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星蔫蔫地趴在元真子肩頭，要哭不哭的樣子。
元真子沒養過孩子，看她突然就沒了精神，連忙一麵往她懷裡渡靈力，一麵問路往人間的醫館去。
至於那個跑得不知蹤影的小白，他已經顧不上了。
不久前，元真子抱著她離開，她應棗木所求，悄眯眯把它移栽進自己識海空間中，這一看，不得了。
她的識海空間滿目瘡痍，自己攢了上千年的寶貝都沒了，契約的神獸、靈寵、移栽的神識、囤積的各種法寶靈器……
以前把空間堆得滿滿當當，現在隻剩下小白，和到處都被霍霍過的痕跡。
她能隨時出現在自己神識空間的任意位置，閃到這裡又閃到那裡，乏力地坐到了棗樹底下，抱著樹乾耷拉著沒了頭發的腦袋。
“星星。”感受到她情緒不對，棗樹搖著樹枝把她輕輕攏住，白澤也回到她空間之中，輕輕解釋，“你消失了，識海空間和空間裡的東西就成了無主之物，修士們經常進來尋寶曆練。”
就相當於是修真界的各種秘鏡。
能者得之。
各種神獸靈獸，被契約走了，亦或者自己離開了，不會自己動的，也被彆人拿走了。
紀星懂了。
但並沒有讓她少些難過。
“窩消失了很久嗎？怎麼會發生了這麼多的事？”
在她的記憶裡，她隻是回眸瞬間心念一動，就來了這個世界。
以至於，雷劫都跟著她過來了。
這問題問得好啊。
白澤都給問沉默了。
當時空間大亂，它用自己的威壓和四大神獸一起穩定了空間後，就沉沉睡了過去，每一次醒來，都會發現少些東西少些同伴……
它也不知到底過了多久，沒有上萬年，也有幾千年吧？
正當它歪著腦袋絞儘腦汁地想著要怎麼安慰紀星的時候，小奶娃娃已經拍拍屁股站起來了。
一個閃身，她到了靈河邊，咧嘴笑了：“靈水靈魚靈蝦靈蟹，都還有！”
還有放在河底的石頭，已經變成了靈石，看起來靈氣充裕。
空間裡的山，一草一木似乎都有了靈性，搖著枝葉輕輕對她訴說著安慰。
“沒關係。”她握著小拳頭，“我還小，用不到那麼多寶貝。”
頂著兩泡眼淚，她委屈地看向白澤，咬牙切齒：“我很大方的，是不是？我的寶貝們都被彆人用了。”
“啊……”白澤懵圈。
想到曾經紀星為了守住自己的一顆靈石，將來搶靈石的十幾個踩進地裡，它選擇了岔開話題：“元真子被欺負了，你不去看看嗎？”
紀星頓時瞪圓眼：“我紀星的人，除了我，誰也不能欺負！”
她小腳一跺，頓時在元真子懷裡醒來。
元真子是老父親當媽，沒奶也是娘，見自己渡的靈氣完全沒用，也隻寄希望於人間的大夫。
可他不知道，人間行事，認錢不認石。
當他把一顆靈石遞出去的時候，醫館掌櫃的臉，頓時難看至極：“看你穿得人模狗樣的，竟然拿塊破石頭抵債？”
說著，就要扒了元真子的衣裳。
元真子一麵護著小奶娃，一麵避開掌櫃的拉扯，還要當心不能用術法傷了凡人，一時間應接不暇。
紀星倏然醒來，抓著一顆發亮的石頭，往掌櫃麵前一遞：“錢錢，不打！”
給你錢錢了，不可以打人！
霎時，醫館裡安靜了。
元真子直勾勾地看著紀星手裡的靈石，心裡納罕：“竟然是極品靈石？我兜裡都沒有了的好東西啊……”
他現在靠靈石續命，但人間鮮少有靈石，隻出不進，他身上用得隻剩下下品靈石了。
原計劃，便是在靈石差不多用完的時候尋個地方自我了斷，沒想到出了紀星這麼個變數，讓他想再活一活，更沒想到，這個才被天道送來的奶娃娃，一出手就是極品靈石……這麼闊綽？！
掌櫃也看直了眼。
一是因為這個蔫蔫的奶娃娃突然就活蹦亂跳了，另一個是因為這奶娃娃和這老頭一樣拿出了個石頭……隻是這石頭更亮一點……
真當他是個傻子嗎？
還是說，這一老一小都是傻子。
詭異的，他看他們的目光裡，沒有了之前的敵意，多了幾發憐憫。
元真子勸道：“我的靈石，隻是下品，或許不夠，這顆極品靈石，相當於一百萬顆下品靈石，足夠買一個上品法器了！”
掌櫃耐心聽他說完，神色更憐憫了，長長地吸一口氣，慢慢吐出來：“百年前，天梯就斷了，也就是你們這群人還不死心。這世間早就被神靈遺棄了！”
“走走走！你們拿成仙當飯吃，我們得認認真真地乾活賺銅板銀子，養活一家老小！”
好消息。
元真子和紀星被當成了一心成仙的上層癲公癲婆。
壞消息。
這一老一小被麻利地趕出醫館，茫然地在醫館外農民蹲。
