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一周後，11月8日 -

清晨，寒意漸重。

寧枝從浴室出來，擦著還帶著水汽的長發。空蕩蕩的臥室裡隻剩下一張床和必需的洗漱用品，其餘的東西都已經搬去了老宅。

推開臥室門，食物的香氣撲麵而來。

“枝枝，快來吃早飯！”林悅的聲音從廚房傳來，語氣一如既往地甜美。

這位不請自來成為日常的鄰居，此刻正圍著小熊圍裙在廚房裡忙碌，蒸騰的熱氣在晨光中氤氳成一片朦朧。

離昭坐在餐桌前，小口小口地吃著煎蛋。

自從第一次嘗過人類的食物，這個號稱不用進食的「混沌虛空獸」倒是對人間美味頗為著迷。

此刻他捧著碗的模樣，哪還有半分妖物的影子。

寧枝看著這兩個不速之客霸占了自己的客廳，無奈地搖搖頭。

說實話，她對這兩個來曆不明的家夥一直保持警惕，但這段時間的相處下來，倒也說不上反感。

“今天的三明治加了培根。”林悅端著盤子走過來，笑吟吟地說，“我記得枝枝喜歡吃培根。”

“謝謝。”

寧枝在餐桌前坐下，打開電視機。

最近她養成了看早間新聞的習慣。

“近日，國際空間站傳來異常數據...”主持人的聲音從電視裡傳出，“多個科研機構發現近地軌道出現不明能量波動，目前相關部門正在進行研究...”

離昭的動作頓了頓，眼底閃過一絲異色。

“據悉，多地軍方基地出現異常調動...”畫麵切換到另一條新聞，“但軍方發言人表示這隻是例行軍事演習，請民眾不要過度解讀...”

林悅往寧枝杯子裡倒了牛奶，目光卻若有似無地掃過電視屏幕。

“網上那些帖子又被刪了。”寧枝一邊吃著三明治一邊說。她知道林悅一直在關注網絡上的風聲。

“嗯，昨晚那個拍到‘紫色極光’的視頻，剛發出來不到十分鐘就被刪了。”林悅狀似隨意地說，“不過我看了一眼，確實挺詭異的。”

“有多詭異？”離昭突然抬頭，聲音天真中帶著幾分探究。

林悅用手比劃著：“就像是天空被撕開了一道口子，裡麵透出紫色的光。但最奇怪的是，拍視頻的人說他親眼看到有什麼東西在那光裡蠕動。”

離昭的表情微不可察地變了一下。

“聽說各大論壇都有人發預言貼。”林悅繼續說著，手裡把玩著咖啡杯，熱氣升騰間映著她微微上揚的嘴角，“有的說會有隕石撞地球，有的說是外星人要來了，還有的說是空間裂縫...”

“空間裂縫倒是說對了一點。”離昭放下筷子，漆黑的眼眸裡閃過一絲暗芒，“人類雖然愚鈍，但求生的本能總會讓他們嗅到危險的氣息。”

客廳進入短暫的安靜，除了新聞播報，沒有人再說話。

吃完早餐，寧枝看了眼手機，搬家公司發來消息說已經在樓下等著。

她起身收拾餐具時，林悅又開始了這幾天的日常攻勢。

“枝枝...”她拖長了聲音，雙手托著下巴，“你看我這幾天給你做飯、打掃衛生，表現得還不錯吧？”

寧枝頭也不抬：“不錯，所以呢？”

“所以...”林悅繞到她身前，眼睛亮晶晶的，“讓我搬去老宅一起住嘛！你看那邊這麼偏僻，我一個人住在這裡也挺害怕的。而且你看離昭都能住，憑什麼我不能嘛...”

這已經是這周第五次了。從上周四開始，林悅就沒放過任何一個能提這件事的機會。吃飯的時候提，幫忙收拾的時候提，就連半夜遇到也要裝可憐地說一句“枝枝你舍得讓我一個人在這邊害怕嗎”。

“你要是害怕就搬去市中心。”寧枝拿起外套準備出門。

林悅噘著嘴跟在後麵：“我工資不夠嘛...再說了，這不是擔心你嗎？那邊這麼偏僻，萬一你有個什麼事...”

寧枝轉身，正對上那雙盈滿委屈的眸子。這個女人撒起嬌來簡直無解，偏偏她最受不了這種軟磨硬泡。

“行吧。”她歎了口氣，“但有個條件。”

林悅眼睛一亮：“什麼條件都行！”

“你要住的話，房租可不便宜。”

“我可以做飯打掃！”林悅連連點頭，“還能陪你直播，給你當免費水軍。”

寧枝嘴角微微勾起，雖說不知道林悅為什麼執著要搬過去，但多一個人多一分製衡，自己現在的力量還是太弱小。

離昭在一旁看得津津有味，一雙黑葡萄般的眼睛滴溜溜地轉：“那我呢？我也要幫忙做家務嗎？”

“你？”寧枝拍了下他的腦袋，“你還是專心找你答應過我的東西吧。”

窗外的天空愈發陰沉，紫色的光暈在雲層中若隱若現。

帶著兩個拖油瓶上了車後，寧枝掏出手機，蘇千機的簡訊正好傳來：“安全係統已經部署完成，但後花園地下室那邊...”

