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放學後，高一高二的排球部員早早來到室內排球場。

千花沒有點察人數，她關上大門，站在門口直接‘傳達’田野部長的要求：“因為高三有一節加課的原因，田野部長要求大家在熱身結束後，開始互相墊球的練習，直到他們回來為止。”

她微笑著將麵前十幾人的部員表情一一掃視過去，然後將目光停留在二年級正選，球場上二傳手位置的井上元太身上：“由井上前輩帶隊訓練。”

千花看著二年級的隊伍裡似乎有些許不和諧的聲音出現，又很快被井上元太整合帶走熱身。

畢竟井上元太不僅是二年級裡唯二的兩個正選隊員之一，還因為是二傳手的原因，作為組織進攻的傳球中樞，跟主攻手田野部長關係也很不錯。如果是田野部長的交代，讓井上帶隊也是正常。

不過，千花眼光一轉，視線落到同為二年級正選之一的主攻手山下賢二身上。他正皺眉看著隊伍前方的井上元太。

千花笑笑。

沒過兩分鐘隻聽“咯吱——”一聲，是直井教練推開大門進來了。

“咦？”他走到千花身邊，語氣帶了輕快：“還以為沒有前輩帶著會亂成一團，沒想到這幫小子還蠻認真的。”

千花把點名冊抱在懷裡答道：“高三的學長們也很關心大家呢，早早的囑咐要在他們沒放學前，做完熱身活動和墊球練習。”她直視前方整齊活動的隊伍笑笑說：“沒想到，就算前輩們不在，大家也這麼聽話。”

“哦？”教練直井學輕輕發出一個音節。

千花眼角一瞥，隻見直井教練麵沉如水。

她微笑著退到一旁，完成手中點名冊的錄入。

直井教練本來是作為助理教練任聘到音駒中學。但是他剛入部，老教練貓又育史就意外生病入院準備退休，以至於他沒能第一時間轉變身份在部裡樹立威信。現在的一年級還好，二年級的部員們信重三年級學長多過信他。

雖然，教練的身份帶來天然的地位，沒有人明確反駁過他，但實際上現有的訓練方案和正選替補隊員的格局依然是延續去年病退的貓又教練留下的方案。

千花不再做多餘的事，現在還不是時候。

今天的排球訓練結束後，依然是二、三年級部員先走，一年級的部員留下打掃排球室，有時候二三年級生會特意留下來裝作打掃，實際上欺壓新人，欣賞他們疲憊，服從，怯弱的模樣。

一年級的替補球員自由人夜久衛輔，正滿場捉排球送進框裡。儘管這一年的正式大賽裡他隻有一次出場時間，也僅僅出席一局。但千花清楚的記得他當時的數據：41次一觸37次救起，其中32次穩穩送到二傳手手中，為當時的音駒拿下一局的勝利。

音駒排球部所有成員裡，千花最喜歡夜久，跟他的關係也最好。

可惜第三局被換下場後，音駒還是沒能拿下那次比賽的勝利。

夜久衛輔仔細的擦拭每一顆排球，每擦一顆都會把球在手臂上墊兩下。他看著排球，眼裡好像有光。

黑尾還活躍在球場上，問這個部員今天的運動量有沒有困難，給那個排球基礎不好的部員糾正動作，連沉默內斂的海信行也能跟他放鬆露出笑容，大家嘻嘻哈哈打成一片。

雖然黑尾鐵朗跟夜久衛輔經常嗆嘴，彼此三觀不合，愛好相反，但唯有排球，兩人野心一致。

也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大家默認拿鑰匙的是黑尾鐵朗。

等收拾完排球室的部員們陸陸續續離開校園，今天依舊是黑尾鎖門。

他轉過身來向千花說：“天都要黑了，真的不用我送你麼？”

“愛操心的黑尾部長。”千花調侃他：“家裡人會來接我的。”

“哎，”黑尾猶豫著還是詢問：“今天你有跟教練說什麼嗎？”

“沒有哦，隻是跟教練說，部長讓大家在他們回來之前，完成熱身和墊球訓練而已。”千花語氣輕快。

“這真的是部長要求的麼？”黑尾似信非信。

千花聞言露出被冤枉的表情：“當然，我怎麼會借著彆人的名頭瞎說話。”隻是，撿有用的說而已。

次序顛倒，主語模糊，就算隻說真話也足夠千花用語言左右事態。

“這樣就可以了麼？你看起來什麼都沒做。”黑尾再次確認。

“飯要一口口吃，事要一件件做。”千花笑的意味深長，“黑尾部長，有時候時機比做事更重要。”

她頓了頓又說：“倒是你，春高的東京預選賽準備的怎麼樣了？”

“啊哈！”黑尾鐵朗發出短促的音節：“你又不是不知道，替補基本沒有上場的份。”

“怎麼會，”千花篤定道：“你很快就會上場了。”

“嗯？”黑尾鐵狼驚訝：“你該不會打算把正選的腿都打斷讓我上場吧？！小千花，咱可不能乾這種事！”

“你想到哪裡去了，我怎麼會用這麼低級的手段！”花山院千花神色鄙夷。

居然隻是嫌棄手段低級嗎？！黑尾默默吐槽。

千花開口解釋：“按照賽程，本周末音駒的對手是剛成立兩年，從前也沒什麼成績的私立育成高中。教練一定會用你和夜久君這兩個一年級出場積累經驗。高年級學長也不會反對，在他們看來，音駒拿下小組淘汰賽出線名額都是可以期待的。”

