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知道弟弟心中父親的形象莊重而偉岸,楊過在楊康身上偷偷寄托很多感情,楊度才苦惱怎麼把這事告訴他,“他是他,娘是娘,娘親沒有怪過我們,我們也永遠是娘親的孩子呀。”楊度一邊說著,一邊輕輕撫摸弟弟的後背。
楊過把臉頰放在姐姐的腿上,楊度感受到膝蓋處被弟弟的眼淚打濕,“我覺得好丟臉,我為什麼會是他的兒子!阿姐我是不是很不孝...”楊過沉浸在得知父親是個卑鄙小人的消息中,不敢置信、憤怒、反感、愧厭惡各種複雜的情緒來回在他的心間交織。
“他做錯事情,應該受到懲罰,我們隻要做好自己,行的端做的正,但求無愧於心就行了。”楊度靜靜的拍打安慰著這個信念崩塌的孩子,心靈的重鑄隻能靠自己,這些情緒她無法幫助弟弟消化。
如果弟弟連這一關都過不去,那麼日後有人針對他們的身世大做文章時。他又該如何自處呢?那時再羞愧難當,隻會不戰而敗。
匐在姐姐的膝頭傷心一陣,楊過用手抹去眼淚,但還是不願意抬頭看人,“阿姐,我們還要去信裡說的宅子嗎?”
楊度輕輕點頭:“嗯,沒錯。”
楊康和秦南琴已經逝去,老一輩的糾葛沒有辦法去化解,更彆提上上一輩的包惜弱和楊鐵心,至於完顏洪烈留下的這筆財產,楊度更願意當做金人與漢民共同抵禦蒙古的費用。
畢竟完顏洪烈臨死前也在為此事奔波,倘若他知道楊康的孩子用這筆錢對抗蒙古也會欣慰吧,也許他本就有這個意圖也不一定。
“那我們走吧!”楊過直起身子,趕著馬車繼續往前。
楊度看著弟弟強裝鎮定沒有拆穿,接過他手裡的馬鞭,弟弟心緒不寧,她擔心馬車失控,楊度想了想另外找了個話題轉移他的注意力問道:“過兒,信裡說留給我們一筆財產,拿到這筆錢,你準備做些什麼。”
“嗯......我不知道阿姐,其實......我也沒那麼想去找這筆錢,你分給我的那些錢都沒有花完,在鐘南山上要那麼多錢也沒用啊。”
楊過剛知道父親的為人,對和楊康有關的事情生理性的排斥。而且,自小他們生活雖然清苦,但阿姐和母親對他的要求總是儘量滿足,能安心習武有穩定的地方遮風擋雨,時不時吃上頓大餐,是楊過很滿意的現狀。
用後世的話來說就是,楊過的物欲很低,加上楊康的原因,他現在不願意同關係複雜的完顏洪烈有牽扯是人之常情。
如果自己也如同楊過一樣,是實打實的孩子,怕也會和他做一樣的選擇吧。楊度心裡如此想著,但她不是真正的小孩,正因為如此,她知道鐘南山不可能一直是世外桃源,終有一天戰火會侵襲,普天之下再也尋不到心安之處。
同小說中楊過的結局一樣,選個隱蔽之處不難,難得是抑製住自己那顆不甘願服輸,想要改變朋友親人,無數神州人民命運和國家的走勢的心。
也許是出生在和平,國力強盛年代的民族自豪感,也許是炎黃子孫特有的堅毅品格,楊度想,任何一個和她有相同經曆的人,都很難不想在這裡建立一番事業,走一條複興之路。
此刻,楊度也意識到,自己對楊過保護的有些太多,十二歲已經不是無知的年紀,但楊過對這個世界了解的還是太少。
她想給弟弟一個快樂的童年,但雛鷹終有一天要離巢飛翔,世界殘忍的部分是時候也該讓他看看。
楊度眼睛直視前方,嘴裡問道:“過兒,你知道郭伯父為什麼被稱為大俠嗎?”
