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神有囍(11)(1 / 1)

“謝慈!你瘋了?這是什麼東西!”

小孫喉嚨裡發出陣陣慘叫,在走廊上奔逃著,鬼嬰緊追不舍,就在要樓梯轉角,她的腳步聲消失了。

“滴答滴答……”

仿佛早上的雨珠垂下,不知道什麼東西正好砸在了頭的正上方。

小孫下意識抬頭,鬼嬰一張恐怖的肉團臉對他笑了一下。

“啊——”

“對不起!我不敢了!我就是鬼迷心竅了,我不該打擾你的,你快讓這東西離我遠點兒!”

小孫一下子被鬼嬰按在地上,他絕望地求饒讓謝慈看好戲的表情淡了下來。

太像人了。

這完完全全就是人類的反應、特征,謝慈幾乎也以為自己是搞錯了。

他重新觀察起小孫,鬼嬰撲向他後,沒有像昨晚對他一眼,齜牙咧嘴地便要開咬,反而就這麼安安靜靜地躺在小孫懷裡。

絲絲則是從胸口的衣服探出了頭,一副躍躍欲試,“鬼嬰加油”的表情。

小孫動也不敢動,欲哭無淚地任由鬼嬰跟自己貼貼,同時在心中後悔,怎麼就想來招惹謝慈了呢?

雖然謝慈神經病了點,說話不討喜了一點,但幾乎所有人都承認一點,謝慈是他們所有人在副本乃至在現實中根本就不會遇到的人。

他長得極好,是有攻擊性的濃墨重彩,而舉手投足之間都有種“我很有錢、我很牛叉”的氣質。

雖然看似把隊伍往絕境上逼,但實則每次決策都正確,沒有一次失誤。

這種人,天生就對旁人有吸引力。

他也是看謝慈今天早上異樣溫柔,才起了套近乎的心思,誰知道他是不能摸毛的老虎!

在他破碎之時,謝慈則居高臨下地看著他,表情淡漠:“吃飽了嗎?”

“什麼?”小孫懵圈。

還不待他反應過來,鬼嬰便開始在他胸前亂動,小孫手忙腳亂間,她貼緊了小孫的肚子,整個肉團躺在上麵:“爸爸……”

謝慈眯著眼,鬼嬰沒有繼續移動的意思,就是貼著小孫的肚子叫爸爸。

小孫被謝慈這表情又是一嚇:“打擾一下,你你你,你和這東西,到底,到底誰是人,誰是鬼啊?”

謝慈沒理他,將小孫肚子剖開來看是不可能了,他冷聲道:“吐。”

“你,你要我吐乾什麼?”

謝慈現在也確定不了小孫究竟是否是人,如果吐出了什麼彆的……自然也能解釋為什麼鬼嬰為什麼會趴在他肚子上喊爸爸。

他哼笑一聲:“你是要自己吐,還是要我幫你?”

就在謝慈作勢要掀起衣袖,絲絲躍躍欲試要跳出來時,樓梯口卻突然有道女聲遲疑地問:“你們……吵架了?”

謝慈將還在小孫懷裡的鬼嬰抱起來放回搖籃,用布遮住後抬頭,隻見曼兒歪著頭,眼神驚疑不定地在二人身上來回打量。

小孫連忙從地上爬起來:“哈哈……沒什麼,地上涼快,這地板可真地板啊,哈哈……”

他笑得尷尬又急促,一看就心裡有鬼,但小孫也沒辦法,說了實話,半夜謝慈又放蛇和那個肉團兒咬他咋辦?

這樣想著,他便一直“哈哈”了下去,收獲了謝慈與曼兒難以言喻的表情,甚至還有絲絲嫌棄的眼神,他才閉了嘴。

曼兒道:“謝慈,我知道你對自己的命比較看重,也很謹慎,但不要再對孫哥動什麼歪心思了,我們內訌有什麼用?”

她的聲音很輕,與她的臉一樣,仿佛都藏在一團白霧中,擁有難言的神秘感。

小孫則淚眼汪汪地看著曼兒,她一邊說,他一邊點頭。

謝慈嘴角勾起弧度,按住了蠢蠢欲動的絲絲:“現在不叫謝哥了?”

曼兒:“……”

“你現在比之前還要假。”謝慈撫摸著絲絲如絲綢般光滑的鱗片,絲絲舒服地哼唧,他來到樓梯口,說,“讓一讓。”

“……”曼兒側身讓過謝慈,她無話可說,甚至有些羞惱。

謝慈下樓時,大多數人已經陸陸續續組隊離開了,本來說好要去村長家的小酒卻仍坐在一樓。

她臉色陰晴不定,看到謝慈下樓後,神色一鬆:“謝慈,我有話想跟你說。”

謝慈:“背你的人呢?”

“讓他們走了,自己愛去哪兒去哪兒。”

謝慈坐了過去:“先說好,我不打算背你。”

上次背小酒,背上換了個人著實給了他很大的心理陰影。

小酒左看又看,確認周圍沒人後,剛要湊近了謝慈,倆人距離挨得極近,中間就突然竄出了一個蛇頭。

猝不及防,小酒被嚇一跳。

絲絲歪著頭,橫在二人中間。謝慈悶笑,小酒則臉黑地離遠了一點:“你在走廊上看到了什麼?”

謝慈的手支起腦袋:“你打算拿什麼來換這筆信息?”

“兩個問題。”小酒皺眉。

謝慈不容置喙:“三個。”

“行!你先說走廊上的情況。”小酒也很爽快,“你知道的,我腿腳不便。”

謝慈也不含糊:“小孫和曼兒不是人,我猜的。”

雖然是“猜”,但謝慈說得斬釘截鐵:“走廊上老吳的屍體被吃了,應該是小孫一個‘人’回二樓時做的。”

絲絲在他倆中間點著頭,謝慈語氣隨意:“信不信隨你。”

小酒消化了一陣,艱難道:“曼兒,從什麼時候開始不是人的?”

