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列車(1 / 1)

“近期落井市有搶劫犯出沒,請.....大家看,看,看好小孩,注意人身安全!”

“如有發現可告知乘警……”

列車上播放著卡頓的電子廣播,靠著窗的一名白發青年緩緩睜開了雙眼。

他的臉色慘白沒有一絲血色,秀氣的眉毛下麵是一雙多情的桃花眼,淡白色的嘴唇微微抿著,在暗黃的燈光下平添了幾分病態。

如果不是半睜的眼睛和不斷起伏的胸口,說他死了也有人信。

季寧抬手輕順胸口,克製著想要咳嗽的衝動。

視線中是一排排破舊的座椅,上麵的座套有不少通了洞。露出大半紅色的填充物在外麵,泛出一陣陣血腥味。身下的座椅很硬,隻要輕輕一動就會嘎吱作響。

【歡迎來到單人新手迷霧世界——沉默列車】

【玩家:季寧】

【難度:s級】

【通關率:0.29999%】

【通關任務:作為一名父親,你打算帶你的兒子出門旅遊,請帶他乘坐高鐵順利抵達諾比瑟列。】

他看著這一切,眼裡先是閃過驚訝,後又露出些興奮。

終於……這場迷霧還是降臨了嗎?

如果是這樣的話,事情就變得有趣多了……

青年的嘴角勾起一抹笑容,帶著些嗜血的意味。

鼻尖縈繞的一股氣味,讓他眉頭一挑。

這麼重的血腥味,看來這裡死了不少人。

但任務隻是帶兒子乘坐高鐵,抵達目的地的話,不應該死那麼多人才對。

s級的世界評定和百分之零點三的通關率......

隻能說明一件事。

那就是任務不可能像表麵說的這麼簡單。

他向著窗外看去,迷霧散去,露出了一個不怎麼大的站台,旁邊立著裂了大半的標牌——愛蘭市。站台的綠化很差,僅有一兩顆快要枯死的樹木歪倒在花壇上,綠草彩花毫無蹤影。

天色昏暗,站台上稀稀拉拉的燈光隻能模糊地照出部分車身。

列車車身外表泛黃,上麵的燈光昏暗。

隱約能透過玻璃窗看到不少座椅已經損壞扭曲,像是很久沒有維修和清潔過了似的。

由於此地為初始站,上麵並無旅客,隻有幾人在站台旁等待上車。

“叮叮當當!”

伴隨著發車的聲音,列車關閉艙門搖搖晃晃地向目的地駛去。

【列車已開啟,請不要隨意走動以免受傷。本次列車由蘭德克裡開往諾比瑟列,途徑愛蘭、比曲……】

季寧側身去看任務中提到的兒子,小孩大概五六歲的模樣。

跟他一樣有著一捧白發,頭上戴著一頂小熊帽子,水靈靈的大眼睛正看向過道。

彆說,我這兒子,還挺像我,迷霧世界還是這麼嚴謹。

“咳咳咳!”

胸腔傳來的陣陣癢意讓他忍不住咳出聲來,拉回了小孩的目光。

小孩仰起頭來看他,拉了下他的袖子:“爸爸,你怎麼了?”

“嗯,沒事。”

季寧現在還沒弄清父親這個人設需要做些什麼,隻好少說點話防止暴露。

而白發小孩也沒有深究,再一次轉過頭去。

趁此機會,他稍稍坐直,轉身麵向車廂,不動神色地看了看上麵的旅客。

這是一號車廂,裡麵的旅客連他加孩子攏共八個人。

前麵是一個吊兒郎當的黃毛正從過道走向座位。

左邊坐著三個興奮的大學生,正捂嘴討論著什麼。

後麵一個胖子正靠著窗戶鼾聲大作,時不時抬手撓撓露在外麵的肚皮。

斜前方還坐著一個滿臉皺紋,白發蒼蒼的老嫗,不停地撫摸著手裡的照片。

季寧眉心微蹙,對於一趟正常的高鐵來說,這個人數實在太少了。

甚至少的有些詭異。

怪異感揮之不去,青年的耳邊突然傳來指責。

“你這小屁孩,撞到人了還想跑?”

