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就這樣，林陌莫名其妙的和阿黎成為了朋友。

林陌知道，若是自己帶不回黎霜，屆時仙盟人心不穩，必會分崩離析。

所以，他決定暫時留在太蒼山，說服阿黎將黎霜借給他，到時候再分毫不差地還給她。可阿黎聽了卻搖了搖頭；“不行不行，這麼重要的東西我怎麼會輕易給彆人呢？除非……”她眼珠子轉了轉“俏公子親親我，我一開心，可能就給你啦。”

這兩個月以來，林陌時常被阿黎這般調戲，一來二去，也就漸漸習慣下來，阿黎見他不吃這一套了，索性直接將腦袋靠在他的肩上，雙臂摟住他的腰，道：“俏公子怎這般不信我說的話，你就略施個美人計，勾搭我一下，對我很管用的呢！”說完，還向林陌拋了個媚眼。

而林陌卻不為所動，一臉看破紅塵的樣子，雙眼閉上，宛如入定的佛，一副“不聽不聽我就不聽”的狀態。

至於讓林陌氣得發抖的那脖子上的紅印來源，唔……就得從前兩天說起了。

彼時林陌為了讓阿黎放下戒心，每天都給她關於人間的故事，阿黎從未出過太蒼山，林陌進的故事雖俗氣，也足以讓她聽得津津有味。

阿黎很是滿意，那天，她告訴林陌，太蒼山的山腳下有一片巨大的蒲公英花海，白茫茫的，一望無際。她最是喜歡在那裡玩。

林陌被阿黎拉去後山，他站在山腳下，看著儘頭仿佛連綿至天際的蒲公英，微微有些失神。

阿黎不知道什麼時候跑了進去，依舊赤著腳，咧開嘴角在花海儘情奔跑。她速度很快，帶起了一陣陣風，同時揚起了一片片潔白的絨絮，飄蕩在空中，仿佛下了一場鵝毛般的大雪。

蒲公英花海宛如一片白色的大海，有風拂過，掀起層層細浪，將本就不算太高的阿黎吞噬掉了一半。她回過頭，兩根麻花辮沾了好幾片蒲公英的絨絮，她招了招手，大喊道：“俏公子，快過來玩呀！”

陽光燦爛，照在林陌身上，鍍了層金似的。他笑了笑，邁步走了進去。

蒲公英似有靈性一般，往兩邊靠了靠，給林陌讓出了一條若有若無的“路”。阿黎看著林陌馬上走到自己麵前，飛速將藏在後麵手裡的蒲公英放到嘴前，鼓起腮幫，“呼——”的一下，將白色的絨絮儘數吹到了他的臉上。

林陌鼻尖一癢，連續打了好幾個噴嚏，待睜開眼，隻見阿黎仰著頭，頂著一臉被噴的口水，嘴巴嘟起來，怒氣衝衝地將他望著。

“噗——”連續吃了兩個月啞巴虧的林陌見此，一個沒忍住，直接笑噴了。

阿黎抹了把臉，氣得直跳腳：“啊啊啊！你個混蛋，我生氣了！什麼黎霜不黎霜的你也甭想管我要了！！”說完，用力“哼”了一聲，從林陌身邊跑了回去，不大會兒卻又折了回來，對著林陌“呸呸呸”吐了一連串口水，還不忘做個鬼臉，“略略略，惡心死你。”

林陌站在原地，想著這兩個月被阿黎調戲占使宜的種種場景，長舒一口氣，旋即勾起唇角，揚起一絲得意的弧度。

解氣。

實在解氣。

可話雖這麼說，但林陌到底還是個以大局為重的人。

他去了附近的鎮子上，買了兩壇聞起來十分醉人的酒，回來的時候，已是繁星滿天。

林陌踏著皎潔的月色，回到湖邊。阿黎正坐在一顆大石頭上，低著頭，手裡捏著一把野花，下手甚重的將花瓣一片片撕掉，嘴裡還嘟囔著：“死林陌，臭林陌，看你回來我不把你胳膊擰斷！”

