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澡(1 / 1)

秦從越睜開眼睛,感覺身體已經不是自己的了。

渾身僵硬,宛如被人塗了一層膠水。

他眨眨眼睛,慢慢地坐起來。

手上的血已經被擦乾淨了,臉上的血好像也沒了,應該是昨天晚上回來後,霍野幫他擦的。

秦從越站起來,往前邁了一步,就感覺自己大腿上一陣酸疼。

這就是昨天體力透支的結果。

秦從越艱難走到帳篷外麵,就看見了霍野。

他有些疑惑:“沒去狩獵?”

“沒有。”霍野說,“今天不狩獵了,狩獵隊今天要清理一下領地周圍。”

秦從越想起昨晚的事情,問霍野:“部落周圍不是挺安全的嗎?”

“那是以前了。現在獸潮來了,氣味標記已經沒有那麼管用了,總有膽子大的野獸敢進來。”

霍野頓了頓,又說:“昨天晚上是我疏忽了。獸潮冬天已經到了獅子部落那邊,那春天在我們這邊出現野獸也是有可能的。”

“所以你們才要去清理嗎?”

“對。把周圍的野獸清理乾淨,既能獲得食物,也能讓部落的人生活得更安全一點。”

秦從越點頭。

看著秦從越身上那一塊塊暗紅色的血跡,霍野說:“要去洗洗嗎?”

秦從越想也沒想就同意了:“洗!”

他覺得自己已經臭了。

霍野帶著秦從越來到長河邊上。

感受著微涼的春風,秦從越心如死灰地把手伸進長河裡一摸——

冰涼!

秦從越來之前還以為這周圍有個溫泉啥的,結果獸人們就是直接用江水洗澡啊!

真是令人佩服的身體素質。

狠狠打了個哆嗦後,他幽幽地看向霍野。

霍野:忘了這人怕冷來著。

歎了口氣,秦從越說:“去陶窯看看有沒有大點的陶碗燒出來吧。”

他要是敢在這個天就這麼洗澡,怕是剛洗完就要發高燒。

在沒有藥的地方,感冒也可能是致命的。

秦從越一來到陶窯這邊,就被圍起來了。

“小秦老師沒事吧!”

獸人們擔憂地看著上半身一片血跡的秦從越。

昨天晚上,霍野背著秦從越回來,用獸皮給他擦了擦臉和手上的血後,就跑去了族長帳篷,順路還把原烈拽上了。

然後大家就知道,有隻野豬居然摸到了小秦老師的蜜蜂棚子那裡!

部落自從建立後,就一直比較安穩,沒人能想到居然這麼快就能有野獸摸到部落邊緣。

霍野大晚上的,把部落所有人都叫到廣場集合,簡單的開了個小會。

告訴了獸人們今年冬天就會迎來獸潮的事情,還有秦從越遇到野豬的事情。

重新安排好了巡邏隊和明天清山的任務後,獸人們解散回各自的帳篷。

今晚有很多獸人失眠了。

他們一閉眼就是被獸潮襲擊時的畫麵。

除了秦從越。

他昨晚睡得特彆好,什麼都不知道。

“沒事,我沒事,彆擔心,沒受傷!”

林火走上前,彎腰仔仔細細的看秦從越,確認他身上沒什麼傷:“沒事就行,沒事就行啊,霍野昨天晚上跟我們說,你遇到野豬了,給我們這些人嚇得呦!你可不能出事啊!”

“沒事的林火爺爺,我都躲開了!”

看著幾個年紀大的獸人圍著自己看,秦從越想起了他很久未見的爺爺。

他的爺爺也是這樣關心他,他都20多歲了,老人家還是會在冬天的時候,親手給他戴上被他忘記的圍巾。

也不知道自己來到這裡,他老人家怎麼樣了……

秦從越吸了口氣,把嘴角翹起來:“現在還有沒有能用的陶碗啊?”

陶鍋太大,這麼短的時間晾不乾,陶碗比較小,陶窯這邊每天燒幾個,就算失敗率很高,應該也是會有幾個的。

“就……就兩個……”一個負責燒火的獸人尷尬地摸了摸後腦勺,遞了兩個陶碗過來。

秦從越接過那兩個陶碗:“兩個也行,兩個也行,我先用一用!”

“您用,您拿去用就行!”

獸人們隻恨那些陶乾得太慢,不能多燒幾個給小秦老師用。

秦從越拿著兩個新的陶碗回了帳篷,又和霍野一人拿上兩個大竹筒去河邊打了滿滿四竹筒的水。

路上,秦從越問:“獸潮是什麼情況啊?之前林曳說,獸潮都是和什麼白風一起?”

“對。”霍野點頭,“冬天的時候會刮白風,風大時幾乎什麼都看不到,獸潮一般都是混在白風裡,所以獸人很難判斷獸潮的位置。獸潮裡麵,都是野獸,豬、牛、羊、鹿什麼的,它們一到冬天就會像瘋了一樣,在白風裡聚到一起,然後沒有目的的到處跑。”

“一般有多少隻?”

霍野搖搖頭:“太多了……”

“那他們聚在一起的原因到底是什麼?”