響起的質問,讓季寧側目。

一個黃毛,耳後彆著根煙,身上穿著緊身衣和緊身褲外加豆豆鞋。

集齊了精神小夥的一身。

黃毛麵上凶狠,歪著身子攔在座椅前,手裡提溜著一個白發小孩。

小孩被揪著衣領,白皙的臉蛋上露出些薄紅來。

“放開我!我沒有撞到你!”

他掙紮著想要離開,黃毛輕蔑一笑,啐了口口水在地上。

“我呸!你個小雜種,我說你撞了就是撞了,鞋子都踩臟了,讓你家長賠錢!”

看著鬨事的黃毛和扭動的小孩,季寧的雙眼微微眯起。

白發,小熊,這小子離開座位的時候,一點聲音都沒有。

哪怕是我都沒有注意,有點意思。

小孩見掙脫不開,隻能抬起頭看向座位上的青年。

肩膀耷拉著,可憐兮兮道:“爸爸,這個叔叔欺負我。”

“你就是他爸爸?”

黃毛順著目光看去,一個白發青年倚靠在椅子,皮膚白皙,容貌精致。

“喲,還是個美人,可惜是個男的。”

“小雜種把我鞋踩臟了,說吧,怎麼賠?”

眼看黃毛嘴裡吐著臟話,季寧皺眉離開了座位。

小孩是這次任務的主體,如果任由黃毛繼續下去,保不齊會讓他受到傷害,繼而讓我的任務失敗。

先把他帶回身邊再說。

青年踱步上前,伸手要拉過小孩,

“這位先生,賠償的事情我們可以慢慢商量。我兒子他不舒服,能先放開你的手嗎?”

“不放你又能拿我怎麼樣?”

黃毛的眼裡透著不屑,語氣極其無賴。

“是嗎?”

季寧麵帶微笑,伸出骨節分明的手指,落在拎著小孩的那雙黑手上。

青年的體溫偏冷,碰觸到黃毛的一瞬間便讓他寒毛卓豎。

下一秒,嚎叫響徹車廂。

隻見黃毛立刻鬆開小孩,捂著自己的手腕連連跳腳和辱罵。

“媽的!你找死!”

說完他就要揚起手朝著瘦弱青年扇去。

“哎呦!使不得呀使不得!”

一個老太太突然竄出,擋在兩人中間,顫巍巍地搖著頭。

她站在暗黃的燈光下麵容和善,周身好似散發著光輝一般。

“小夥子,得饒人處且饒人。”

隨後她又扭頭看向季寧勸道,“你也是,小孩還在這兒呢,怎麼能讓他經曆這些?”

“瞧把小可憐嚇的,奶奶心疼死了。”

老嫗滿是老繭的手捏了捏小孩的臉蛋,黃毛麵上露出怒意,暗暗咒罵了聲。

“晦氣!死老太婆,我勸你離遠點。”

他用力推開老嫗,舉起拳頭打向季寧。

季寧沒有躲閃,而是抬手攔下,順勢向後一折。

“哢噠!”

黃毛的手當場脫臼,抱著手臂跳來跳去。

“啊啊啊啊!我的手!”

沒等他過多嚎叫,眼前的青年又把他的手扯過,左右一擰恢複成了原狀。

“現在好了。”

然後捂住嘴巴一陣咳嗽。

“咳咳咳。”

“都說了要冷靜,咳咳咳,你這人怎麼不聽呢,不過我比較心善,幫你治好了。”

血液從季寧的指縫裡流出,黃毛愣在原地。

不是,挨打的是我,你治什麼?!你還吐那麼多血!!!

看著青年手裡的血越咳越多,他連連後退,“你,你,你咳血可不是我造成的。”

“哪涼快哪呆著去,彆特麼多事把乘警招來聽到了嗎?”