地上殘花一片，看的林陌甚是心驚膽戰。

林陌靜悄悄地走到阿黎身後，將手裡的酒在她眼前晃了晃，阿黎正欲發作，誰料她鼻尖一動，仔細嗅了嗅酒壺，隨即一把搶過，驚奇道：“我滴天，什麼東西，這麼香？”

見此，林陌暗自鬆了口氣，也坐在石頭上，然後將另一個的酒壺蓋子擰下來，猛灌一大口，道：“這個東西，叫酒，可解百憂。”

阿黎迫不及待地將蓋子打開：“真的假的？”說完，也學林陌猛灌一口，然後突然咳嗽起來，臉漲得通紅，“好辣。”不過，她還是笑了笑，“不過感覺真的很棒！”

林陌嘴角彎了彎，望著夜幕上掛著的明月，道：“小飲怡情，大飲傷身，說的就是它。”他頓了頓，感覺酒勁有些上頭，“你從沒出過太蒼山嗎？”

阿黎紅著一張臉，顯然是酒量不行，她醉醺醺道：“是啊，從來都沒離開過。”她轉過頭，看向林陌，“你是我見到的第一個來自外麵的人。”

即使是醉了，阿黎的目光也很是純粹，林陌看著她，一字一句道：“外麵的世界，很漂亮。”

“哦？是嗎？”阿黎又喝了口酒，然後咧開嘴角，“那你帶我去看看唄！”

林陌眨了眨眼，直勾勾地望著她仿似盛滿星光的眼睛。太蒼山再大，也有走完的一刻；蒲公英再美，也總有看膩的一天。他盯了半晌，再她閃著光的眸子中清晰地看見了自己的倒影，五官俊朗，麵頰微醺，他笑了笑，道：

“好啊，等仙盟將魔族徹底擊退，到時候，我帶你去長留，去空桑山，去海外仙島。我們一起去看長河落日，看大漠孤煙，我帶你，走遍碧海蒼穹。”

夜色靜謐，襯得他的聲音格外低沉。

還帶著一絲|誘|惑。

阿黎看著他，眼睛一眨不眨，宛如被勾走了魂。

正當林陌以為她傻了的時候，阿黎突然“哇”的一聲，猝不及防的，將林陌撲倒在地.

“嗚嗚嗚，俏公子，我好感動！”阿黎將臉貼在他的胸膛，撒嬌似的蹭了蹭，“怎麼辦我感覺我好像真的喜歡上你了。”

林陌聽了，簡直一個頭兩個大，他真是嘴欠，非得隨便答應人家，還說那麼讓人聽了肉麻的話，不過這樣……好歹也能讓她更相信自己吧。

一切都是為了仙盟，林陌這般想。

阿黎感覺腦袋暈乎乎的，身上開始發熱，她看著林陌脖頸上的皮膚，一時間感覺竟如此誘人。她想也沒想，一口將那處咬住，然後開始吮吸起來。

此刻，林陌像個屍體一樣躺在地上，大腦一片空白。

嗯……怎麼說呢。

他人麻了。

第三章

事情大概就是這麼個樣子，林陌蹲在湖邊；脖子上的紅印隱約還能看出兩排整齊的牙印。他督了眼裝作一臉無辜還從他使勁眨眼睛的阿黎，嘴角微微抽搐。

他真的……不想再忍下去了！！！

“黎霜什麼時候才能借給我？”他問道。

阿黎沉默片刻，眼珠子轉了轉，道：“沒有它，仙盟真的會敗給魔族嗎？”

林陌突然不知從哪裡竄出一股莫名的火氣，怒道：“沒錯！仙盟會敗，到時候連我也會死！”

阿黎垂下眼眸，低聲道：“會死啊……”

林陌閉上眼，努力平複內心的情緒，半晌，他才道：“所以，你還是不肯借給我嗎？”他睜開眼，目光堅定，隨後他一把將阿黎摟過，手扶著她的腦袋，豁出去了似的，在她柔軟的唇瓣上落下輕輕一物，宛如蜻蜓點水。

“這樣呢？”林陌墨黑的眸子動了動，“可以借了嗎？”

