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阮詩絲猛地驚醒,不由自主地發出一聲短促的尖叫,瞳孔中還殘留著之前的驚恐與迷茫。
她的胸膛還在劇烈地起伏著,仿佛剛剛經曆了一場驚心動魄的逃亡。尖叫聲回蕩在空曠的房間內,帶著一絲不可名狀的顫栗。
“醒了,她醒過來了。”
一位護士剛拿著藥走進房間,就看見了這一幕,她匆匆地跑出門,不知是跟誰說去了。
阮詩絲才發現自己又回到了醫院,正躺在病床上。
“砰、砰、砰……”她的心跳還未平息,如同戰鼓在敲擊著她的胸腔,也敲擊著窗外夜色的寂靜。之前夢中的恐怖畫麵在她腦海中閃爍,是夢嗎?
她再次看向自己的雙手,狠狠掐了一把,瞬間的疼痛讓她齜牙咧嘴起來。
阮詩絲長舒一口氣,嗬,庸醫,我的病更嚴重了。
之前那個夢是不做了,現在的夢更嚇人了,還不如接著做那個夢呢?
阮詩絲就這麼想著的時候,突然感覺自己的小腿涼涼的。
她掀開被子一看,一條眼熟的銀白小蛇正緊緊環繞著她的腳踝,首尾相銜,閉目而眠。
阮詩絲嚇得馬上又把被子蓋上,然後不停地催眠自己,假的,假的,我還沒醒。
假個鬼啊,我都能感受到它的肚子在一起一伏啊!
阮詩絲又快被嚇暈過去了,但她的動作比腦子快了不止一步:在腦子還沒感到惡心之前,強迫自己把這條蛇當作一個裝飾物,粗暴地從自己腳踝上扯下來,然後跳下床,狠狠地往窗外甩去。
一氣嗬成,毫無拖泥帶水。
然後再麵目猙獰的被惡心的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就在她大口喘氣的時候,房門打開了,護士姐姐帶著兩個特警走了進來,她看到阮詩絲神色不對勁,關心的急忙走過來問道:“怎麼了,是不是還感覺哪裡不好?”
阮詩絲抬起頭,看向護士身後的兩個特警,正是早上率先把她按倒捉拿的人。
兩個人現在倒是不好意思起來,走到阮詩絲床前,深深鞠了一躬,說道:“阮小姐,非常不好意思,是我們太莽撞了,如果對您造成了任何傷害,我們特警隊都會承擔的。”
阮詩絲細細一看,才發現這是兩個年輕人,剛成年的樣子,這麼小怎麼可能代表特警隊說話,頓時心下了然,他們是被推出來擋槍的。
研究所高薪聘請警察廳裡的特警來守衛自己的研究成果,卻不願意透露一丁點東西,平日裡更是像防賊一樣防著他們,可是一旦出事,天價的賠償金額會要了警察廳半條命。
這就是一切為科技讓步的時代,誰掌握了最前沿的科技誰就有更強勢的地位和更大的話語權,這些事阮詩絲是聽前輩們聊天知道的,而兩者之間社會地位的高低間接影響了各自在裡麵工作的人,其中的歧視鏈更是數不勝數。
阮詩絲從未參與過其中的討論,狗與狗之間還分什麼高貴低賤,不過是為誰打工的區彆罷了,有些狗總是覺得主人站得高一點就狂吠不止,殊不知狗與人的區彆,從一出生就注定了。
阮詩絲沉默地盯著他們稚嫩的麵孔看了一會,找他們計較又有什麼用呢?再說這也是他們的職責,想到這,她問道:“那你們調查出了什麼嗎?有找到事故起因嗎?”