“沒有獸人知道。”

秦從越想了一下,在獸潮裡,如昨晚那樣的野豬,不知有多少隻,甚至裡麵還有野牛,就覺得頭大。

本來就很難對付,更何況還是發瘋狀態。

而且他對白風也沒什麼概念。

如果他提出的辦法不合適,豈不是害了部落裡的人。

這時,霍野忽然補充道:“不過,這兩年的白風比以前輕了很多。”

“嗯?”

“前幾年的時候,白風刮起來,基本隻能看到自己眼前一點地方的東西,而且那時候的白風刮在身上很疼,隻能用獸形出去。但是這兩年,人形也可以在白風裡行走了,能看見的距離的距離也遠了很多。”

能見度提升了可謂是天大的好事了。

“那獸潮呢?”秦從越又問。

雖然他很期待,但霍野也隻能告訴他不知道。

霍野已經很多年沒有經曆獸潮了。

獸潮一開始是在北方肆虐,他們大老遠一路跑來南邊後,就沒再見過獸潮了。

這個世界的信息傳播方式又非常的落後,部落和部落之間隻有每年的集市能交流一下,其餘時間連麵都見不到,霍野也沒法了解獸潮的現狀,隻能去問獅子部落的人。

兩人說著就回到了帳篷,秦從越在小廣場上搭了兩個小火堆,把陶碗放上去燒水。

他去帳篷裡,把衛衣脫掉,裹上平時蓋的那塊大獸皮,就出來了。

風通過縫隙吹進獸皮裡,吹著秦從越的肚子。

一些刻在DNA裡的東西開始作祟——

他忽然就想用個東西把肚臍眼蓋上。

裹了裹獸皮,秦從越蹲在火旁邊,用大腿捂住肚子。

他不想大半夜拉肚子。

霍野看看他,開口問:“要幫忙嗎?”

秦從越抬頭:“要!待會可能需要你幫我打點水。”

看到霍野點頭,秦從越又問:“你有小一點的獸皮嗎?”

“有。”

霍野起身,直接去帳篷裡給他拿了個巴掌大的獸皮。

把手從獸皮毯子裡探出來,秦從越拿了那塊小獸皮又飛速縮回去了。

水很快就燒開了,秦從越用小獸皮沾了熱水,又倒了點涼水上去,搓勻了就往身上糊,糊的他打了個機靈。

秦從越不算瘦,能看見一點腹肌的輪廓,肩膀也挺寬,如果練一練,一定會是很漂亮的體型。

因為在鄉下一年,領口那裡有一道淡淡的明暗分界線,秦從越真實的膚色,遠比看到的要白一點。

落在一眾小麥色皮膚的獸人裡格外顯眼,周圍一些獸人都在若有似無的往這邊瞥。

不愧是小秦大人,居然這麼白!

簡單擦了擦身上,把殘留的一點血擦乾淨,秦從越就開始洗頭發。

頭發上有好多血塊,秦從越用梳子梳下來一些,又往上麵慢慢地淋水。

因為看不見,隻能笨拙的用手摸著洗,倒水的量也是很難控製。

霍野終於看不下去了。

“水給我。”

秦從越老老實實把水給他。

霍野一手拿著裝著溫水的竹筒,一手給秦從越捋頭發。

頭發上乾掉的血塊被他的手指碾碎,順著水流流到地上。

發絲纏繞著指尖,柔軟又堅韌,就像頭發的主人,霍野有些愣神。

秦從越彎著腰,盯著那微微泛紅的水。

很快,水就徹底清澈。

霍野不但幫他把頭發弄乾淨了,還沒用去多少水。

“乾淨了?”秦從越出聲,打破沉默。

霍野則從微微出神的狀態裡驚醒,把竹筒輕輕放在一邊。

“洗乾淨了。”

“謝啦兄弟!你躲遠點。”

看到霍野退開了點,秦從越跟小狗一樣,狂甩腦袋。

水花飛濺。

這是秦從越在山裡時學到的絕招。

饒是霍野躲得比較遠了,還是有兩滴水濺到了他臉上。

他曲起手指用指關節輕輕抹掉,看著站起來的秦從越。

秦從越的頭發被他甩的跟雞窩一樣,下巴上也有一圈青色的胡茬,遠沒有第一次見麵時的乾淨清爽。

這位外鄉來的大人越來越像他們了。

特彆是昨晚過後。

然後他就聽見秦從越打了個噴嚏。

剛用熱水洗完,風一吹就會非常冷。

秦從越飛快拽過獸皮把上半身裹好:

“好冷好冷好冷!!”

一邊嚎,一邊打著哆嗦,飛快衝進帳篷。

霍野也跟著進去了。

“對了,昨天那隻野豬呢?”

秦從越一緩過勁來,就想起了自己昨天晚上的戰利品——

那隻被他和霍野合力開膛破肚的野豬。

“在山洞裡放著呢。”

霍野一邊回答,一邊收拾著秦從越用過的東西。

“謝謝。”秦從越有點不好意思了。

住人家房子,用人家東西,還要人家幫忙洗頭,最後還是人家收拾。

放在他原來的世界,是會被人掛到網上吐槽的。

罵出好幾層樓的那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