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 章(1 / 1)

音設備裡還陸續傳出教練席上的聲音:

“對麵的攔網確實很厲害,但配合還差一點。山下,你和田野君全力盯防對麵兩個高一新人,把他們的扣球攔下來,主抓攔網得分。” 這正是直井教練把正選隊員們聚在一起,做出戰術調整。

聲音配合場內情形,看台上的這幾位‘觀眾’差不多能拚湊出場內訓話。

場內直井教練看向其他成員,再次打氣鼓勁:“對麵球員的身體素質確實打了我們一個措手不及,但是排球不是一個人的運動!你們多年的默契和刻苦的訓練不會背叛你們,現在沉下心來,仔細觀察對麵的漏洞,隻要球不落地,勝利一定屬於音駒!”

“嗨!”隊員們似乎打起精神,用充滿鬥誌的眼神看向對麵。

花山院千花聽著這聲集體應答,覺得沒有開場口號有底氣。

研磨搖搖頭雙手插兜,沉默的看著場上音駒隊員,神色不明。

然而直井教練這次調整,隻維持了兩個球的勢均力敵。很快,又一次接球失誤,音駒的自由人崩潰了。

看著那位三年級自由人學長四肢撐在球場上,渾身顫抖的樣子,千花分不清他是體力不支,還是膽怯逃避。

但這也不怪他啊,千花憐憫的在心裡為他叫屈,雖然他丟了12分,但是前排的主攻、副攻、二傳手也完全沒有得過幾分啊。

音駒對戰育成BO3第一局比分——16:25

慘敗。

看著自己隊伍所有人,都呼吸急促滿頭大汗不敢抬頭的樣子,教練直井學還是開口:“自由人先休息一下,下局換夜久上場。”

他又看向在場上沒能完成攔網任務的山下賢二,和本應作為王牌兼隊長打出氣勢的田野泉太郎,想了想開口:“山下先休息,換黑尾上場。田野,找回狀態!”

山下賢二不可思議的抬頭看著教練,明明他和田野部長的任務都沒做好,為什麼隻換下他!就因為田野是部長嗎!

直井學沒有看他,又交代讓二年級替補河穀水流替換一位三年級後排副攻手。

“嗶嗶嗶——”BO3第二局開場。

看著黑尾鐵朗,夜久衛輔幾人上場,千花在心裡盤算:

雖然還沒見過孤爪君的二傳實力,但——千花盯著場上現任排球隊唯一二傳手井上元太——總不能讓孤爪君入部就坐冷板凳吧,得想個辦法把他搞下去。

這位井上學長,是不是成績還不錯的樣子?

新上場的音駒對戰育成似乎略有成效,好像暫時能不落下風同對麵打的有來有回。

在場上的自由人夜久衛輔接飛兩個球後,似乎找到了手感,他把第三個球托到音駒二傳手裡時,即使在場外,千花也能感覺到二傳手井上元太似乎愣了一下。

排球比賽節奏太快了,球場瞬息萬變,這球理所應當又失分。

千花能聽到直井教練的咂嘴惋惜,緊跟著就聽到場上夜久衛輔‘抱歉,這球托歪了!’的喊聲。

媽耶、這是哪來的天使!

千花甚至能看見一直無精打采的研磨眼睛亮起來。

“千花,剛剛為什麼是夜久君喊抱歉?”佐倉千代不解:是自己排球知識欠缺嗎?明明感覺不關夜久君的事啊?

千花解釋:“夜久桑實力很強,責任心也重。他喊抱歉是把二傳手的失誤攬在自己身上。音駒已經處於劣勢,如果這時候讓大家察覺組織中樞的二傳手出問題,隻會讓隊伍加速崩潰。”

“雖然他喊‘抱歉’但因為他剛剛成功接下,一直無人突破的對麵重炮發球,還是能讓我方隊伍重拾信心。另外,一旦隊伍中有人能承擔錯誤,其他人就會迅速卸下心防,調整狀態。”

佐倉驚訝:“哎~沒想到夜久君可以在一瞬間想到這麼多!”

千花搖搖頭:“不,剛剛隻是我基於現狀的分析,實際上那隻是一瞬間裡夜久桑的本能選擇。”如此,才可怕。

千花看著場上一個後翻卸力,完美接下一球送到二傳手中的夜久:正因如此,如果不是有自由人不能當隊長的規定,其實夜久是最適合當隊長的類型呢。

當初那番話,千花其實是說給夜久聽的,沒想到是黑尾站在自己麵前。

千花笑笑:有時候,上帝就是這麼不講理的把命運的鑰匙送到你麵前。

佐倉和野崎捂嘴:“天哪,夜久桑!”好有男子氣概,要開始敬佩你了!

千花:……佐倉就算了,野崎你乾嘛?!

音駒連拿兩分後,黑尾鐵朗輪轉到前排和另一位二年級替補負責前排攔網。

不知道是巧合還是什麼,在第一次與對麵兩米高‘外援’暴力扣球的對峙中,黑尾鐵朗慢對方一步起跳,卻成功將球攔下扣回對方場地。

裁判一聲哨響,黑尾鐵朗,攔網得分!

這也是,本場比賽中,音駒第一次攔下對麵兩米高‘外援’的暴力扣球。

場外的直井教練從椅子上激動的站起來!