寧枝快速回複：“暫時不用管，我自己處理。”

半小時後，車子停在老宅門前。

第一眼望去，寧枝甚至以為自己走錯了地方。

一周前這裡還是爬滿藤蔓、滄桑斑駁的破舊宅院。

如今眼前卻是一麵低調內斂的灰白色圍牆，三米挑高的實心複合牆體表麵經過特殊處理，遠看是細膩的肌理紋路，近看卻能發現表層鑲嵌著密不可察的碳纖維網格。

庭院的鐵柵欄不見了蹤影，取而代之的是一整塊厚重的防爆合金門。

寧枝按下遙控器，厚重的門扉無聲滑入牆體暗槽，像是被隱形的手拉開。

“這也太誇張了吧...”林悅小聲驚歎。

曾經雜草叢生的花園已然不見，庭院被重新規劃，老槐樹依舊盤根錯節，卻被數盞多功能感應燈環繞。

那些造型簡約的燈具遠不止照明這麼簡單，蘇千機說它們還能監測方圓百米內的風吹草動。

車子沿著重新鋪就的複合石材車道駛入，離昭趴在車窗上，嘴巴都合不攏了。原本坑窪不平的石板路仿佛瞬間褪去了百年的滄桑，煥然新生。

“生物識彆係統啟動。”

寧枝的指尖剛剛觸碰到大門的納米識彆屏，清冷的電子音就響了起來。

虹膜掃描與掌紋識彆同時進行，主控係統飛速運轉。

她還記得一周前聽蘇千機提起這套係統時的眉飛色舞——他說這是改良自軍工級彆的生物識彆技術。

玄關明亮得不可思議。

原本陰暗潮濕的過道已成了一條光線充足的走廊，智能係統自動調節著室內溫度。

寧枝還記得那天掀開老舊的窗簾時撲麵而來的灰塵，而現在，就連空氣都是清新怡人的。

當初被白布罩著的老家具都不見了蹤影。

開放式客廳裡，米白色布藝沙發和原木茶幾看似普通，林悅一屁股坐上去就驚呼出聲：“這什麼材質？好舒服！”

“記憶海綿加防彈纖維。”寧枝隨口解釋，目光卻被落地窗吸引。

曾經的裂紋玻璃換成了光學調控材質，陽光透進來時會自動調節光線強度。

那天她和蘇千機視頻，看著他用鋼珠測試這種玻璃的強度，連她這個外行都看得目瞪口呆。

林悅已經迫不及待地衝上樓去。

二樓主臥的門開著，露出裡麵煥然一新的景象。

斑駁的牆紙被溫潤如玉的牆麵取而代之。

書房的智能工作台更是讓人眼前一亮，超薄的觸控桌麵可以瞬間調出全息投影。

“這簡直是科幻片裡的場景！”林悅圍著工作台轉圈。

三樓的變化更大。

原本堆滿雜物的閣樓搖身一變成了設施齊全的健身區。

第一次看房時，這裡幾乎無法下腳，現在是一片開闊整潔的空間，生物數據監測係統伴著藍光安靜地運行著。

“枝枝！我再也不會離開這個房子了，太爽了！”林悅的聲音從二樓的次臥傳來。

寧枝笑了笑，轉身走向地下室樓梯。

這裡的入口被巧妙地隱藏在樓梯下方，若不仔細看根本發現不了。

隨著她的腳步，感應燈依次亮起。

潔白的燈光照亮了通向地下的階梯，牆麵上流暢的金屬線條勾勒出科技感十足的紋路。

地下空間出乎意料的開闊。

正對著樓梯的是一間開放式會議室，巨大的環形會議桌中央全息投影裝置正散發著幽藍的光芒。

整麵牆都是由超清顯示屏拚接而成，此刻正實時顯示著老宅周圍方圓百米的監控畫麵。

“這裡將是我們的作戰指揮中心。”寧枝想起蘇千機之前的話，目光掃過牆上分割的監控畫麵。老宅四周的每一個角落都逃不過這些“電子眼睛”的注視。

走廊儘頭是一扇銀灰色的合金門，那是蘇千機的專屬領地，也是整棟房子的中控室。

寧枝走近時，門上的識彆係統亮起柔和的藍光。

“歡迎，枝枝。”熟悉的聲音從係統中傳出，是蘇千機慵懶的語調，“告訴我，上次剪頭發用了多長時間？”

寧枝愣了一下，隨即失笑：“二十三分鐘。因為你一直在說新研發的項目，差點剪歪了。”

“生物特征識彆通過，個人記憶驗證通過。”門鎖發出細微的哢噠聲，“歡迎進入中控室。”

門縫中流瀉出的光芒讓寧枝微微眯起眼睛。蘇千機的領地比她想象中還要令人震撼。

偌大的空間被分成幾個區域。靠牆一整排的服務器正在運行，指示燈閃爍不停。

中央控製台前是一圈弧形的全息屏幕，各種數據不斷滾動。空氣中時不時閃過全息投影的光芒，像是未來世界的投影。

正對麵是一堵展示牆，上麵陳列著各種新型設備。

有指甲蓋大小的微型攝像頭，可以通過納米機器人自主移動；桌上擺著一副看似普通的眼鏡，卻能進行遠程熱成像；還有一個腕表大小的裝置，據說能探測方圓十米內的能量波動。

“這些都是我的‘玩具’。”角落裡傳來蘇千機的聲音。他正戴著耳機在工作台前忙碌，已經剪短不少的頭發隨意地紮在腦後，“大部分還在測試階段，不過應該能派上用場。”

“簡直像是科幻電影裡的實驗室，”寧枝走近工作台，看著上麵攤開的圖紙和零件，“千機，你太棒了。”

蘇千機抬眼看她，輕推黑框眼鏡，長發下的耳尖微微泛紅。

他最見不得寧枝這樣直白的誇獎。

寧枝看著這個從不會質疑她的人，心裡泛起一絲暖意。

在這個世界即將天翻地覆的時候，能遇到這樣一個值得信任的朋友，大概就是她最大的幸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