右邊的特警剛想說些什麼,左邊的人就推了他一下,率先說道:“這個阮小姐就不用擔心了,我們已經查看了監控並詢問了相關人士,您的清白是不用擔心的,至於事故調查結果,因為涉及保密原則,請原諒我們不能輕易泄露。”
真是回答的滴水不漏啊,阮詩絲都想給他鼓掌,可是他越是說得振振有詞,阮詩絲就越懷疑他們根本就沒調查出個什麼出來。爆炸後那個詭異的場景,絕對不是尋常人能做到的。
看到阮詩絲好像被嗆住了的樣子,右邊的特警立馬開口:“阮小姐,接下來幾天您可以安心在這裡養傷,如果您想起了任何可疑的事物都可以隨時聯係我。”
他給阮詩絲看了眼他的工作證,順手遞上了一張小紙條,寫著他的名字和他的聯係方式。
然後阮詩絲就目送著兩人離開了這裡,關上了房門。
在護士檢查阮詩絲身體狀況的同時,門外不遠處,這兩位特警走到另一個男人身旁,恭敬地喊道“隊長。”
柯興傑簡短的問了句:“像嗎?”
郭子峰和呂文康對視了一眼,都搖了搖頭。
郭子峰懷疑的說了句:“隊長,她不是已經洗清嫌疑了嗎?怎麼可能跟那個組織扯上關係?”
柯興傑一個淩厲的眼刀,咬著牙答了句:“回隊裡再說。”
兩人立馬閉上嘴,乖乖的跟在柯興傑身後,柯興傑邊走邊說:“郭子峰,她聯係你了你要第一時間彙報,哎!”
“要不是看你長得老實,我真不想給你這個差事,哎,我是造了啥孽帶你們兩個出來。”
聲音漸漸遠去,應該是人已經走遠了。
這一切,都被一雙通紅的眼珠看在其中,它“嘶嘶”地吐著舌,慢慢的爬回了阮詩絲的房門口。
可惡的人類,膽敢這樣對她的救命恩人。
小蛇氣憤地甩著尾巴,靈活地遊了進去,它露出尖銳的獠牙,決定給這個不懂事的人類一點教訓。
房間裡阮詩絲正聽著護士的叮囑,忽然,她問了句:“姐姐,你今天早上有沒有聽到什麼聲音?”
護士一愣,她看向窗外,現在已經是深夜,“早上我一直在這裡值班,沒聽到什麼奇怪的聲音啊。”
她繼續想著,說了句:“就是有段時間特彆困,不知道有沒有睡著。但我可是熬夜之王!”
“嘿嘿”,她調皮地吐了吐舌頭,然後叮囑道:“你還是很虛弱,不要想太多喔。我先走了,有什麼不舒服的按鈴叫我。”
護士離開後,阮詩絲仍然坐在床上思考著。
她目光一轉,不小心瞥到了床頭上正努力恐嚇她的某條蛇,兩相沉默之下,氣氛略顯尷尬。
阮詩絲隻是害怕憑尋本能去殺戮的、凶殘狂暴的野獸,但如果“野獸”能聽懂人話,能交流說話,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阮詩絲率先開口:“你能說話?”
雖是疑問句,但幾乎是肯定了它的這項能力。
但這條蛇顯然智力一般,它氣呼呼地大叫道:“你怎麼不怕我了?”
阮詩絲心裡想著,如果你能變得和夢裡那麼威風凜凜,我肯定還是怕的,就這麼一小點,想嚇誰呢?
但她臉上還是淡淡的神色,“我為什麼要怕你?”
那條蛇還是氣不過的樣子,“那你怎麼能把我從窗口丟出去呢?那麼高,那麼突然!”
阮詩絲對它能說話並沒感到多稀奇,研究所的分支遍布各個學科,說不定就是哪個惡趣味研究出來的新奇寵物吧?
她理所應當地繼續和它對話:“誰讓你不打一聲招呼就往我被子鑽的?還敢纏我身上?”
這理由相當的有說服力,這條蛇說不出什麼來,就瞪著眼珠翹著尾巴,伺機想咬她一口解解氣。
阮詩絲哪會感受不出來,她立馬沉下臉,語氣不善的說道:“你要是敢把你牙齒不小心往我身上碰出一個窟窿,我發誓會把你甩成直升機的螺旋槳,然後丟出去。”
小蛇被她惡狠狠的表情嚇到了,尾巴僵在那裡,都忘記放了下來。
阮詩絲看它確實不敢的樣子,放心地問道:“你是從哪冒出來的?是從夢境來到現實的,還是本來就在現實裡?”
小蛇歪著頭,一副聽不懂的樣子。
“你在夢境裡怎麼變得那麼大的?現在還能變嗎?”
