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席中途,王太後和皇帝同時赴宴,將氣氛推向了高潮。
劉艾童是沒想到皇帝竟然真的會來的。
就等於現代想跟人客氣一下說“要不來我家吃飯吧”結果對方真來了的微妙感。
所以雖然她給人呈了奏章也留了位置,但這跟對方真來是兩碼事。
全是女眷,難不成來選妃嗎?
……雖然也不是沒可能。
小皇帝的婚事現在還被把著呢,王太後和前朝誰都不肯讓步,皇帝自己肯定也是有小心思的。
但來了也正7好……劉艾童想起待會兒自己要做的事,馬上覺得皇帝來得簡直恰到好處。
她向皇帝盈盈一拜:“宴席粗陋,怠慢陛下了。”
小皇帝聽到這看了王太後一眼,趕緊過來扶她:“是我厚顏非要跟著母後過來,皇姐不嫌我失禮就好了。”
劉艾童趕緊又要拜:“陛下肯來賞光,這府裡已經蓬蓽生輝了。”
王太後看著他們笑道:“好了,都是自家人,做什麼拜來拜去的。”
三個人馬上開始母慈子孝,姐友弟恭,都親熱的不得了,好似八百年前就是一家人了。
等到酒過三巡,花賞過了,詩也作了,畫也畫了,請來的戲班子就該上了,又因在場的都是年輕小姐,唱得都是才子佳人的戲碼。
待到台上才子唱完“則願普天下有情人做夫妻,一一的皆如心所求”(注)擁著佳人下台後,劉艾童突然轉過身道:“如此兩心相知的深情厚誼,實在叫人羨慕。”
不等有人說話,她指著被侍者帶著款步走來的傅深:“正好叫母後知道,我最近也覓得一位知心人。”
“這是我府中新抬得一位麵首,今日帶過來讓母親看看。”
全場的絲竹聲、唱和聲、交談聲不知何時都停了。
所有人都底下頭,耳朵高高豎起。
王太後麵上含怒。
小皇帝麵上露出一絲意外後恢複了平靜,卻在低頭時看了傅深一眼。
傅深已然明白了她在說什麼,麵色青白地跪了下去。
劉艾童坐在位上將幾人表情看得清楚,微笑著喝了口茶。
王太後的怒氣隻一閃而過,很快恢複了平靜,微微闔眼道:“你也大了,自己注意分寸便好。”
劉艾童知道王太後必定是不滿了,此前雖然對她與傅深的事已經默認,但太後想的跟她絕對不是一回事。
太後的意思是要搞就偷偷搞,不要扯到明麵上來,估計還有利用傅深鬥完小皇帝後再來安排她的婚事的打算——太後對福成公主隻怕還是有幾分慈母心腸的。
可劉艾童要的就是把這件事捅大。
隻能辜負太後一片好意了。
她走過去靠在王太後臂邊,做小女兒態撒嬌:“我知道母親怪女兒事先不與您商量,可女兒實在喜歡,母親便依我這一回吧。”
先把事情拉到母親和女兒這兩個身份上來,不能觸動王太後敏感的政治神經。
“罷了,”王太後看著她依戀的神態,想起那些前世之事,不由微微心軟:“記得不可耽於享樂,誤了功課。”
劉艾童笑得眼睛都眯了起來:“是,我就知道母後待我最好了。”
她轉過頭對著傅深招手:“傅哥哥,過來呀。”
傅深爬起身,一旁的侍者走過來:“傅公子,請吧。”
傅深知道自己不能拒絕。
太後和陛下都在,一旦這次拒絕,整件事就沒有回旋的餘地了,自己很難再和福成公主扯上關係。
皇帝的餘光還在一下下地掃過來,隻怕自己斷了公主這條線,很快就會成為皇帝的一步廢棋,到時候等著自己的隻有斬草除根。
好不容易,好不容易……絕不能半途而廢!
他被侍者引著上前,向皇帝和太後問好。
福成公主上前拉過他的手:“傅哥哥,過來坐這兒。”
又轉過頭:“樂聲怎麼停了?”
絲竹聲再度響起,隻是這回卻顯得有些顫巍巍的,滿是滯澀之感。
傅深坐在席上,福成公主目光亮亮地看著他,還是那麼專注與迷戀。
事情是怎麼變成這樣的呢?
他想起那封送到靈台寺的信。
幾天前,公主府的人將一封公主的親筆信送到他手上。
滿篇深情,字字留戀,叫他實在不忍辜負,思來想去仍是過來赴宴了。
劉艾童親手為男主斟了杯酒,推到他麵前看他喝下去。
幾天前,她差人送了封信給傅深,信中請他來赴自己的賞花宴。
大意是雖然我心悅傅哥哥,但卻知道追在你身後這麼久給你造成太多困擾,現在我長大了,母後也開始為我擇婿,今後恐怕再也不能與你像現在這樣。過幾日我會辦一場賞花宴,希望你能來與我見上最後一麵。
劉艾童有至少九成的把握能用這封信把男主勾過來。
原著裡傅深能把福成公主釣成那樣,除了容貌之外,靠得就是他一推一拉,若即若離的手段。
她穿來後,傅深已經“推”了她兩次了。
一次是將禮物送還,另一次就是她主動送上門,吃了半個月的閉門羹。
而福成公主畢竟是上位者,若是一味地冷著,脾氣上來走人,那就玩脫了。
要是還想將與福成公主的關係維持下去,勾住公主的感情,再下一次他就必須將關係“拉”回來。
這次賞花宴就是劉艾童請君入甕的甕。
男主來了。
果然是放不下福成公主這個前中期的大血包啊。
更錦上添花的是皇帝也來了,傅深連一點不願也不敢有,那必須表現得要為主子肝腦塗地啊。
潛到公主府做駙馬算什麼!
劉艾童溫柔地又給傅深倒了一杯酒,在心裡感歎今天這出戲看得格外值。
隻是看傅深的樣子,怕是到現在還沒完全反應過來。
看剛才那小臉白的。
劉艾童為他連倒了幾杯酒,很快就看到傅深的臉上泛起紅暈,眼睛裡也浮起一絲水光。
傅深回想著福成公主的樣子。
天真嬌縱,心無城府。
簡直是個沒長大的孩子。
因為一眼就能看透,才叫他能放心地利用。
他察覺到手指被人勾了一下,轉過頭便看到福成公主對自己笑,好像如願吃到了糖的孩子。
傅深強迫自己笑了一下。
成也蕭何,敗也蕭何。
他忘了,一個孩子是不會講任何道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