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月一日淩晨一點鐘,日本元旦新年。
跟家人吃過蕎麥麵,零點鐘聲敲響,新年已至。千花收下三份‘年玉’迫不及待離開家,要跟夥伴們去新年參拜。
今夜天色晴好,皓月當空,繁星點點。大街小巷張燈結彩,火樹銀花,來往行人披紅掛綠黑色羽絨服,喜氣洋洋。
路邊積雪未化,白雪皚皚堆在枝頭簷上,街邊修剪成圓球的灌木都頂著白帽子,也憨態可掬。
此時無風,乾冷。
千花站在淺草寺階下,給佐倉千代打電話。
“什麼?你跟野崎君要到【東京大神宮】跨年?!為什麼要去東京大神宮?我們不是約好要來淺草寺……啊?東京大神宮戀愛成就最靈驗,所以野崎君一定要去為‘麻美子和鈴木’的戀情祈福?!告訴他不可能……那是宣傳啊,宣傳。而且不是七夕祈願才靈驗嗎!你們現在去,什麼你們已經到了?”
千花對空流淚:這份宣傳案自己十二歲就見過,沒想到效果這麼好,時隔多年,還能像回旋鏢一樣紮在自己身上。
掛掉佐倉的電話,緊跟著接到黑尾來電:“千花你到了嗎?穿什麼衣服?”
來淺草寺參拜的人太多,千花根本不敢離開現在的位置,就怕一不小心,連自己在哪裡都分辨不出。
她趕緊開口:“我已經到了,就在淺草寺雷門外,唔這裡有一棵樹旁。今天穿著杏白粗呢提花長袖高腰寬擺連衣裙,外罩緋色水貂毛壓花絨麵短披肩,腳踏紅麓皮圓頭中跟淺口靴,搭配紅白粗花呢編製手包,半紮高馬尾上束著紫紅珠攢花發圈……”
“啊?啊?你、你穿什麼?”黑尾沒聽懂,回話磕磕巴巴。
“白裙子,紅外套。”
“哦那應該很顯眼啊……”在一群黑羽絨服裡。
千花:“……”
突然感覺到什麼,千花神經繃緊猛然回頭,一雙明亮的貓瞳在她身後緊盯不放。
黑發,黑圍巾,黑羽絨服。貓一樣的少年偏偏有著,白皙的膚色和金棕的瞳孔。
在夜色中,如同鬼魅一般。
“研磨。”千花能聽到自己的聲音。
“啊?你看到研磨了?太好了,把手機給他。”手機裡傳來黑尾聲音。
大概是天太冷,研磨下半張臉埋在圍巾裡,雙手插兜。
他就著千花拿手機的姿勢,湊近對話:“千花醬就在約定好的地方,小黑你直接來就行。”
千花默默自己怦怦跳的心口。
說來奇怪,明明孤爪研磨一直是沉默寡言的宅男做派,但千花就是能莫名感受到,他洞若觀火般狩獵者的目光。在懶洋洋的外表和金棕色瞳孔下,藏著閃電一樣迅猛鋒銳的東西。
氣氛似乎有些尷尬。
研磨把嘴唇從圍巾中抬起,“新年快樂。”口腔的溫度與冷空氣相襲,好像吐出白霧。
“新,新年快樂!”千花猛然回神,連忙從手包裡掏出一個扁平的禮物盒,“給研磨君的新年禮物!”
研磨還不好意思問她怎麼突然叫名字,先被這份禮物嚇到。
“哎。”他有些難以啟齒:“我,我沒有準備禮物。”
“不不。”千花連連搖頭:“我不是為了交換才送禮物的,隻是覺得是份適合研磨的禮物而已。”
見研磨還是拒絕把自己縮成一團,她強行把禮物盒塞到他口袋裡:“還有啊,今天要拜托研磨君照顧我呢,之前我從沒來過這麼多人的地方。”更彆說單獨跟男孩子約會了。
“嗯。”研磨小聲應下。
“千花,研磨!”黑尾終於從人山人海中擠過來:“啊,千花你有耳洞?”他看著女孩帶著水滴型紅寶耳墜,在黑暗裡好像能發光一樣,把千花臉頰映上緋紅。
千花趕緊呼氣,摸摸耳垂掩飾道:“平時會用粉底蓋上。”
“啊,我還怕千花你找錯方向,特意跟研磨兩個方向等你。辛虧你今天穿的顯眼。”黑尾看一眼把馬路都擠死的人群,“不然彆走散就再也找不到了。”
三人並排從雷門進入,大門吊梁上懸掛著巨大的日式紅燈籠,上寫‘雷門’二字。伸手摸一下燈籠的金座承接好運。
走入仲見世通商業街。長達兩百五十米的步行街,寬度隻有五米。兩側是八九十家漆著朱紅色門麵的小店鋪,上掛著紅燈籠和小旗子,買各色小吃,玩偶,工藝品。
十分鐘過去,才挪動幾步……
‘該死的資本家’*花山院千花咬牙。
這裡人群摩肩接踵,身前是羽絨服,身後也是羽絨服,每個人都想趕緊往前走。
人太多了,千花抬頭也隻能看見黑壓壓一片和男男女女的後腦勺。
她難得有些慌亂,害怕自己被擠開。
於是奮力拉住比自己略高一點的研磨臂彎。
蔥白的手指暴露在冰冷月色中,在研磨羽絨袖上留下緊張的褶皺。
研磨低頭看著她,沒做聲,默認被拉住。
個頭鶴立雞群的黑尾一邊注意路況,一邊注意兩個同伴位置。
察覺千花牽住研磨臂彎,也自然的牽起千花右手,放進自己大衣兜,向研磨挑眉:“我體貼吧哈哈哈。”
研磨:……在得意什麼啊你,非要彆人提醒。
於是千花左手被放進研磨口袋裡,右手被黑尾牽著。
三人擠擠挨挨隨著人潮湧動。
穿過商業街,來到寶藏門,從這裡進去左右兩側都是仁王像。
“根本看不見啊。”千花抬頭一臉失望,還是隻能看見,一件件密不透風的黑色羽絨服。她以前沒來過淺草寺,多是從新聞報道上了解,沒想到現場比報道上的數字更令人窒息。
不愧是三天八千萬人次的淺草寺,整個東京的人口都來到這裡了吧。
她嫉妒的看一眼身邊高大的黑尾。
嘴裡嘀咕著:“長得高就是好啊,我也想長到一米八五。”
“哈哈哈哈。”黑尾突然掐住千花腰側,“想不想感受下一米八五的視角?”