“那不是很好麼？”黑尾不明白。

“可惜今年因為貓又教練突然病退，直井教練剛剛接手的原因，我們排球部沒有約到合宿和校外練習賽。大家都不知道，今年音駒第三輪比賽對手育成高校，在吸收新人後展現出了強大的實力。”

千花望著漸漸昏暗的校門口，麵無波瀾道：“今年的音駒，恐怕要止步於此了。”

“啊？那你怎麼會知道這個消息？！”黑尾滿臉不解。

“作為社團經理，沒打算退部前我也是很儘責的啊。”千花歎了口氣解釋到：“我詳細整理過貓又教練的訓練資料，發現音駒每年都會參加梟穀聯盟的合宿訓練賽，隻是不知道為什麼今年沒有參加。出於好奇，我曾去觀望過幾次，以我目前淺顯的排球知識判斷，現在人心不齊的音駒，恐怕會打的很艱難。”

“隻是打的艱難，音駒也不至於必輸吧！”黑尾無法接受，曾經的強校音駒難道連三輪賽事都撐不過？

“黑尾君，不是所有人都能像你一樣，把責任往自己身上抗。”千花在昏暗的光線中笑容變的模模糊糊：“大部分人一旦失敗，總會先找彆人的錯處。”

千花越走越遠，聲音也在寒風中支離破碎：“我也很遺憾音駒止步於此。但還好，我們還有來年。”

黑尾看著她的身影消失在校門外，呆呆的回頭看著遠處的排球室，那裡的燈，完全熄滅。

————————————

周末一早，千花就來到春高預選賽的比賽場地——東京體育館。

這兩年音駒排球部的成績不好，又是在初冬的早上，音駒座位席隻來了寥寥幾人。

排球的部員們倒是早早的都來了，早上第一場比賽就是他們對戰育成中學的比賽。

千花沒有去內場經理席而是選擇在看台前排應援，她的好友佐倉千代早早就提出要給千花壯聲勢。

雖然千花完全不覺得兩個一米五的女孩站在一起有什麼聲勢可言。

但是沒想到，佐倉千代居然把一米九的野崎梅太郎也拉了過來！

“小千代！”千花一臉驚訝：“你居然真的成功拿下野崎君了麼？！”好快的速度！

“沒有啊嗚嗚。”佐倉千代欲哭無淚，拉住千花小聲說：“表白的時候太緊張，我把‘我喜歡你’說成了‘我是你的粉絲’了。”她麵露絕望：“現在已經是野崎君的朋友了嗚嗚嗚。”

千花：……

啊，這個走向，野崎君真的沒發覺麼？這跟回答‘你是個好人’有什麼區彆？

但是，看著野崎君又願意陪小千代來體育館。花山院千花神色微妙：這個一看就很成熟的男生，難道是想吊著小千代吧？

她再次向佐倉千代確認：“這麼說，野崎君認為你是他打籃球的粉絲了？”

“哎？野崎君還打籃球？”佐倉千代有點驚訝。

“是啊，他身體素質很好，還挺出名。等等，你不知道？” 千花十分疑惑：那是什麼粉絲？

“唔，我確實不知道這個。不過，”佐倉千代突然露出鬼鬼祟祟的神情：“野崎君他，居然是漫畫【來戀愛吧，少女！】的作者哎！”她一臉興奮：“沒想到我居然拿到了夢野咲子老師的親筆簽名！！”

完蛋了，千花心中一沉：這家夥居然還是個少女戀愛係列暢銷漫畫作者！他一定超懂女孩子心理，可能會把小千代當成戀愛素材這種情況反倒是小事了！千代，危險！！

“那，你們今天一起來——”千花斟酌著措辭：“是約會？”這個人一定是海王！

“哎哎哎，約，約會什麼的，根本不是啦！”佐倉千代紅著臉否認：“我向野崎君請假說要來排球館給你加油，沒想到野崎君也對排球感興趣想要來取材，所以、所以，”她結結巴巴又扭扭捏捏：“我們今天才一起來了。”

真的完蛋了，小千代你被pua了啊啊啊！千花在心中呐喊，麵上還是不動聲色的詢問：“那麼，為什麼要向野崎君請假呢？”

“哎？我沒說麼？”

“？”

“我被邀請成為野崎君的漫畫塗黑助手了！！以後放學和假期可能都要在野崎君家裡做漫畫工作了嘿嘿嘿。”佐倉千代害羞的撓撓頭。

花山院千花快要昏過去了，還嘿嘿嘿、嘿你****！

她隻是這兩天忙著收集排球資料，稍微沒那麼關注佐倉千代的少女心思而已，為什麼就出了這麼大事故！！

“小千代，答應我，”千花快要維持不住笑容了：“你第一次去野崎君家的時候帶上我好麼？”堵不如疏，戀愛中的少女哪裡會聽進彆人的勸言，當務之急是讓她自己發現不妥之處啊啊啊啊啊！！！

“但是我已經去過一次了，千、千花，”佐倉千代看著眼前冒黑氣的少女：“你、你的微笑好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