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他們終於把誤會解釋清楚之後,上課時間也到了。
降穀零懷疑地看了秋山茂一眼。
“你該不會是故意的吧,一直在指使我乾這乾那,害的我都沒有時間問清楚之前的事情。”
他滿臉都寫著“你好狡猾”,不甘不願地回到座位。臨走之前,還氣呼呼地留下一句:
“我還會再來的!”
秋山茂卻不明白他到底在氣什麼,一臉的莫名其妙。但考慮到普通同學之間的禮貌還是要維持的,於是他也微笑著回了一句:
“好的。歡迎下次再來。”
結果降穀零更生氣了。
諸伏景光看著兩人欲言又止,似乎很有吐槽的欲望,可惜說不出話來。
秋山茂卻突然想到了什麼,轉頭一臉鄭重地看向諸伏景光,沉聲道:
“諸伏同學,待會兒放學以後,我可以拜托你一件事情嗎?放心吧,不會讓你為難的。”
咦?諸伏景光懵懂地眨了眨眼,隨即開心地點點頭,在本子上寫道:
【當然可以啦。那放學後我們一起走吧。】
秋山茂不解皺眉。
一起走?諸伏同學又不是住在我家裡,行動路線肯定是不同的,根本不能一起走吧。
不過既然諸伏景光都這樣說了,秋山茂也就沒有多問。
小學的課程對於秋山茂來說還是過於簡單了,新鮮感過去之後,他開始暗中觀察其他人。
同桌諸伏景光聽課很認真,學東西也很快,應該是有在好好預習。
秋山茂又暗中瞥了一眼遠處同樣認真聽課的降穀零。
降穀零也和諸伏景光一樣,可以引起自己精神力的共鳴。所以他的精神能量應該也可以補足自己的精神力。
雖然不知道為什麼,但有這種好事,秋山茂肯定不會錯過。
正在聽課的降穀零突然背後一涼。他不安地晃了晃腦袋,下意識環顧四周。
理所當然的,他一無所獲。
但過於認真的性格立刻超過了對危險的感知,於是他很快再次投入學習之中。
秋山茂轉回頭,無聲地笑了笑。
想到降穀零之前明明還一副氣呼呼的樣子,但在得知自己需要幫助後,還是任勞任怨地過來幫忙。
他忽然覺得降穀零這個人也挺有意思的。
下課後,小野老師布置了社會實踐,所以直接宣布放學。
秋山茂按照和諸伏景光的約定,坐在座位上等著對方安排。
諸伏景光顯然也記得這件事,背上書包後在本子上寫道:
【我好了,可以一起走了。】
秋山茂掃了他一眼。
“怎麼一起走?”
諸伏景光不明所以,疑惑地歪了歪頭,然後繼續寫道:
【那就先從離開學校開始?】
秋山茂了解地點點頭,也直接拎起書包。
“那就走吧。先出校門。”
說完,也不等諸伏景光的反應,就直接朝著門外走去。
諸伏景光愕然,匆忙跟了上去。
與此同時,坐在教室另一側的降穀零本來還打算下課繼續和秋山茂死磕的,沒想到上完課就直接放學了。
等他收拾好書桌找過來,秋山茂和諸伏景光早就已經離開了。
“可惡,怎麼又偷跑了!”
降穀零不滿地一撅嘴,想也不想就追了出去。
秋山茂的走路速度很快,諸伏景光終於小跑著追上來的時候,他已經抱著胳膊背靠學校外牆無聊望天了。
追了一路,諸伏景光小臉漲紅,眼含委屈,直接拿起本子問:
【你怎麼不等等我?】
秋山茂疑惑皺眉。
“等你?我不是正在等嗎?”
諸伏景光也皺眉不解地看著他。
秋山同學剛才不是還一個人先走了嗎,在終點等我也能算……
等等!秋山同學居然真的是這麼認為的?
原來他不隻是表達方式有問題,就連理解能力都有問題嗎?