一個小乞兒站到他們麵前，瞅了半晌：“你們這樣子，是要不到銅板的。”
元真子：“？？？”
紀星不懂就問：“怎麼要？”
作為一個末世大能，她也沒有什麼銅板銀子的概念，這些，好像是存在於曆史書和一些特彆古老的小說裡的。
她要什麼，直接搜羅就行了，再不然，以物易物，靈石就是最好的貨幣。
但現在，顯然行不通了。
她愛惜這個充滿生機的世界，想要這個世界流通的貨幣。
當一老一小穿著破布衣裳，在小乞兒的安排下蹲到牆角時，兩個人的臉都垮了下來。
這衣裳，好臭！像是五十年沒洗過澡的那種臭！
小乞兒仿若未覺，仔細教著：“你們的臉色越慘越好。一會兒看到穿得好的，可以走到他們麵前去討。”
說完，看還隻會爬的小奶娃，他轉臉對元真子道：“你去就行了，讓小娃子躺著裝病，怎麼慘怎麼說。然後，他們就會給錢了。”
“好像……”元真子抿著唇，“味道有點重……”
關鍵是，太臭了，如果不是極力克製，他現在已經一個清潔術把身上洗乾淨了。
他看向紀星。
如果小娃娃想玩，他陪一會兒也沒關係。
反正，這裡是人界，沒有人認得他。
“好玩！簡單！”彆看紀星曾經是個大能，那是給末世逼的啊，能這麼輕鬆地賺錢，她為什麼要往刀尖上跑？
當場，她就給這一老一小表演了個吃手手。
等等？手手上味道不對……
她小臉都綠了，學著元真子之前的樣子，給自己用了個清潔術。
做乞兒也要□□乾淨的乞兒嘛。
小乞兒看不懂她的動作，元真子卻是一眼瞧見，立馬給自己打了個清潔術，笑眯眯地提醒：“清潔術雖然簡單，但也要練氣期才能使用，而且，我沒仔細教過你，你……”
他雖修為倒退，卻也還在元嬰期，一眼就瞧出來，這個天地送出來的娃娃，都還沒開始引氣入體呢。
不僅如此，他連她的靈根都看不明白，好似，她根本就是個沒有靈根的廢物。
心底不禁有些遺憾。
沒有靈根，她就注定不能修煉，不然，他高低要將她帶回師門。
話未說完，他便見紀星失敗之後，又依原樣打出了第二次。
第一次，打得略顯生澀，這一次，就熟練多了，更重要的是，第二次打出來，一道透明的水氣蓋住她全身，慢悠悠地、極溫柔地、把她身上衣裳的臟臭洗乾淨了，才眷戀不舍地消失。
“這……”元真子目瞪口呆，“水靈的親近？”
萬物有靈。
世間萬物以金木水火土為主，均有靈性。
他是水靈根，能感覺到天地間水與自己的親近，但從沒有像這樣親近過。
“啊！好玩！玩玩！”紀星海豹鼓掌，順手，給元真子和小乞兒也施了個清潔術。
施完，她就覺得鼻子前麵濕濕的，兩滴血越過唇瓣，落到元真子的衣服上。
“血！流血了！”小乞兒嚇得跳起來，缺了一塊的乞丐碗掉到地上，碎了更大一塊，“快！找大夫！”
才說完，他又捂住自己嘴。
不……不能找大夫。
“你……你們是避世的巫族人吧？”小乞兒小心翼翼地問道。
這一刻，他覺得自己找到這一老一小傻子式行為的答案。
隨即，他認定了這個答案：“不能找大夫，快跑！”
他話音未落，就看到一道天雷直直劈了下來。
元真子抱著紀元所在的位置，被劈得碎石紛飛。
若不是元真子閃得快，這一老一小，就要被劈個正著。
紀星暈了，是給氣暈的。
天雷都劈完了，怎麼還會有雷？
等她醒來時，她連帶著抱著她的元真子都到了一個籠子裡。
籠子在一輛被馬拖著的板車上，馬拉著走，輪子發出軲轆軲轆的聲音。
“可算醒了。”元真子鬆了一口氣，停止往她體內輸送靈氣，“下次可不能亂來了，你還沒有學會引氣入體，貿然使用這些術法，容易失控。”
“好。星星乖。”紀星一口答應下來。
她是個乖寶寶，之前隻是一下子高興地忘我，想試試自己現在的能耐，沒想到會搞出這麼大的動靜。
不過，她能感覺到，如果自己當時沒有釋放出一部分力量，就不止是流鼻血這麼簡單了。
元真子欲言又止，眼看被關在囚車之中，便將話頭壓了又壓。
他身後冒出個亂如雞窩的小腦袋：“那個……你們真的是巫族人吧？”
紀星這才發現，小乞兒也和他們一起被關進了籠子裡，隻是她之前的注意力都在臉色發白的元真子身上，沒注意到元真子身後還有人。
而元真子，也似乎才想起來，車裡還有這麼一個人。
“怎麼？”紀星一臉懵懂，元真子給她當了嘴替，“巫族人犯天條了？不分青紅皂白就能裝進籠子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