繼突破對麵的重炮發球後,音駒又拿下育成另一殺器—暴力扣球。

高速運動的排球比賽中,運動員們往往不能一邊比賽一邊冷靜的思考,大部分排球運動員都是憑借著平時嚴格訓練後形成的肌肉記憶,和過往豐富的比賽經驗在十幾秒鐘一球的高速運動中完成比賽。

所以,不能破除對手某一攻擊手段,可能一整局下來都是對方的優勢球。然而,一旦能夠破除對方賴以生存的攻擊手段,在對方沒有另外底牌的情況下,足以打亂對方整局的對戰思路,從而達到我方優勢了。

“但是,為什麼黑尾君能攔下了比他高,差不多二十公分的對手的球呢?”趴在欄杆上的佐倉千代迷迷糊糊問向千花。

但這題對千花來說也超綱了,她轉頭看向研磨。

研磨也沒有回避:“因為時機。”

“時機?”三人困惑。

“並不是跳得高就一定能攔下球,也不是跳到低就一定攔不下,隻要能在球的運動軌跡與自己的跳躍軌跡重合的一刹那,將球攔回去就行了。”孤爪研磨盯著球場眼都不眨:“小黑的話,尤其擅長這個。”

“真厲害啊,黑尾君。”一直沉默畫畫的野崎梅太郎也放下手中畫板,將目光投射到黑尾鐵朗身上。

孤爪研磨沒說的是:小黑的觀察力和敏銳的性格似乎是天生的。尤其是上初中以後,與快速生長的身高一起,小黑對待人際關係愈發遊刃有餘。總是能敏銳的發現身邊人的情緒波動,從而調節氣氛,身邊的人也總是更要信服他。與其說他是故意要成為一個‘領導者’,不如說他總是下意識的要去照顧彆人,維持一段輕鬆快樂的時光。

是奉獻型人格麼?

孤爪研磨不置可否。

與現在表現出來的開朗、成熟的性格相反,黑尾鐵朗小時候是個膽怯、怕生的小孩。研磨現在還記得,他們第一次見麵時,那個藏在大人身後神色緊繃的小男孩,也記得對方沉默的陪他玩了一下午遊戲後,在自己問他想玩什麼的時候,轉身拿出一顆排球眼神都明亮起來的男孩。

父母離婚後,母親帶走姐姐。接著父親調職回老家,黑尾鐵朗失去母親和姐姐後,又轉學,離開小學排球部的朋友們。

小小的黑尾鐵朗幾乎失去所有的情感聯係。

在陌生的城市裡,第一個交到的朋友是鄰居家的孤爪研磨,之後不斷哄騙研磨打排球,兩人一起去排球訓練館又認識了新朋友,換學校後憑借排球能力成功加入新學校的排球部,順利又愉快的度過小學階段。

比起奉獻性的,犧牲自己保護他人,小黑更像是在拚命維護自己所處的環境,他用儘方法保持輕鬆愉快的氛圍,為了彌補幼時無力的自己。

永遠長不大的小黑,靈魂的底色始終未變。

研磨嘴角牽起微笑,眼中泛起漣漪,盯著場上不斷跑動的黑尾鐵朗。

可以說排球,是黑尾鐵朗在家庭破碎後,重新與世界鏈接起來的錨點。像是要證明什麼一樣,唯獨排球,是他絕不放棄,也不願意輸的存在。

從本場比賽開始,黑尾鐵朗的目光就沒離開過對麵兩個兩米高的大個子。一遍遍觀察他們起跳的高度、扣球的線路,一遍遍在腦中模擬對應的方式。

在教練通知上場之前,黑尾鐵朗不知道有沒有機會與對方交手,但隻要有一絲機會、隻要有一絲機會,他就能撕下對方的血肉。

“嗶嗶——”裁判吹哨,本場比賽育成高中第一次叫了暫停。音駒對育成比分——20:18,音駒暫時領先。

“漂亮!”花山院千花聽見自己小聲的說。

一旁的直井教練順著育成的暫停時間要為球員們加油鼓勁。千花能看到他臉上洋溢的笑容。

但她看著夜久衛輔彎腰大口喘息的樣子,雙手支撐在膝蓋上,手臂上密密麻麻的血點。她看著大汗淋漓雙手叉腰的黑尾鐵朗大口喘息的樣子,手臂顫抖到抬不起來。

她想,現在已經很優秀了,不必再繼續下去了。

她輕按中指指節,想到昨天還特意在幾位二年級生能聽到動靜的拐角處,大聲讚美夜久和黑尾,說些‘隻要黑尾桑和夜久桑比賽表現出色,一定能拿下正選位置吧。二年級的學長?那也沒辦法吧,畢竟運動社團還是要看成績的吧。’

她從挎包裡拿出特製卷筒擴音器,打算喊話。

突然被一隻手摁下去。

在大家目光都集中在場上比賽雙方的時候,在佐倉千代和野崎梅太郎都在看黑尾和夜久的時候。

孤爪研磨卻沒在看自己的幼馴染。

他在看她!

在那雙貓一樣的瞳孔裡,千花的所有小動作都無處遁形。

離得太近,花山院千花能看見,他在用似笑非笑的表情說:你要耍什麼把戲?

花山院千花最喜歡用三言兩語挑撥他人思緒,改變事情走向。她從前隻覺得在背後用手段,操縱彆人的感覺爽到爆!此時在這樣的目光下,卻覺得自己像陰溝裡的老鼠無處遁形。

她的潛意識發出警告——

你的天敵來了!

她沉默的看著山下賢二請求教練讓他下局出場,看著三年級自由人說自己體力完全回複過來可以再次出場。

她看著換下來的夜久衛輔仰躺在地板上,臉上布滿汗水,眼睛卻渴望的看著球場。她看著黑尾鐵朗毛巾蒙住頭,手肘抵住膝蓋坐在椅子上,球服濕透卻看不清神色。

她僵硬的聽著裁判吹哨——

本屆春高預選賽東京賽區小組淘汰賽第三輪,音駒高中0:2育成高中。

音駒高中遺憾淘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