一股寒意從心底憑空騰起,直直衝向她的腦門。

她昏迷時就由曼兒照顧,如今也與曼兒住一間房,眼皮底下的活人變成了另一種東西,竟然毫無察覺。

謝慈:“這就是我要問你的第一個問題,你們從村長那裡帶回來的動物,是不是刺蝟、狐狸、黃鼠狼,還有一種老鼠。”

“是。”小酒點頭。

謝慈沒說他昨晚親眼看見的場景:“那些動物,你應該也知道不是什麼好東西了吧?”

“我懷疑你們拿回來的一些東西,附在了人身上,這些被動物上身的,會比單純的鬼裝人要難以分辨的多。”

“……”

小酒深吸口氣:“第二個問題。”

謝慈笑了笑,那種笑意小酒還有其他隊友都熟悉,是謝慈惡趣味兒的表現:“你和老趙,還有王誌安應該在現實世界很熟吧?”

小酒變了神色,在謝慈的注視下,她冷靜道:“是認識,無限輪回可以組隊,我們已經合作過很多次了,不過並不知根知底,老趙的人品你也看到了。”

她的臉色已經十分不好了,謝慈深知再問下去,小酒遲早翻臉,於是謝慈道:“最後一個問題,這個副本結束後,我能得到什麼?”

“你問這個?”小酒想也不想,“之前不是說了,你如果有那個運氣,可以得到係統獎勵的保命道具。”

“就這個?”謝慈有一搭沒一搭地點著絲絲的鱗片。

“這還不夠?”小酒用一種奇異的眼神看他,“我說你們新人彆太好高騖遠,保命道具是多少人求都求不來的東西,有了它,你通關副本的機率大的多,實現許下的願望也不成問題。”

謝慈手一頓,狀似沒禮貌道:“你許了什麼願?”

“無可奉告。”小酒冷笑,“三個問題你已經問過了,勸你少動些歪心思。”

小酒的嘴是撬不開了,謝慈與她分道揚鑣。

門外還在下雨,謝慈走在雙囍村上,撐起了吊腳樓裡自配的油紙傘,往胸口的絲絲還有搖籃處傾斜,雨珠落在傘麵,滑過傘簷,落到坑坑窪窪的水塘裡,蕩開圈圈漣漪。

絲絲藏在了溫暖的衣服裡,連頭都不想抬起來,安安靜靜地閉著眼。

謝慈隔著衣服抱住它,讓它汲取自己的溫暖。

絲絲好像比較討厭下雨天,以後還是少帶它在雨天出來玩。

謝慈想得很簡單,在聽到可以許願時,腦海裡浮現地便是懷中的絲絲。

他想了想,如果在他現實無聊的生活裡也有絲絲這麼一隻可愛的寵物,也許會有趣很多。

幾乎是一瞬,謝慈便決定好了通關後要許的願是什麼,也合計好了要如何安置絲絲,包括衣食住行,平時的玩樂,要讓營養師治好它挑食的毛病,給它如同金絲雀一般豪華的生活。

唯獨有一點,謝慈沒想起,或者說他也不在乎:絲絲是否樂意。

收回想象,整個村子籠罩在雨幕中,本就稀少的路上空無一人。

謝慈按小孫所說,避開了水塘這種積滿水的地方。

雨越來越大,變成了瓢潑大雨,村子的地麵仿佛都要漲潮後被水淹沒,風劃著謝慈的臉,他伸手護住了懷中絲絲,傘下目光冷漠。

越來越接近村南,雨中佇立的廟宇隱隱若現,雨模糊著視線,濃霧在廟門前奔騰聚攏。

謝慈停了腳步,霧中突然響起嘈雜的聲音,一群人影在裡麵說話,有男人,女人,還有小孩兒。

人群中間是一名穿著白裙的女子,在雨幕中更如凋零弱花,廟裡簇擁著一群女子,一邊心疼地看著被打的女人,一邊歎息道:

“唉,李妹子要是生的出兒子就好了。”

“是啊,可惜是個沒福的……”

廟裡中心是一位黃衣和尚,敲著木魚,口中念念有詞。

女子捂著小腹跪在地上,那裡微微隆起,男子們手上拿著柳枝條抽打著她,女子身上很快青青紫紫,她痛苦不堪,而小孩兒們則圍著他們成一圈,稚嫩的嗓音唱道:

“好時間,嫁女郎,”

“我家迎來美新娘,”

“擦亮眼睛娶新娘。”

“三年肚子沒聲響,”

“街坊鄰居來幫忙。”

“柳條棒下來拍喜,”

“明年時,生兒郎!”

童謠稚嫩天真,小孩子們唱得賣力,男人們也打得更賣力,和尚旁邊還站了個人,看不清臉:“肖大師,你確定這樣就可以懷男娃了嗎?”

和尚:“肯定會的。”

“那我老婆沒白受苦。”那人紅了眼睛。

“這位大哥,你有所不知,其實懷不上是你不行。”一道聲音懶洋洋地打斷了儀式。

小孩兒們的歌聲戛然而止,道長和男子回頭,隻見一個容貌昳麗到極致的少年,撐著一把油紙傘,傘下是冷漠的眉眼,還有他懷中擁有綠寶石般眼睛的白蛇。

他笑了笑:“可惜,可惜,有的人大腦永遠隻長了一半,另一半長在下半身上。”

“哪裡來的小孩?快滾。”男子正要嗬斥,與謝慈對上了視線。

謝慈抬眼,和尚旁邊的男子,臉赫然是老吳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