塞先是興奮，接著就在人群中找尋安柯的方向，在找到他後，小何塞已經壓不住嘴角啦！

大舌頭，你行不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