說著雙臂用力,把她舉過頭頂,讓她側坐在肩上。
“快放我下來!!!”千花掐著嗓子說話,就拍惹人注意,拚命抑製住自己薅光黑尾頭發的衝動,“求你了!!”
“好好好!”黑尾連連討饒,把人放下。
研磨搖頭:沒眼看沒眼看。
好不容易擠過常香爐,看著大家瘋狂把飄出的煙霧揮向自己,用煙淨化身體。千花把自己藏在黑尾研磨身後,奮力抵擋,她絕對不要嗆煙。
研磨黑尾對視一眼,同時將千花拉在中間。
一個瘋狂往她身上揮煙霧,一個在她鼻下扇風。
“淨化!”“淨化千花邪惡的心靈!”
“你們兩個混蛋!!”
三人在稠密的人群中牽著手打鬨,走到正殿門口的賽錢箱,在這裡仍兩枚五日元許願。
‘五円’音同‘緣分’。
黑尾先示範,把兩枚硬幣準確扔進木箱上的間隙中,接著像模像樣雙手合十,閉目許願。
千花從手包裡拿出兩枚刻字的金幣。
黑尾睜眼:“千花,這個‘五元’金幣在哪裡買的,真好看。”
千花扔出去:“在金鋪。”家裡會打一些金幣用作平時燒香拜神,這是從前的存貨。
扔出去瞬間,金幣被研磨猛地伸手在半空中撈回,他歎口氣大聲說:“不行啊,不可以用□□。”
“哎?不是假——”千花被黑尾捂住嘴。
研磨湊到她耳邊小聲說:“小心小偷。”
千花跟著點頭,接過黑尾遞來的硬幣。
扔——
啊,沒中。
“……”今天運氣,是不是不太好啊。
兩枚硬幣從千花身側精準投入錢箱。
研磨的聲音澄澈通明:“啊,我也沒什麼想許願的,送給千花醬吧。”
千花眨眨眼,沉思道:“那就,希望今年研磨君來到音駒後刻苦訓練,排球部實力大增,拿下第一!!”
研磨:……你恩將仇報。
黑尾笑得彎腰:“哈哈哈,聽到沒研磨,能不能實現千花的願望就靠你了!”
從人擠人的圍困中擠出去。
千花吐出一口氣,有些悵然若失:“就這麼結束了,新年初詣。”
黑尾指著另一邊:“還能求禦守哦。”
研磨點點下巴:“還能抽簽。”
黑尾走到禦守攤:“千花你買什麼?學業守還是健康守?”
千花歎氣:“都是資本家割韭菜的手段罷了,噱頭啊噱頭。”
研磨:“唔,今年還有暴富守啊。”
千花:“給我來一個。”
黑尾斜眼:“哦呦呦,噱頭哦~”
千花輕咳:“咳咳朕何嘗不知道,肯為朕花心思就好。”
黑尾:“哈哈哈哈。”
研磨彆過臉偷笑。
千花紅臉:“不是還要求簽?快去快去。”
一百日元搖簽筒,然後按照掉落出來的木簽標號,到對應號碼的小格子裡抽出第一張前文。
研磨:大吉
黑尾:小吉
千花:凶
“……”為什麼?!!千花目瞪口呆。
黑尾安慰:“反正,反正你也不信這個。”
千花對著簽文麵目扭曲:不信這個,不代表我看見大凶不氣啊!!
花山院千花咬牙切齒:“既然不肯為朕花心思,不如去——”
黑尾連忙攔住她:“彆衝動啊小千花!”
研磨拿起千花的簽文,和自己的大吉疊在一起,一同係在解簽架上,“把我的大吉跟千花的運氣中和一下吧,今年也拜托學姐了。”
“研磨。”嘈雜的人群聲中,千花能聽到自己心跳。
目光所及儘失焦,唯有研磨在細微的光線中,輪廓明細。
莫大的衝動席卷四肢百骸,千花兩步撲到研磨身上。
“研磨君,我喜歡你!”
“嘭——”
盛大煙花綻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