不對,看他上課時候的狀態,思維能力絕對是足夠的,所以並不是智力問題。
這麼說,難道是因為,常識不足?
“你那是什麼眼神?”
秋山茂被他盯的不自在,率先移開視線。
諸伏景光突然背後靈光一閃,難道秋山同學其實是在被常識問題困擾,卻又不好意思明說?
他理解的笑了笑,正打算繼續寫字,就聽到對方沉冷認真的聲音。
“算了。和我做個交易怎麼樣?不會虧待你的。”
秋山茂很自信。自己這位同桌善良又溫柔,連僅有的食物都可以分享出去,肯定也會同意這次交易的。
他這一次沒有微笑,表情和聲音都很平靜,卻因為冷峻的氣質和略顯鋒銳的眉眼,無端給人一種冷意。
諸伏景光已經不是第一次見到他這幅表情了。
或許是已經習慣的關係,諸伏景光竟然覺得,現在不笑的秋山茂,比他笑著的時候要更真誠許多。
【秋山同學是需要幫助嗎?不必交易,直說就可以的哦,能做到的話我一定會幫忙的。】
諸伏景光再次舉起本子,還帶著些許嬰兒肥的臉上依舊在溫柔地笑著。
他的氣息溫暖而包容,眼中流淌著充滿稚氣的純善。那樣直白且毫不遲疑的善意,竟然讓秋山茂當場愣在那裡。
看到秋山茂驟然緊縮的瞳孔,和突然變得僵硬的表情,諸伏景光竟然想起自己曾經在動物園看到過的,對陌生食物充滿警惕的狼。
那時候諸伏爸爸還沒有遇害,會在周末帶著年幼的小景光去動物園。
於是小景光第一次了解到,習慣了殘酷自然法則的狼,哪怕一開始再如何凶悍,也會在人類一次次的馴化中主動收起利爪,最終被馴養成狗,成為人類最忠誠的夥伴。
而現在諸伏景光眼中的秋山茂,就是一匹雖然凶悍,卻正在等待著被主人馴服的狼。
實際上秋山茂現在已經開始不知所措了。
他定定地看著諸伏景光那雙充滿善意的藍色眼睛,心臟忽然開始不受控製地狂跳,手心裡也全都是汗。
事情已經完全超出預料,甚至讓秋山茂有一種不真實感。
記得曾有人告訴過自己,隻要一直對他人保持友善,總有一天會收獲同等的善意。
他曾經相信過,也願意嘗試善待彆人,可卻從來沒有人願意善待他。
每次穿越醒來都被困在研究所,這種地方又怎麼會有人對實驗體心存善意?
時間久了,就連秋山茂自己都已經不再奢望了。
秋山茂習慣了用利益交換來達成目的,並且隨時警惕周圍的一切。
但是諸伏景光不一樣。
他竟然不需要自己付出代價也會願意幫忙?
他說這話的時候是認真的!
他真的想幫我!
這是第一個毫無條件就主動對自己付出善意的人。
在這樣含著笑意的目光注視下,秋山茂發現自己甚至沒辦法開口。
說不清楚自己現在是什麼感受,他隻覺得胸口忽然一片酸澀,熱浪翻滾著堵在喉嚨裡說不出話,心臟卻已經在微微發燙了。
穿越了這麼多世,終於讓我遇到了啊,一個願意給予我同等善意的人。
這下子,真的是開不了口了啊。
諸伏景光還在等著秋山茂的回答,卻見他突然就不說話了,於是好奇地湊近了些。漂亮的貓眼眨了眨,嚇得秋山茂狼狽的後退一步,偏過頭避開諸伏景光的視線。
諸伏景光的視線也隨之移動,看到了秋山茂泛紅的耳朵。
他新奇地盯著那隻快要紅透了的耳朵尖,忽然像是看到了什麼新奇的東西,漂亮的貓眼緩緩睜大。
突然,對麵一道燦爛的金色光芒一閃而過,打破了兩人間奇妙的氛圍。
降穀零突然從校門外衝了過來,站定後單手撐著牆,朝著秋山茂得意地仰起頭。
“哈!總算找到你們了。以為躲在角落裡我就沒辦法了嗎?”