他的眼神凶狠,手掌輕拍腰間小刀,帶上了些威脅的意味。

見他不再糾纏小孩,季寧滿意地笑了笑,“當然不會。”

青年說完又咳了點血出來,神情裡透出些無奈,重生就重生,怎麼連死前受的詛咒也帶來了。

他看著自己狀態欄裡那個詛咒嘲諷一笑。

隨後季寧抱著兒子回到座位,途徑幾個大學生,還能聽見他們小聲的議論。

“你們說他怎麼了?看著像得什麼重病一樣。”

“不知道誒,不過小孩在列車裡亂跑,確實是他的責任。”

“噓!他過來了。”

聲音逐漸散去,季寧沒再理會他們而是看向窗外。

突然,他的眼前閃過一道閃光,刺得他眼睛微微眯起。

同時,車廂內響起了一道極其微小的鈴聲,歌詞詭異而充滿殺氣。

青年扭頭看去,並沒有找到發出光源和聲音的東西。

“鈴聲?”

呢喃之間,車上本就昏暗的燈光在此刻滅了大半。

濃鬱的血腥味漂浮在空氣中,惹得本就呼吸不順的季寧又咳了起來。

他的眉心微蹙,周圍的血腥味加重了,氣溫在變低。

有什麼東西要來了。

下一秒,燈光再次亮起,原本空蕩蕩的車廂在此刻擠滿了“人”。

一個個黑影,看不清臉。

它們都直勾勾地看著季寧,透過麵具的眼神裡充斥著渴望和殺戮。麵具上是一個小醜模樣的笑臉,雙眼彎成月牙,嘴角咧到耳後根。

“又有肉可以吃了,嘻嘻!”

“他看著好美味的樣子,好餓,好餓!”

雖然還不明白發生了什麼,但季寧嘴角扯出一抹笑。

“讓我看看,是誰要吃我?”

這般說著,他赤手空拳打向影子怪,白淨的拳頭帶起強勁的風。

“噗!”

成片成片的影子怪被他打了散開來,又凝聚到一起。它們笑聲尖銳,瘋狂地攻擊青年。

無論季寧如何攻擊,這些影子怪總能再次凝聚。

它們像獵手一般,調戲著眼前美味的獵物,等待著他精疲力儘。

而青年的身體不斷傳來火焰的灼燒感,手中的武器也因脫力和疼痛掉落在地上。

季寧靠在窗邊,機械地用手去抵擋影子怪。

手上的肉卻被它們撕咬啃食,隻剩下根根白骨和一地的鮮血。

就在這時,他胸口突然一陣劇痛。

“該死的詛咒,竟然在這個時候發作了……”

既然這樣……

他的眼裡閃過瘋狂,用僅有白骨的手肘打碎玻璃,身體向後一仰。

“再見!”

影子怪們紛紛尖叫出聲,“不!!!”

“可惡!可惡的人類!”

白發青年滿意的閉上眼睛,嘴角微勾的模樣沒有一點死亡的淒慘。

他感受著身體跌落的劇痛和意識的迷離,耳邊傳來係統的聲音。

【任務失敗,進入死亡倒計時。】

【3、2、1】

【宿主已死亡】

【正在回收個人技能。】

【新手無個人技能,無需回收。】

【正在回收背包。】

【檢測到特殊無法回收物品……】

【重新檢測中,第一次……】

【第二次……】

【死亡已中斷】

【回檔之戒已使用,正在重置世界。】

“果然沒有猜錯。”

青年修長纖細的中指上,出現了一枚閃著暗紅色光芒的戒指。

戒指很細,整體呈波浪狀,正中有一個橢圓,細看上去到和眼睛有幾分相似。

季寧看著戒指,心下嘲諷一笑。

“這就是我拚命換來的東西嗎?倒也不錯。”

回檔之戒本是他上一世獲得的,為了拿到這個道具,他的隊友們近乎喪命,他也身負重傷。

但是在獲得道具後,他卻被那些人聯手殺了,甚至沒來得及使用道具。

好在死後,這個傳說中的神級道具跟著他回來了。

【重置世界完成,正在啟動。】

一束光芒閃過,安靜的環境裡響起熟悉的聲音。

“近期落井市內有搶劫犯出沒,請.....大家看,看,看好小孩,注意人身安全!”

“發現任何可疑情況,請及時告知乘警……”

列車上播放著卡頓的電子廣播,靠著窗的一名白發青年緩緩睜開了雙眼。

他的皮膚白皙,一雙桃花眼中帶著笑意,唇形姣好的嘴巴勾起弧度,宛若春風拂麵。

而那枚戒指上的眼睛在他看不見的地方,悄悄睜開了一條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