“郭伯父.....我聽說他武藝高強,是中原的武林盟主。”楊過說著他聽來的關於郭靖的傳聞,不明白阿姐為什麼會問這麼一個不相乾的問題。
“沒錯,郭伯父武藝高強是他出名的原因之一,但天下與他武藝相當的人士也並非沒有,可為何獨他名聲最顯你可知道?”楊度繼續詢問弟弟
楊過誠實的搖搖頭,他正經習武也不過一年半載而已,對武林的消息知曉的並不多。
“把車廂裡我畫的圖冊拿過來。”楊度一邊趕車,一邊支使弟弟。
楊過老實的拿過姐姐口中的圖冊,從下山以來阿姐就時常在這本圖冊上寫寫畫畫,有時候李師姐也幫著在上麵填幾筆,神神秘秘的不知道做些什麼。
當著弟弟的麵,楊度翻開圖冊,裡麵赫然是一幅幅地圖,有他們從老家贛州到破槍廟的,也有到鐘南山的,這次下山的路線也都在上麵標注的清清楚楚。
翻到最前麵,楊度指著中間的襄陽道:“郭伯父就是在這裡率領一眾有誌之士們,形成防線抵禦蒙古人,如果沒有他們的努力,韃子一旦長驅直入踏平中原腹地,漢家子民將淪為人肉食糧生不如死,這片大地也會成為煉獄。”
楊度隱去眼中的情緒,淡淡的把這片土地上曾經上演過,也將要上演的故事講給弟弟聽。
“這.....怎麼會如此,那....朝廷呢?他們不管嗎。”楊過在贛州長大,也聽過些蒙古人殘暴毫無人道的故事,但一直沒有真的遇到過。
阿姐現在告訴他這些蠻夷異族就在不遠的地方,甚至很可能隨時把眼前的和平撕碎,讓這片土地充滿痛苦和哀嚎,他第一反應就是否認,接著寄希望於朝廷官方。
“朝廷早已腐敗無能,熱衷內鬥,主戰派和求和派相持不下,朝堂上的人隻顧著醉生夢死,導致一味的後退防守,受苦的都是百姓,另外蒙古人的騎兵也的確厲害,我們的軍隊和他們打起來不占優勢。”
其實,朝廷敵不過蒙古的因素還有很多,雙方的地理位置,有專臣弄權,軍事力量不足,蒙古的統一和崛起,各種因素交織演變成曆史的選擇,但她一時不知道該從何講起,隻能挑簡單易懂的說給弟弟聽。
楊過久久不能回神,阿姐說的這些東西他從未接觸過,聽起來距離他那麼遠,又好像很近,他想說這樣的神州大事關他們稚齡孩童什麼事,可心裡有個聲音再告訴他,關他的事,這件事和每個神州子民都息息相關。
楊過張張嘴,想說些什麼,但又不知道怎麼說。
楊度自顧自道:“如果,我們能拿到這麼一筆錢,我的那份我要用它建工廠,開商業,造火器,興天下。阿弟,你會支持我嗎?”
鏗鏘有力的說完一番心裡話,楊度認真的看著弟弟的眼睛,等待他的回答。楊過不知道什麼是工廠,也沒聽說過火器,但阿姐的一番話,讓小少年的心潮澎湃,熱血沸騰。
此時的他不明白這是意味著什麼,但也不影響他果決的回答:“嗯,隻要是阿姐想做的,過兒都支持,我的那份也全都和阿姐一樣用給天下人。”
楊度笑了,不管現在弟弟能不能明白她的心意,但他願意相信自己,站在自己這邊,那就夠了。
“好!那就說好了,咱們現在就去會會信上說的寶貝,假如能拿到就取之於民用之於民,當做是同樣被蒙古侵略的大金和漢民的聯合,他們出點錢,我們出些力這樣也算公平對吧。”
“什麼叫假如,難道還能騙咱們不成?”楊過剛好起來的臉色,又添上幾分不快。
“對啊,沒看到實物之前什麼情況都有可能,也許這筆錢根本不存在是個幌子,也許找到以後是個空箱子裡麵,寫著孩子能找到這裡你已經收獲了最大財富,又或者這筆錢已經被人用掉,總之在沒拿到之前我們先不要太高興,隻有握在手裡的才是最實際的。”
楊度講述著各種可能,提前給弟弟打好防禦針,免得真被她說中,兩人豈不是空歡喜一場。
“還能這樣哦.....那,我們就先去驗驗貨好了。”楊過抓抓臉頰,真的會像阿姐說的這樣嗎,如果打開箱子是張謎語紙,楊過估計自己會忍不住翻白眼。
不過阿姐說的有道理,沒拿到手裡的東西都是虛幻的,還是平常心一點為好,真是的,自己明明剛才還說不感興趣的,楊過為自己的多變感到一絲不好意思,偷偷觀察阿姐,看她沒有認真的駕著馬車,稍微放下心來。
馬車悠悠然朝著信箋裡指示的方向駛去,看著眼前的景色越來越像,楊度打起精神來。
一個多時辰後,在城郊東南角,二人尋到信中提到的宅邸。停下馬車仔細辨認宅邸的方位,形製以及大門口左邊獅子右腳下的印記,楊度確定這裡就是他們要找的地方。
整理一番衣冠,楊度拿出懷中的印章和信箋,走上數層台階,抓住門上的銅環,用力叩響。
“誰啊。”片刻,門後傳來蒼老嘶啞的聲音。
楊度巡視周圍,沒有可疑人影,對著門縫回道:“你等的人。”
話音剛落,沉重的朱漆大門吱呀一聲大開,露出門後佝僂滄桑的老人麵孔,這是個暮年男子普通漢人打扮,隻是眼睛處的刀疤為他增添幾分狠厲的氣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