秋山茂一瞬間警惕起來,轉頭看清來人後又轉為無奈。畢竟是七歲的身體,感知力下降也是沒辦法的事情。
倒是眼前這個一路跟過來的家夥是怎麼回事?
“怎麼又是你?降穀同學?還有,我有什麼躲著你的必要嗎?”
秋山茂無語地瞥了他一眼。雖然沒有直說,但嫌棄的眼神已經說明了一切。
降穀零憤怒地噴了一口氣。
“喂!你那是什麼眼神啊,從一開始就莫名其妙又總是毀約的家夥,明明就是你吧?我可是一直在等你的解釋啊!”
“啊?解釋?”
秋山茂迷茫地看著他,發現降穀零雖然看起來很生氣,可無論是語氣還是眼神竟然全都是委屈。
秋山茂這才意識到有哪裡不對。
從今天早上認識降穀零開始到現在,兩個人一共也沒說過幾句話,秋山茂自認為他們的交流非常普通且友好。
可從降穀零的反應看來,明顯不是這樣。
難道是我與他的溝通出現了失誤?還以為我今天作為普通人的社交沒問題的。
秋山茂懊惱地偏過頭。
再加上遠遠看到了不請自來的另外一波人,秋山茂的心情更煩躁了。
“哈哈!總算找到你們了!以為躲在角落我們就沒辦法了嗎?”
熟悉的聲音,熟悉的台詞,讓降穀零有一瞬間的錯愕。他猛的回頭,警惕的看著來人。
諸伏景光也默默收起自己的本子,跟著兩人一起轉身看過去。
隻見早上還遇見過的霸淩小團體,不知道什麼時候又出現了,此時正虎視眈眈地朝著三人圍了過來。
為首的高個子少年身形魁梧,臉色陰沉地看著秋山茂和降穀零兩人,故意壓低語氣恐嚇道:
“喂!就是你們兩個吧,竟然敢用“老師來了”這樣的借口騙我們借機脫身。你們不會以為這件事就這麼算了吧?”
眼見來者不善,還沒等秋山茂有什麼反應,降穀零就搶先一步擋在他和諸伏景光身前,毫不畏懼地看向來人。
“你們還有完沒完?聽著!想打架的話我隨時奉陪,但是不要牽連彆人。”
一邊說著,降穀零一隻手已經擺出了戰鬥姿勢,另一隻手卻背在身後,朝著秋山茂和諸伏景光兩人快速比劃著,示意兩人快離開這裡。
然而無論是秋山茂還是諸伏景光,誰都沒有離開的打算,而是不約而同地踏前一步,站在降穀零身邊。
秋山茂甚至還對接下來的進展很好奇。雖然隻是小學生的小打小鬨,但這可是傳說中的“打群架”啊,不見識一下多可惜。
降穀零見他們沒走,心裡直著急,側過頭小聲催促:
“還愣著乾嘛,你們兩個趕緊跑啊!速度快點,我可擋不住他們多久。”
秋山茂看向霸淩小團體,嘴角揚起微笑,口中卻對降穀零道:
“我倆跑了,留下你一個人挨打嗎?我不認為你有這樣的癖好。”
諸伏景光也同樣毫不猶豫地擺好姿勢,雖然沒辦法說話,卻也明明白白地表示出要一起幫忙的決心。
秋山茂笑著看了諸伏景光一眼。
他就知道,諸伏同學連第一次見麵的人都能無條件地付出善意,又怎麼可能會眼睜睜看著同學遭遇危險而無動於衷?
這樣善良又溫暖的人,真是耀眼的讓人移不開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