小蛇不好意思地把頭撇向彆處,”我現在很虛弱呢,要是你讓我吃飽一點,說不定,說不定能變大一點吧?“
感情你是賴上我了?找我來白吃白喝吧?
阮詩絲都感覺自己眼花了,竟然能從一條蛇的臉上看出心虛,但它的腦袋確實是在躲躲閃閃的不敢跟她對視。
她順手指了指床邊的果盤,“那些東西你吃嗎?”小蛇把腦袋搖的像個撥浪鼓一樣,難道還要給它買專業蛇糧?這麼難伺候,怪不得像是腦子沒發育好的樣子。
似乎感受到了阮詩絲嫌棄的眼神,它嘟嘟囔囔地說著什麼,剛醒過來就遇見了你,吃完了怪物發現自己更弱了,越說聲音越低,整條蛇都盤在一起,萎靡地一動不動了。
什麼破事?什麼怪東西?吃飽了能進入人類的夢裡?到底是哪個腦殘把它做出來的?
肯定是之前養它的人為了誆騙它給它編的小故事,這種低智商生物就是很容易相信其他人,然後就會心甘情願的做任何實驗了。
阮詩絲複雜的看了它一眼,還在學校的時候她曾參觀過一些試驗基地,在研究員們振振有詞和群情激昂中,阮詩絲隻看到了無數為科技進步而犧牲的渺小生命,為了所謂人類文明的重大進步,而去損害生命的價值和尊嚴,這與儈子手有何異。
阮詩絲暫時不想管它,她搖起床背,開始思考今天發生的一切。
太迷惑,太可疑了,好像有一團巨大的迷雲籠罩著這座占地千餘畝的研究所。
裡麵鱗次櫛比的研究大樓徒披著光鮮亮麗的外衣,而在每棟樓之下,埋葬著多少鮮血和謎團呢?而它的背後,又是站著怎樣的龐然大物?
阮詩絲自問自己能力有限,袖手旁觀已是最大的善良,可是現在的這般情形,好似一個漩渦,牽引著,拉扯著,引導著她,踏上不歸之路。
命運就是這樣奇妙,它所編織的無形密網,串聯起你的每個選擇,最終,會在你浩瀚的生命織錦上勾勒出繁複而精妙的圖案。
阮詩絲已經隱隱感到一絲風雨欲來的征兆,好似時代的波瀾之下,總有不屈的靈魂負隅頑抗。
她打開手機,快速瀏覽著今天的新聞。仍然全是無關緊要的花花新聞,娛樂明星分分合合,商業巨鱷教你創業,再就是說不上名字的網紅,主播跳著舞,唱著歌。
完全沒有一丁點今天的爆炸的消息,是官方的手筆,還是更強大的力量?
突然,她在實時論壇裡看到了一些不和諧的聲音。
“有沒有人覺得‘溫柔鄉’好像有副作用了?”
“我昨晚正在夢裡大吃大喝,吃香的喝辣的的時候,好像突然感覺胃裡有蟲子在蠕動一樣,一醒來就狂吐不止啊!”
“嗬嗬,搞到了那東西,樓主不隻是在吃飯吧?”
“騙你我是豬!”
“樓主,我正在找你這條呢,我也是有這種情況,但我真的變成了豬,馬上進屠宰場呢!”
“恐怖故事,不會你們的夢是連在一起的吧?”
“樓主吐得真是及時,不會現在又去吐了吧?”
下麵的話題已經變歪了,阮詩絲若有所思的關了手機。
我是不是該搞點“溫柔鄉”來看看,這裡麵好像有點貓膩啊?
阮詩絲正在想著的時候,突然,耳朵捕捉到門外一絲細微的聲音。
是誰?護士?還是特警?現在已經深更半夜了,誰會在這個時候過來打擾我?
還沒等她有什麼動作,那條正在酣睡的小蛇好似被嚇到一樣,飛速地滑進了阮詩絲的被子裡。
阮詩絲嘴角抽動了一下,剛想掀開被子,“咚”的一聲,門外傳來敲門的聲音。
夜深人靜,這個聲音顯得格外恐怖,阮詩絲輕輕關掉了床頭夜燈,屏息以待。
“喀拉──”
門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