阿黎呆住了。

連身體都仿佛遲鈍了許多，半天過去了，臉才漸漸紅起來。

林陌繼續盯著她，道：“還是不肯嗎？”他伸出另一尺手，開始去解阿黎的腰帶。

這個動作立時刺激到了阿黎的神經，她“蹭”的一下，從林陌的懷裡竄起，她紅著一張臉，手哆哆嗦嗦地指著林陌：“好你個林陌，平時裝得跟個貞潔烈士似的，現在跟我來真的啊？！你個悶騷，玩得挺花啊？！”

林陌聽了，不為所動：“因為，我還不想死。”

阿黎隨手抓了一大把爛泥巴，用儘全力糊在了林陌的臉上，“混蛋，我最討厭你了！！！”說完、她跳進湖裡，沒了蹤跡。

林陌依舊站在原地，用手抹了把臉，自嘲地笑了笑。

時間一天天地過去，離師父給的三日之期越來越近，林陌一直坐湖邊等著，可阿黎卻再也沒出來過。

翌日，天氣不是很好，下著小雨。

林陌站在雨幕中，看著被雨滴蕩出無數細小漣漪的湖麵，有些失神。

阿黎應該不會再來了吧，他想。

忽然，湖麵泛起一層波瀾，自湖底向上湧來，蕩起層層漣漪。隨即一道破水之聲，一道熟悉的人影出現在眼前。

可不熟悉的，是阿黎一張蒼白的嚇人的臉，和她心口處的窟窿，血流如注，染紅了一身白衣，哪怕下著雨，仿佛也永遠洗刷不掉。

她將手中晶瑩剔透的物什遞給林陌，動作有些顫抖，聲音虛弱道：“給，你要的。”

林陌看著她星光已散的眼睛，不知為何，忽然紅了眼眶。

阿黎笑了笑，將黎霜塞到了他的手裡：“沒關係，這石頭做的心，不到十年便會重新長出來的。”

林陌問：“為什麼？”

阿黎未答，反問：“那你又是為什麼？”

林陌緊緊握住拳頭，轉過身，向離開的方向走去，狠下心道：“我來太蒼山，隻是想要黎霜。”

“我知道。”

“我靠近你，給你講故事，陪你看日出日落，去蒲公英花海，實際都是為了之後的利用。”

“我知道。”

“你真是蠢，明知道被我利用，卻還是把這麼重要的東西交給我。”

“我心甘情願。”

聽到這，林陌不知為何，竟有些生氣，但他仍是繼續說道：“我同你說過的那些話，字字句句，從未真心。”

“嗯。”

“記住，你我人妖殊途，永遠都不可能在一起。”

“嗯。”

林陌的喉結滾動了兩下，似乎被什麼東西堵住了一般，兩人站在雨幕中，雨水打濕了他們的衣裳，林陌正要離開，忽聽阿黎在背後道：

“我要離開這裡了，我要去長留，去空桑山，去海外仙島。我要去看長河落日，看大漠孤煙，我還要，走遍碧海蒼穹！”阿黎頓了頓，半晌，才慢吞吞地繼續說道，“等仙盟將魔族徹底擊退，到時候……你會陪我一起去看嗎？”

雨水本是涼的，可不知為何，落到林陌臉上，卻是溫熱的。

林陌控製自己不回頭看，他做到了，與此同時，還留下了冷冰冰的兩個字。

“不會。”

說完，抬步離開，沒有一絲留戀。

阿黎看著林陌漸漸遠去的背影，眨了眨有些酸澀的眼睛。

這俏公子，應該能找到回家的路吧。

尾聲

林陌在三月之期的最後一天，將黎霜交給了師父。

黎霜恢複了南華劍的靈氣。

天下第一劍，從此出世。

半個月後，仙盟徹底擊退了魔族。

再之後……

林陌去了好多次好多次太蒼山，他站在山腳下，看著陽光之下，在微風中輕輕搖曳的蒲公英花海，空中飄揚得瀟灑的絨絮。

可卻再也沒見過阿黎。

［完］